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25章 地下黑雾

“陛下有说她什么时候会过来吗？”

珍妮上楼后，艾瓦对着她们小声地问。

玛丝摇摇头。

明明可以将政务全都交给欧石楠伯爵，苏却要亲自处理，玛丝也想不明白。

艾瓦点点头表示了解，在早就不想吃下去的玛丝和洛菲的注视下，继续吃着过于甜腻的面包片。

她们的表情嫌弃极了——对着那甜腻过头的面包。

没办法，艾瓦吃得也很难受，但昨晚她吐了很久，感觉胃都要被自己翻出来了，现在就是饿，非常饿。

“好了，”实在吃不下去，艾瓦整理了一下自己，“让我们去见一见这位埃米莉太太吧。”

回到三楼后，珍妮领着她们进入埃米莉目前居住的房间。

艾瓦看见，房间里有一位身着黑裙的女子在椅子上安静坐着，低着头看书。

“太太，您的访客来了。”珍妮提醒道。

埃米莉夫人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然后抬头看向来客。

黑发被编织盘起，余下两缕发丝，这让她看起来温婉贤淑。灰蓝的眼瞳好像在看着她们，又好像看不到她们，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她确实有着绝佳的容颜，但侧脸却有一道醒目的疤痕。

“访客…?”她的声音是轻柔的，即使没有起伏，也十分动听。

珍妮有些抱歉地看向艾瓦她们，然后耐心向埃米莉太太解释:“是的，您前两天一直说自己邀请了远方的朋友，希望她们来城堡做客，您怕是又忘了。”

“我记得。但是……我只邀请了一位朋友，那就是莎道小姐，我只向她发出过邀请。”

埃米莉看着艾瓦，眉头忽然舒展了起来，她露出笑容：“莎道小姐，你记得我们的约定，真是太好了。”

艾瓦哑然，她没想到在埃米莉眼里，她是别的精灵。

“太太也总是将我认成莎道，您放心，只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就好了。”

珍妮悄声对艾瓦说。

艾瓦点点头，再次开口时，语气里满是见到故友的喜悦:“我很荣幸收到您的邀请，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想必您不介意多两位可爱的孩子吧？”

“当然。城堡里这么热闹，多两位可爱的小姐并不是什么问题。我想，希恩一定也会同意的。”她露出母亲般的温柔慈笑。

热闹...?！在这个空旷的城堡吗？玛丝又悄悄握紧了姐姐的手。

“今晚这里要举行一场舞会，在城堡的大厅里。我特地邀请您来参加，现在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很久，如果您愿意，可以在城堡里随意走动，我不会介意的……反正大家都这样，就连希恩，他也在奔跑呢。”

“克罗斯男爵?他在哪里?您看见了吗？”

埃米莉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就在你们身后的房间里呀。”埃米莉看向她们身后。

艾瓦转过头，她们身后的房间，已被完全烧毁，昏黄的烛光，也无法照亮里面。

“他在里面跑来跑去，很奇怪吧？他为什么不出来呢?难道他怕撞到外面的精灵吗？”

寒意变成了一条毒蛇，慢慢地爬上艾瓦的后背，冰冷的触感让她颤了一下。

艾瓦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向玛丝她们点了点头。

——别担心。

“那之后，太太就一直这样胡言乱语，但是她是清醒的。”珍妮提醒。

艾瓦慢慢走上前，埃米莉像是忽略了她们的存在，专心低头看书，艾瓦便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书呢？”

“这不是书，我亲爱的莎道小姐。这是日课经。这是希恩给我的第一件礼物。”她看着艾瓦身后的房间，像是在怀念。

日课经是神职员用来祈祷的书，他们会在每天固定时分祈祷，赞颂。

当然，日课经也可以为贵族所拥有。贵族可以专门邀请艺术家来到他们的城堡居住，为他们提供颜料和其他制作《日课经》的材料。

通常，一本精美的《日课经》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被制作出来。光是抄写就足够请上好几位抄写匠，里面有许多华美的插图，其中包括著名的神诞日和受难日，还有许多城堡周围的风景，细节丰富，真实动人。

浓烈的色彩与闪耀的金箔相碰撞，页边上绘着飞翔的天使，一页页羊犊皮制成的纸和那些宝蓝色的颜料告诉着精灵们——它的拥有者非常富有。①

“爵爷和太太都是虔诚的信徒，在成婚之前，爵爷就请了两位画家、五位抄写匠、和其他精灵来制作这一本书。他在材料采购上毫不吝啬，爵爷说，这不仅是要体现他的心诚，还是为了能让日课经更好地保存。太太收到后很开心，每天都会翻看它。”

