从金嘉祁的书房出来后,启泽权找到蔡蔚。
蔡蔚正写着借据,手还酸着。
见启泽权走近,他放下笔,揉了揉肩膀,转了转手腕,起身作了一拱手礼:
“四殿下安好!”
启泽权见案上放了一沓纸,笔墨还未干,问道:“蔡大人所忙何事?”
蔡蔚无奈叹道:“三殿下督促老身借粮,粮食倒借着了,可我这借据还未写完,老身也未料到这粮可以这么快就借着,呵呵,让四殿下笑话了!这几日我早晨一睁眼就开始写借据,可这人老了,写一张手便酸了,就要歇一歇,所以还差个十来张没有写完。”
启泽权看了看案上已经写好的借据,每一张都落了蔡蔚的名,还盖有衙署印鉴。
他放下借据,问道:“何不找师爷代劳?”
蔡蔚摇摇头,说道:“三殿下说,这借据得借粮人亲笔写,得是亲笔字迹,不能让旁人代劳,不然今后若想反悔,便说不清楚了,呵呵,三殿下这是在防着老身呢!”
启泽荣折磨人的功夫向来一流,这浑小子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蔡蔚的遭遇凄楚,可也从未向我们提过什么,这样待一个老者,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蔡蔚见启泽权心事重重,问道:“四殿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启泽权说道:“近日天气炎热,澜江修筑河堤的工人们都顶着烈日,不知蔡大人可有什么法子能运点儿凉瓜过去,给工人们解解暑。”
蔡蔚:“这......容老夫想想。澎城今年粮食都没有了,更不用说凉瓜了,若要凉瓜,就只有去阳城买,阳城就挨着澎城,来去也不过两日的路程,应该能解殿下的燃眉之急!”
启泽权作了一拱手礼:“那可就太好了!有劳蔡大人了!”
蔡蔚:“四殿下也都是为了澎城百姓,老身感激还来不及呢!”
告谢后,启泽权便离开了。
蔡蔚叫来师爷,交代了去阳城采买凉瓜的事宜。
要快,要新鲜。
交代完毕,见启泽权又匆忙折返回来。
“蔡大人,还有一事。”启泽权站定后,说道:“听说澎城以前有一家练金作坊?不知蔡大人是否清楚?”
蔡蔚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有一家,不过很早以前就搬走了!”
启泽权:“这家作坊可有在县衙登记?县衙是否有记录?”
见启泽权问得急,蔡蔚忙说:“四殿下,要开一家炼金这样的作坊必须要在县衙登记,毕竟这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
启泽权:“那能否借我看看?”
蔡蔚:“这......老夫一时拿不出来,这登记簿放在库房里,还需翻找,而且雨季潮湿,说不定册子已经发霉了,待老夫找到了,定会第一时间交给殿下!”
启泽权:“那就有劳蔡大人了!”
见启泽权走远,蔡蔚接着写起了借据,不知不觉竟写错了一行!
他将纸揉成一团,使劲攒在手里。
蔡蔚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仰着头,手还酸着。
写借据倒也无妨,就当练字了,可今日竟全无心情!
自打这几个上京的人来了之后,总是给他找事儿,每日光是应付他们就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这四殿下一会儿又要找硫磺,一会儿又要找炼金作坊。
可恶!
蔡蔚心里一阵憋屈,将纸团使劲扔了出去。
*
接连几日,金佳根带着金柔在粥棚施粥。
这几日澎城富商纷纷借粮,粮食渐渐多了起来,每日灾民领了粮,还会有些剩余。
等再过些时日,百姓就可以回家清理沙石淤泥了,待沙石淤泥清理干净,就可以恢复耕作了。
终于要好起来了。
酷暑难耐,金佳根在棚里摇着扇,脑袋有点晕沉沉的,喉咙里也像塞了一团棉花。
她咽了咽喉,吞针一般。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盏凉茶,可还未站稳,“哐当”一声茶杯落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金柔听见背后的声音,转身一瞧,见自家小姐半阖着眼要倒了下去,吓得花容失色。
“小姐,您怎么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忙扶着小姐坐下。
用手探了探小姐的额头,好烫!
“来人!快去找大夫!我家小姐中暑了!”金柔忙呼道。
几个衙役见状,一个跑去叫大夫,一个去告知蔡大人,剩下的几个将金佳根抬到了树荫下,几人手忙脚乱摇着蒲扇。
一衙役打来一盆水,金柔忙用帕子擦拭着小姐的脸颊和手臂。
“小姐,好点儿了吗?”
