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24章 矛盾之理

艾瓦睡得很浅，没多久就又醒了过来。她在脑内挣扎了很久，但火刑的画面就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快天亮时，她还是没能成功入睡。

让她做梦的幕后者应该不会是教廷的那位精灵，联系之前的梦，哪位神职员想要将这些血腥、暴力的场面展示给她呢？

上一次她看到了魔族诡异的虔诚，这一次她看见了教廷无理的迫害。

她居然连做梦这种事情都没有主动权啊…艾瓦在内心苦笑。

她睁开眼，寻找玛丝和洛菲，发现她们互相在对方手心里写字，时不时还小声笑出来——为了不吵醒她。

天已经快亮了啊...不能再等了。艾瓦这样想。

艾瓦坐起来，洛菲和玛丝立即往这边看来。

“我睡得很浅。醒来后想了想，我们不该等下去了，洛菲，玛丝，请相信我，我们需要快点找到线索，这里不能久待。”

“现在吗？”

“现在。”艾瓦整理好自己，将头发利索地扎好。

“好。”姐妹俩站起来。

她们打开门，悄声地走出去，“参观”这里。

黎明的城堡看起来朦朦胧胧，墙上的蜡烛还没有被点燃，一切都还处于未知当中。

“小姐们。”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她们都被吓了一跳，玛丝立刻抓住了洛菲的手。

声音是从旋梯上传来的，艾瓦向那里看去，只见珍妮端着蜡烛走下来。

“小姐们醒的真早啊，请稍等，我将这些蜡烛点燃你们便可以放心走动了......抱歉，刚刚没有吓到你们吧？”她略带歉意地看着艾瓦她们，然后开始点起周围的蜡烛。

“珍妮，或许这很冒犯，但关于城堡失火，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艾瓦很自然地站到洛菲和玛丝的前面，与珍妮对话。

“啊...”珍妮点蜡烛的手一顿，“我很抱歉，我确实不知道更多的事了，如果太太没有生病，或许她能向你们解答这个问题。”

“你没有怀疑过太太吗？”艾瓦问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太太?天哪，”珍妮十分震惊，她带着一丝责怪向艾瓦看来，“如果你说这场火的凶手是爵爷，我都愿意相信，但是太太，她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克罗斯太太，她是整座城堡甚至整个庄园里最善良的精灵，她体谅我们这些卑微的仆役们，不歧视外面耕作的农奴和自由农，他们不知道，但我最清楚。”珍妮语气坚定，维护着埃米莉的名誉。

“抱歉，我只是在猜测，毕竟我实在太想了解这场火灾背后的故事了。我喜欢看书，待会你可以带我们去书房吗？”

“当然，亲爱的艾瓦小姐。”

珍妮将四周的蜡烛点燃后，四周变得明亮起来。

“请随我来吧。”她没有回头，直接上了三楼。

艾瓦向身后的洛菲和玛丝看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三楼是最初起火的地方，损坏程度最高，所以有时候踩在地板上会发出声音，我们需要小心一些，太太还没醒来。”

“幸运的是，当时书房正关着门，大火还没来得及烧完全部的书就灭了，所以还留存有一部分的书。爵爷和太太都喜欢在里面看书、记事。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书籍，太太她会怎样的伤心！”

珍妮叹了口气，点亮了书房内的蜡烛。

“我走了，小姐们，记得小心一点，这座城堡可经不起第二次火灾了。”

“我们会的。”

珍妮离开后，艾瓦将书房的门关上，然后和洛菲、玛丝她们在书房寻找起来。

“来这里我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呢？”洛菲问。

“珍妮想隐瞒什么，但显然，她说谎的技能并不熟练。她说，如果埃米莉太太没有生病，那么就可以为我们解答那场火灾的起因。可为什么，太太难道不是受害者之一吗？以及，除了埃米莉太太之外，那天晚上在城堡里的所有精灵都无一幸免。我想，你们也会对此有疑问。”

“而当我猜测埃米莉为火灾真凶时，珍妮又坚决反对这样的猜想——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埃米莉。”

艾瓦用手指轻轻划过一本又一本书，它们有的陈旧，有的崭新，体现出拥有者对它们不同的喜爱程度。

“她刚才也说了，她是这里的一位卑微的仆役，一位卑微的仆役，脸上为什么会有一种主导者的从容感呢？就连语气都是不急不缓。”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无法从珍妮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真实的信息了，埃米莉太太今天可能见我们，我们需要把握这个机会。而在这之前，书房也是一个获取信息的好地方。珍妮刚刚可告诉我们了，这里是希恩和埃米莉太太记事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关于过往的记录，虽然没经过宅主同意就翻看这种事并不光彩，但我们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么一说，珍妮有种引导我们的感觉呢。”洛菲说。

是啊，艾瓦忽略了这种可能——珍妮故意露出破绽，让她们起疑，然后慢慢引导她们去找寻火灾的真相。她们进入古堡是为了调查地狱火，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她们现在在查两天前的火案。

“看来，她很想让我们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呢。”

《查尔斯法》、《康拉德二世》、《查尔斯顿信札》《旧时代的科学与知识分子》......