珍妮说完后屋内很安静，没有谁接上她的话。

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自己离开，给她们留下空间。

“能给我们讲讲您和克罗斯伯爵的故事吗？”

“你们居然对这个感兴趣吗？当然可以，请随意坐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就是普通的夫妻。结婚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他几面。我是卡多利亚家族的女儿，有一天，母亲突然告诉我，我已经有了一位未婚夫，当时真的很惊讶呢。我与他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剧院里，我以为母亲是带我去看我喜欢的歌舞剧，没想到只是为了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而已。”

她语速很慢，声音轻柔，艾瓦觉得，此时娓娓道来的埃米莉，把她们当作一群在睡前撒娇想要听故事的孩子。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有很多精灵为我们献上祝福。可我最想接收到凯瑟琳的祝福，你知道的，那是我妹妹，可是她远在卡奥尔的修道院，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她叹了口气。

修道院，艾瓦想起了书房里那些由奥尔薇娅·米洛尔写下的书籍。

“之后的生活还算美满，希恩送了我一本日课经，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如此精美昂贵的祷告书，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呢。”她将手里的日课经展示给她们看。

玛丝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她确实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书籍。

“苏·梅特勒斯，我们的女王陛下，自从她建立塞维尔帝国之后，希恩就变得忙了起来，他经常在外面待很久才回家。后来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但他却不幸夭折了，后面的两个孩子也是，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夭折...怪我……我没有能力生下和养育他们。”埃米莉看起来很自责，她合上了日课经，将手放在大腿处，紧紧抓着衣服。

“第四个呢?”

“第四个?我们还没有第四个孩子呢，如果我的身体允许，我们会考虑第四个孩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菲和玛丝交换了一个眼神。

埃米莉不仅能看到她们看不见的东西，还失去了一段记忆。

“亲爱的莎道，你能陪我去一趟房间吗？我想给你看点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埃米莉太太。”玛丝问。

“不可以哦，我们是去挑选今晚的礼服，这其中还包括着换衣服的过程，孩子们不可以观看。”

“好吧...”玛丝可惜地说。

“珍妮，你带着孩子们去花园逛逛吧，要不然她们实在是太无聊了。”

“好的，太太。跟我来吧，两位小姐。”

艾瓦看了她们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们小心。

分开后，埃米莉带艾瓦来到三楼里她的房间。

可是艾瓦还未踏进房间，便被铺天盖地的腐臭味刺激地后退两步。

但埃米莉却如什么都未闻到般，自然而然地走进屋子里，末了，还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艾瓦。

“怎么了？莎道，你不愿意换上我为你准备的舞裙吗？”

艾瓦咬着牙，忍着想吐的冲动:“不……我很愿意，只是……亲爱的埃米莉，你难道没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很奇怪的味道吗？”

“抱歉，可能是有小猫在我房间捣乱了，但我和你保证，我的房间很干净，快进来吧。”

艾瓦摸向口袋中的匕首，闷声应了埃米莉，和她进了房间。

“虽然现在流行穿裤子，但在舞会上，像我们这样的淑女当然还是要穿漂亮的舞裙才行……你看，这件祖母绿的裙子是不是很漂亮？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颜色，我挑了很久，才挑到一个合适你的款式，你快来换上试试！”

埃米莉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祖母绿的舞裙，兴奋地邀艾瓦换上它，艾瓦只是扫了一眼，就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上面。

那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但它的裙摆上，全都是被烧焦的痕迹，触目惊心。

就像一朵凋零的花。

“它真美，但是，亲爱的埃米莉，我是否能选择今晚再穿上它？”

“你不喜欢它？”埃米莉神色变了。

艾瓦刚要解释，埃米莉情绪便恢复稳定，她将舞裙放回去，可惜地说:“太遗憾了，作为舞会的另一个举办者，你拒绝了我独享你穿上舞裙的样子。”

“什么？”

莎道是另一个举办者？她到底是谁？

“你忘记了吗？我的朋友？我们十分要好，就好似我们是天生的姐妹，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最想要的东西。你明白我喜欢舞蹈，于是，我们约定在两天前一起举办一场舞会，那场舞会很成功，每一位参与者都笑着离开了。”

