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栖汐畔 第5章 第 5 章

鹿栖抱着小雪貂，亦步亦趋跟在灵汐仙君身后，掌心被雪貂温热的身子贴着，连带着冻得发僵的指尖都暖了几分。方才闯祸的愧疚还没完全散，可一想到马上就能拿到凝霜草，心里又像揣了团暖融融的云，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殿后的凝霜草院还覆着薄雪，晨光落在淡蓝色的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冷香顺着风飘过来，沁得人鼻尖发凉，却又格外清爽。灵汐仙君走到最茁壮的那一株凝霜草前停下，玄色广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雪粒，指尖凝出一缕莹白的仙力，缓缓裹住草茎——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了叶片，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些。

“凝霜草性极寒，寻常人碰了会冻伤，你别伸手。” 灵汐仙君头也不回地叮嘱，语气依旧淡淡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细心。

鹿栖赶紧点头，把怀里的小雪貂又往胸前拢了拢，乖乖站在三步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只见灵汐仙君指尖轻轻一挑，那株凝霜草便带着根系缓缓脱离土壤，淡蓝色的仙力立刻凝成一个玉盒的模样，将凝霜草完整裹在里面，连叶片上的冷香都没漏出半分。

“这仙玉盒能护凝霜草三日，到了南荒，别打开盒子，直接交给你说的老药仙。” 灵汐仙君转身，将仙玉盒递到鹿栖面前，指尖碰到鹿栖的手时，又飞快地收了回去，像被什么烫到似的。

鹿栖双手捧着仙玉盒，盒子入手微凉，却能感觉到里面凝霜草的灵气，她赶紧对着灵汐仙君深深鞠了个躬，眼里亮得像盛了晨光：“谢谢仙君！有了这个，老灵树一定能好！等老灵树好了，我一定来给您道谢！”

灵汐仙君“嗯”了一声，别过脸，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雪貂身上——雪貂不知何时醒了些，正探着小脑袋，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模样倒是乖巧。“这雪貂后腿受了伤，我给你一瓶仙膏，你每日给它涂一次，三日后便能痊愈。”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了过去，“痊愈后，要么把它留在青芜林，要么带它回长庚山，别让它再乱闯。”

鹿栖赶紧接过小玉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和赤珠果放在一起，生怕弄丢了：“我记住啦！我会好好照顾它的！等它好啦，我就带它来见仙君！”

灵汐仙君没接话，只转身朝着殿外走：“走吧，我送你下山，免得你又迷路，再把凝霜草弄丢了。”

鹿栖赶紧跟上，怀里抱着小雪貂，手里捧着仙玉盒，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她跟在灵汐仙君身边，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仙君，青芜林春天可好看啦，到处都是花，还有甜滋滋的赤珠果、蜜橘，等您有空，我带您去摘！对了，林里还有灵兔，跑得可快了，我上次追了三个山头才追上……”

她说得眉飞色舞，眼里满是对青芜林的喜爱，像个迫不及待分享宝贝的孩子。灵汐仙君走在前面，没回头，却也没打断她，只是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风吹过，卷起她玄色的衣摆，也卷起鹿栖的披风边角，一冷一热的身影，走在覆雪的玉阶上，竟格外和谐。

守山的仙兵见灵汐仙君亲自送鹿栖下山，都愣了愣，赶紧上前见礼。灵汐仙君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清冷：“让她过，往后若是她来长庚山，直接通报。”

两个仙兵对视一眼，赶紧应了声“是”，看向鹿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这小姑娘不仅求到了凝霜草，还让仙君亲自送下山，往后怕是不能再当寻常小仙娥看待了。

鹿栖走到山门前，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灵汐仙君，眼里满是不舍：“仙君，我走啦，等老灵树好啦，我就来见您！” 她说着，又从怀里摸出最后一颗赤珠果，递了过去，“这个也给您，您记得吃，很甜的！”

灵汐仙君看着那颗赤珠果，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攥在手心：“知道了，快走吧，别耽误了救树。” 她的声音依旧很冷，却没了往日的拒人千里，尾音里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

鹿栖又对着她鞠了个躬，才转身朝着南荒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她又回头，朝着灵汐仙君挥了挥手：“仙君，您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说完，才抱着小雪貂，捧着仙玉盒，快步跑远了，裙摆扫过地上的雪粒，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风吹来的雪沫子盖住。

灵汐仙君站在山门前，看着鹿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林里，手里还攥着那颗红通通的赤珠果，指尖能感觉到果子的温度，暖得像鹿栖的手心。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赤珠果，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擦了擦果子的表皮，轻轻咬了一口。

甜津津的汁水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南荒春日的暖意，和她往日吃的仙果都不一样，没有浓郁的灵气，却格外清甜，让人忍不住想再咬一口。灵汐仙君的嘴角悄悄弯了弯，很快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却没再把剩下的赤珠果收起来，而是就着风，慢慢吃了下去。

“聒噪的小丫头。”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眼里却没了往日的冷意，反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守山的仙兵站在旁边，偷偷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仙君露出这样的表情，竟比长庚山春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还要让人觉得温暖。

灵汐仙君站在山门前，又待了片刻，才转身往山上走。路过偏殿时，看见仙侍正忙着修补屋顶，碎掉的暖炉也已经清理干净，她才点了点头，朝着主殿走去。殿内依旧清冷，玉案上的仙卷还摊在那里，可她坐下来，却没再像往日那样立刻投入清修，反而忍不住想起鹿栖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抱着小雪貂时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她絮絮叨叨说青芜林的样子。

她抬手从袖中取出鹿栖送她的那颗赤珠果的果核，指尖凝出一缕仙力，将果核裹住，轻轻放在玉案的角落。“等青芜林的老灵树好了，她大抵真的会来。” 灵汐仙君低声说，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重新拿起笔，在仙卷上落下墨痕，只是那墨痕，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而此时的鹿栖，正朝着南荒的方向快步跑着。怀里的小雪貂乖乖地缩着，手里的仙玉盒稳稳的，风里虽然还有寒气，可她心里却暖融融的。她想起灵汐仙君清冷的模样，想起她递仙玉盒时的细心，想起她接过赤珠果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等老灵树好了，她一定要再去长庚山，再看看那位外冷内热的灵汐仙君。

长庚山的雪还没化，却因为一个活泼的身影，多了几分暖意；南荒的春还在浓，却因为一颗牵挂的心，多了几分期待。这一北一南的距离，看似遥远，却早已被一缕冷香、两颗赤珠果，悄悄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