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栖汐畔 第6章 第 6 章

鹿栖赶回青芜林时，天刚擦黑。

怀里的小雪貂已经醒透了，乖乖缩在她的披风里，只露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偶尔用鼻尖蹭蹭她的手心。她没敢耽搁，捧着仙玉盒，脚步不停地往老灵树的方向跑，裙摆扫过带露的青草，连额角的汗水都顾不上擦——她怕晚一步，老灵树就撑不住了。

老灵树依旧蔫蔫地立在林中央，枝丫上的叶子又黄了不少，风一吹，便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连树干都透着股无力的寒意。老药仙正蹲在树旁，用仙力勉强压制着蔓延的蚀木瘴，见鹿栖回来，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小鹿！你可算回来了！凝霜草借到了？”

“借到了借到了！” 鹿栖赶紧把仙玉盒递过去，声音里带着跑后的喘息，“这是灵汐仙君用仙力护着的，能撑三日，仙君说直接给您就行，别打开盒子！”

老药仙双手接过仙玉盒，指尖触到盒子的微凉，又感受到里面凝霜草的灵气，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有了这凝霜草，老灵树就有救了！” 他赶紧招呼林里的几个小灵侍，“快！把提前备好的灵泉、清露都拿过来，再搭个聚灵阵，咱们连夜入药！”

小灵侍们立刻忙了起来，有的端着盛着灵泉的瓷瓶，有的捧着装着清露的玉碗，还有的拿着阵盘，在老灵树周围快速布阵。鹿栖把怀里的小雪貂放在旁边的软草堆上，又从怀里摸出灵汐仙君给的小玉瓶，小心翼翼地给雪貂涂了点仙膏，才转身去帮老药仙的忙——递个东西，搭个手，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聚灵阵很快就布好了，淡绿色的灵光从阵盘上蔓延开来，像一张柔软的网，将老灵树和药炉都罩在里面，驱散了周围的寒气。老药仙打开仙玉盒的一角，指尖凝出一缕温和的仙力，将凝霜草轻轻取了出来——淡蓝色的叶片在灵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冷香一散出来，周围蔓延的蚀木瘴竟瞬间退了几分，像怕了这寒气似的。

“好东西！果然是长庚山的至宝！” 老药仙赞叹了一声，赶紧将凝霜草放进提前烧好的药炉里，又依次倒入灵泉、清露，指尖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炉底，控制着火候。药炉里很快就冒出了淡淡的白烟，白烟裹着凝霜草的冷香和灵泉的清甜，飘在聚灵阵里，让人闻着格外安心。

鹿栖蹲在雪貂旁边，看着药炉里的白烟，又抬头看了看老灵树，眼里满是期待：“药仙爷爷，还有多久能好呀？”

“快了。” 老药仙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里满是欣慰，“凝霜草性寒，正好能克蚀木瘴的阴毒，再熬半个时辰，药汁就能成，到时候浇在老灵树的根系上，不出一日，就能把瘴气逼出来。”

鹿栖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雪貂的小脑袋，雪貂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小声“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为她高兴。林里很安静，只有药炉里“咕嘟咕嘟”的声响，还有聚灵阵灵光流动的轻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盼着老灵树能早日恢复生机。

可就在药汁快要熬成，炉里的白烟越来越浓，连老灵树的枝丫都悄悄泛出一点绿意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地面忽然轻轻晃了晃，起初只是轻微的震动，很快就变得剧烈起来，聚灵阵的阵盘“噼里啪啦”响了几声，灵光瞬间暗了不少。老药仙脸色一变，赶紧加大仙力注入炉底，大声喊道：“不好！是蚀木瘴突变了！快稳住阵盘！”

鹿栖也慌了，赶紧起身去扶旁边快要倒的阵盘，却感觉脚下的土地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似的。她抬头看向老灵树，只见树干上原本被压制的蚀木瘴，突然像疯了一样涌了出来，不再是往日的灰黑色，反而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裹着一股刺鼻的腥气，瞬间就冲破了聚灵阵的灵光，朝着药炉的方向扑了过来！

“糟了！瘴气要毁药汁！” 老药仙大喊一声，想抬手用仙力挡住瘴气，却因为刚才一直维持火候，仙力消耗过大，只凝出一缕微弱的仙力，根本挡不住汹涌的暗红色瘴气。

鹿栖眼看瘴气就要扑到药炉上，心里一急，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药炉前。她身上没有多少仙力，只有老灵树给的那片灵叶藏在怀里，此刻灵叶像是感受到了危险，自动散出一缕淡绿色的灵光，裹住了她的身子，勉强挡住了瘴气的第一波冲击。

可那暗红色的瘴气实在太凶了，灵叶的灵光只撑了片刻，就“咔嚓”一声碎了，瘴气瞬间扑到鹿九身上，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皮肤往身体里钻，脑袋越来越晕，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却还是死死地护着身后的药炉，不肯挪开一步——这药汁是老灵树的希望，是她冒着严寒去长庚山借来的，绝不能被瘴气毁了。