“或许你为此感到高兴，于是你和我约定，再举办一场舞会，就在今晚。”

“我当然没有忘记……我刚刚没有听清，让你误会了，抱歉。”

“别对我抱歉，我们可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埃米莉笑得很无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了怎样令她细思极恐的话语。

埃米莉在火灾结束之后在大厅中央穿着被烧焦的裙子跳舞，这是珍妮提供的信息，现在看来是属实的。

烧成这个程度还能从大火里逃出来，有两种可能——要么埃米莉有异能，要么，她是这场导致这场火灾的真凶。

浓郁的臭味再一次弥漫，这一次，艾瓦终于找到了臭味散发的位置。

她看向床铺，床铺上，有一小团鼓起的东西。

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艾瓦握紧了暗处的匕首。

“啊…都忘了让你看看安娜了……来，莎道，你快过来看看。”

艾瓦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恶心的几欲作呕，她强忍难受，不敢再看一眼。

那是个睡在襁褓中的死尸，他幼小的身体已经僵硬，脸部更是被腐食动物啃得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啊——！”

偏偏这时，楼下传来了尖叫声和怒喊声。

艾瓦辨别了那个愤怒的声音——那是洛菲和玛丝。

她立刻拔出匕首，跑下楼去。

房间里只剩埃米莉，她抱起床上的婴儿尸体，哼起了一段摇篮曲旋奏。

“睡吧...安娜...我的宝贝......”

“睡吧...我会为你赶走所有的噩梦，你是我在世上最爱的宝贝....”

……

艾瓦迅速下了楼，只见珍妮面色惊恐地从一个房间里出来，然后猛地关上门。

没一会，门就被蓝紫色的雷电劈开。

砰——！

玛丝和洛菲冷着脸站在那里，怒视着向艾瓦跑去的珍妮。

玛丝手上缠着闪电，下一秒，她对着珍妮，再一次释放了她的异能。

但艾瓦拉住珍妮，帮她躲开了攻击。

“啊——！”珍妮发出尖叫。

“艾瓦？！你在干什么！她是魔族假扮的！！”玛丝大声对艾瓦喊道，手里的闪电跃跃欲出。

“艾瓦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理智的，这两位小姐拿着一瓶液体就泼我，说什么是圣主的垂恩，然后又来追我，她们还有异能！！她……艾瓦小姐？！”

艾瓦抓住珍妮的肩膀，将匕首抵在她脖颈处，神情有一丝的不耐烦。

她讨厌欺骗，讨厌被故意带着走，而珍妮恰好踩中了她所有的雷池。

“我很烦话太多的说谎者...。”

“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姐...”珍妮被她挟持着，欲哭无泪。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不是珍妮吧？”艾瓦皱紧眉头，她又感到了一阵头晕。

“您为什么这样想呢？艾瓦小姐，我不是我自己，这多没道理啊……?”

珍妮挣扎了一下，立刻引起艾瓦和玛丝的动作。

“别动！艾瓦！你快杀了她！！”

“别乱动！这匕首上有你们魔族害怕的东西！”

“您不相信我？”珍妮哽咽了。

“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的伪装瑕疵太多。”

话音刚落，艾瓦便看到蓝紫色的闪电袭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痛楚，电流的麻痹感自她左脚往上爬，让她失去了平衡，坐倒在地上。

“玛丝！你连着艾瓦一起伤到了！”洛菲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啊哈哈......”

“珍妮”挣脱艾瓦的束缚，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声，“这下也免得我动手了。”

她歪了歪头，残忍的笑容在她面上绽放。

“本来打算让你做个温柔一点的梦，可是你拒绝我了，我只好为你奉上另外一份梦境了呢。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这一次，会有你的熟悉的精灵哦～”

她向后退一步，弯腰屈膝做了一个礼仪动作，然后变成一团黑雾，钻进地缝里。

艾瓦有些恍惚，她又听到了埃米莉哼唱的摇篮曲，它无处不在，温柔至极。

“艾瓦！”

玛丝她们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艾瓦顶着又晕又疼的脑袋应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又是被迫做梦的一天呢_(:з」∠)

反派是个有点可爱的小恶魔，就是字面意义的小。最终的boss不是她～

艾瓦:有什么话能不能直接说啊喂！！！

恶魔:给你一场免费的沉浸式体验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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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地下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