艾瓦面前都是一些关于经济和政治的书目，也涉及一些语言书籍。虽然它们看起来都挺新的。但没过多久，艾瓦便在角落里看到一本书名与其他书格格不入的书籍——《禁忌之夜》。

艾瓦将它抽出来，这本书已经被翻得有些烂了，封面是玫红色的，还有金色的纹路点缀。

艾瓦翻开它，简略地看了几眼，她皱起眉头。

夜风中的花、前后的绽放、被摧折的腰肢、滴落的花汁……

这是什么意思……?

在又翻了几页后，用词便不再像前面几页一样文雅，艾瓦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直到她看到了书里的插绘图，顿时明白了前面一些词语的意思，她整个人呆在原地，手一抖，书掉了下去。

“有什么发现吗艾瓦小姐?....你怎么了?脸好红。”洛菲关切地询问。

玛丝从地上捡起那本书看了几眼，然后一脸嫌恶，将书扔一边。

艾瓦从震惊中缓过来，然后问洛菲:“那天你带我去藏书室路上对我说，不用担心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书……指的就是这种书吗？”

“……是，没想到在这里也会看到。”洛菲意识到了什么，一副不知该笑不该笑的表情。

“这些爵爷，果然都一个样！！这种书也就前面写得文雅一点，后面就恶心的不行，看着感觉都没有食欲了……之前藏书室里有好多这种书，都是给那些爵爷看的。苏因为这个很不高兴，当上女王后就下令重整藏书室，把那些书全部都清理出去了。一想到那些爵爷聚集在一起看这种书，我就讨厌死了！！”玛丝愤愤地解释。

“你们看过??！”艾瓦更加震惊。

“不小心看过...就一点点...！然后我们就向苏举报了，我们绝对是不喜欢这种书的！！太俗落了，老实说，不如《塞西亚公主的除魔日记》……”

“……”艾瓦无声地表示赞同。

看来这边不会是太太看书的地方，艾瓦则转到另一边寻找。

这里则多是文学类的诗歌和小说，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书。

《修道院的产生与发展》、《修女的情感世界探析》《修道院:宗教世俗化及权力在宗教领域的延伸》，艾瓦看到这三本挨在一起的书。

它们的作者都是同一个精灵？奥尔薇娅·米洛尔。

埃米莉太太看这些关于修道院的书的作用是什么呢？艾瓦有些好奇。

“艾瓦！真的有日记！”玛丝很快就发现了桌上的日记本。

陈旧发黄的羊皮纸本记录了宅主每日的事情，艾瓦接过它，然后坐在椅子上翻阅起来，但她却发现这里面的文字和王宫里藏书室大部分图书的文字一样，她都看不懂。

“我看不懂。”艾瓦求助地看向洛菲和玛丝。

洛菲和玛丝凑过来看，露出了然的表情。

“是诺铂文，贵族的语言。我们读给你听吧。”洛菲说。

贵族语言，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区分贵族和平民，提高贵族优越感的一门语言。

旧帝国时期地方语言兴盛，加上庄园的经济体制，所以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并不频繁，也导致了后来旧帝国的经济衰退。

好在后来塞维尔帝国建立后，梅特勒斯女王统一了文字，将普通的精灵语定为帝国通用语言，并派了许多教师帮助民众认字。

洛菲捧起日记本，小声地读了起来。

某年某月某日:

今天，我的心情极佳，因为母亲带我去看了一场喜剧。演员的仪式性歌舞表演得实在是太好了！那只小猫咪也非常配合演出，它很可爱。这些自由的歌舞让我感到高兴！如果我也能在上面起舞，我一定会更开心的吧。

某年某月某日:

我被父亲允许到修道院看望凯瑟琳，圣主保佑，她看起来很好。我们互相拥抱，因为我们实在太久没见过对方了，我很想念她。凯瑟琳说她在修道院的生活还算不错，希望她一直快乐。

另外，那里的院长竟然是位哑巴！这让我十分震惊。虽然她无法说话，但是她却博学多识，还建立起这样大的修道院，培养那么多有知识的修女，真是令我十分钦佩。

听到这里，艾瓦对修道院那三本书的存在便有了一点看法——想了解修道院和凯瑟琳在那里的生活。

一些不太显赫的贵族家庭会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当作女儿的嫁妆，以期盼她能嫁个权财兼并的丈夫，这样一来，他们就要努力地节省开支。所以其他的女儿则很可能被送去修道院生活。这种情况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存在着。

叩叩叩。

珍妮轻轻叩门，通知她们吃早餐。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小姐们。这样的进餐时间一定让你们很不适应吧？抱歉，但我必须根据夫人太太的情况来准备食物。”

“没关系，我们这就来。”

艾瓦她们只好先暂时离开书房，转而跟着珍妮下楼。

今天的早餐是牛奶和几片面包，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花生酱。

虽然比昨天的晚餐好很多，但是真的实在是太甜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小姐们，很高兴地通知你们，克罗斯太太已经醒来，现在，她是清醒着的。我想，用完早餐后，你们就可以上楼去见太太了。”珍妮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