“小鹿！” 老药仙看着鹿九被瘴气裹住，急得眼睛都红了，却偏偏被另一股瘴气缠住，脱不开身，只能大声喊，“撑住！我马上来救你！”

鹿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怀里的小雪貂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危险，从披风里钻出来，对着瘴气“吱吱”叫着，想扑上去，却被瘴气的余波弹开，摔在地上，后腿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淡淡的血。

就在鹿栖快要撑不住，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灵汐仙君——想起仙君清冷的模样，想起仙君递仙玉盒时的细心，想起仙君说“别碰凝霜草，会冻伤”的叮嘱。她心里一紧，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仙君……我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可就在这时，她怀里的仙玉盒（方才倒出凝霜草后，她一直把空盒子揣在怀里）忽然散出一缕淡蓝色的灵光，灵光很弱，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清冽冷香——是灵汐仙君的仙力！

那缕灵光顺着鹿栖的衣襟钻出来，瞬间就挡住了缠在她身上的瘴气。暗红色的瘴气碰到淡蓝色的灵光，立刻像被烫到似的，“滋滋”响着退了回去，连周围的腥气都淡了不少。鹿栖愣了愣，意识清醒了几分，她能感觉到那缕灵光里的冷香，和在长庚山闻到的一模一样，是灵汐仙君的气息！

“是仙君的仙力！” 鹿栖心里一喜，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死死咬着牙，继续挡在药炉前。

老药仙也注意到了那缕淡蓝色的灵光，眼里满是惊讶：“没想到那位灵汐仙君竟如此细心，还在玉盒里留了一缕仙力应急！小九，撑住！我这就把药汁熬好！”

老药仙趁着瘴气被灵光挡住的间隙，赶紧加大仙力，药炉里的白烟瞬间变得浓郁起来，淡蓝色的药汁终于熬成，泛着莹润的光。他赶紧将药汁倒进玉壶里，刚想递给鹿栖，却见地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一根裹着暗红色瘴气的树根，突然从地底钻出来，朝着药壶的方向扑了过来！

鹿九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去接药壶，却没注意到旁边的瘴气又涌了上来，狠狠撞在她的背上。她“哇”地吐了一口血，手里的药壶却死死攥着，没让药汁洒出来半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老灵树的根须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药壶里的药汁，尽数浇在了老灵树的根系上。

淡蓝色的药汁刚碰到根系，就立刻被吸收了进去。老灵树的树干轻轻晃了晃，原本蔫蔫的枝丫瞬间泛出了翠绿的光泽，暗红色的瘴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排斥似的，从树干上快速退了下去，钻进地底，渐渐没了踪迹。地面的震动也慢慢停了下来，聚灵阵的灵光重新亮了起来，林里的空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清甜。

老灵树终于得救了。

可鹿栖却再也撑不住了，手里的药壶“啪”地掉在地上，人也顺着老灵树的树干滑了下去，浑身无力，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能感觉到怀里的小雪貂跑过来，轻轻蹭着她的脸，能听到老药仙焦急的呼喊声，还能闻到那缕淡蓝色灵光里的冷香——像灵汐仙君在她身边似的，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仙君……” 鹿栖轻轻呢喃了一句，眼前彻底黑了过去，晕了过去之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还没给仙君道谢……我还想再去长庚山见她……

老药仙赶紧跑过来，蹲在鹿栖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气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脸色凝重：“糟了！瘴气已经侵入她的经脉，若是不及时救治，怕是会损伤根基，甚至……醒不过来！”

旁边的小灵侍们都慌了，七嘴八舌地问：“药仙爷爷，那怎么办呀？咱们林里的药，能治好小九吗？”

老药仙摇了摇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咱们林里的药太温和，治不了这么凶的瘴气。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长庚山找灵汐仙君！她的仙力属寒，能克制瘴气，而且那缕应急的仙力是她的，只有她能彻底清除小九体内的瘴气！”

小雪貂似乎听懂了老药仙的话，赶紧跑到鹿栖身边，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又抬头看向北边，眼里满是急切——那是长庚山的方向，是能救鹿栖的地方。

老药仙深吸一口气，赶紧抱起昏迷的鹿栖，又把小雪貂放进鹿栖的披风里，语气坚定：“我现在就带小鹿去长庚山！你们留下来照看老灵树，不许再出乱子！”

说完，他便抱着鹿栖，快步朝着北边的方向跑去。夜色里，青芜林的草木轻轻晃着，像是在为他们送行；老灵树的枝丫上，新冒的绿叶在月光下泛着光，像是在祈祷鹿栖能平安归来。

而此时的长庚山，灵汐仙君正坐在玉案后，手里拿着鹿栖送她的赤珠果果核，指尖的仙力轻轻摩挲着，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在等，等那个傻丫头来给她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