金佳根顶着重重的脑袋,挪了挪身子,没半点儿力气。
“好晕......”
金柔呼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正急着,只见一玄衣男子拨开人群,问道:“怎么了?”
定眼一看,是四殿下,金柔急道:“四殿下,小姐中暑了!”
启泽权一听,便从旁人手里抢过扇子,扇了起来,说道:
“别围在这里,中暑之人需要透风,都散了吧。”
衙役们纷纷散开,忙起了各自的事。
“大夫还没来?”启泽权又问道。
金柔摇摇头。
她将帕子打湿,擦拭着金佳根的脖子。
“不行,这样太慢了!”
启泽权丢了扇子,解开金佳根的衣领和束带。
金柔双手捂着金佳根的领口,急道:“四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启泽权将金柔拉开,说道:“中暑之人需要散热降温,这样快些!你将帕子打湿,垫在她的后颈,快!”
金柔按照指示做着,见往来之人时不时地向这边瞧,她大跨一步挡住了视线。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衙役抱着药箱,抹着额头的汗,搬了一个椅子请大夫坐下。
大夫把脉,启泽权负手立在一旁,金柔两只手紧紧地捏着帕子。
金佳根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只见身前围着几人都注视着她。
“水......”
金柔赶忙到了一杯温水,送到小姐嘴边。
金佳根一点点喝了下去。
大夫把完脉,用两根手指撑开金佳根的眼皮看了看,说道:“小姐是轻微中暑,无大碍,待老夫写个药方,你们按着药方抓两副药,服用四天,就行了。”
启泽权:“多谢老先生!”
金柔跟着去抓药,待他们走后,启泽权坐在金佳根身旁摇着扇子。
金佳根的头偏向他,一阵一阵温热的微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她的嘴咕哝着,启泽权停下手中的扇子,耳朵凑近问道:“什么?”
金佳根咕哝着:“你怎么来了?”
启泽权继续摇起了手中的蒲扇,邪肆的声音在金佳根耳边响起:“想你了呗~”
他的声音略带磁性,秀气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黑色眼眸。
金佳根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启泽权俯身贴耳:“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金佳根抬起无力的双手推开他,两眼微红:“你故意的!”
启泽权作势倒了下去。
金佳根突然回忆起那晚的月色,心口“怦怦”跳了起来。
她支棱着自己起身,却发现衣领和腰上的束带都已解开。
她慌地捂住自己的身体。
现下已清醒了不少。
“你、是你干的?”
“那不然呢?你刚才热晕了过去......”
金佳根突然哭了起来。
启泽权不知所云:“你怎么哭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不信你问金柔......”
可金柔早就跟大夫抓药去了。
金佳根见身旁并无金柔,便又开始哭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见树荫下坐着一个小女孩儿捂着衣领哭,旁边还坐着一名男子,纷纷投来目光。
“什么事儿啊,欺负一个女孩儿!”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你看他,还在那儿笑呢!”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要不要报官?”
“先看看再说!”
周围瞬间聚集了一些人。
启泽权见状,说是自家妹妹中暑了,身体不舒服,让大伙儿都散了。
几个太婆边走边往这边瞧,生怕这男的是个人贩子。
启泽权蹲在金佳根身旁,边摇扇子便说道:“我的大小姐快别哭了,大伙儿都在看呢!刚才都是逗你呢,快别哭了......”
金佳根抹抹热得发红的脸颊,带着哭腔说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启泽权愣愣地:“我、我没有啊!”
金佳根嘟着嘴:“你就有!”
启泽权缴械投降:“好好好!你说有就有,好吧!别闹了,快躺下,听话。”
金佳根将衣领、腰带束好,背对着启泽权侧身躺了下来。
她从启泽权手里抢过扇子,自己扇了起来。
好热,什么时候才能凉快点儿!
“现下正是伏天,过了伏天就不会这么热了。”启泽权双手抬着脑袋,慢悠悠说道。
见身前的女子并未理会他,他起身,从背后将金佳根打横抱了起来。
金佳根身子突然悬空,声音嘶哑,想叫也叫不出来,她转头看向启泽权,见他正扬着嘴角。
她右手握拳捶打抱着她的男子:“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启泽权:“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走回县衙?”
金佳根见来往行人都瞧向他们,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真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