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23章 残酷火刑

虽然艾瓦的提议是由她一个精灵守夜，但在洛菲和玛丝的请求下，她只得同意了轮流守夜。

夜晚的古堡是一个沉默的巨人，背后的树林组成它的王冠，树叶被风吹得唏嗦作响，夜枭刺耳的鸣叫声为这寂静的夜晚平添一丝诡异。

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洛菲和玛丝互相拥靠着，呼吸平稳，睡得很熟。

艾瓦盯着她们出神，她回想起今天下午在教堂幻境里见到的那个精灵。

她说，她曾经是那里的神职员。

那现在呢？

她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目的找自己?

难道她登上更高的地方了吗？

她身上那种神圣感即让艾瓦感到心安，又让她莫名的害怕。

苏怀疑教廷，现在看来完全有理由，教廷的精灵果然知道内情。

但是...艾瓦想不通。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线索，引她来这里?难道教廷内部对这场火还有不同的看法吗？

或者……

一阵熟悉的晕眩感袭来，艾瓦不由得闭上眼。

但当她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换了一番。

她——或者说这具身体，处在拥挤的群众之中。

人们围着一具火刑架，柴火堆上，一位女性被绑在上面，她面如死灰，神情绝望，嘴里念着什么，艾瓦没有听清。

——“这是女巫啊...”

——“她明明一直善良本分，没想到居然会堕落成女巫...真是可怕啊。”

——“你问为什么?因为她邀请爱德华一起共进晚餐，第二天爱德华竟然生病了，这不是女巫的行为吗？”

——“贞洁?她可是女巫啊，她真的还有童贞之身吗？看着吧，先生，等会你就会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扒衣服？！之前烧女巫不都是要扒衣服的吗？！”

……

精灵们议论着刑架上的那位女子，她被指认为女巫。宗教裁判团对她进行了审判，无论是公开的还是私密的审判，他们都证明她为女巫。

执刑者举着火把，教堂的主教和其他神职员走上前。

“伊丽，我们最后一次问你——你是否被邪恶的魔鬼诱惑，并且从此堕落?”

名为伊丽的精灵没有说话，她知道，此时无论她多么巧言善辩，也改变不了她的结局。

“圣主平等地爱着所有灵魂，祂不会任由你的灵魂堕落，你会得到救赎的。”

主教悲伤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命令执刑者上前点燃柴堆。

火被点燃了。

伊丽开始大声叫唤起来，火焰的炙烤使她疼痛万分。她又祈祷起来，祈求上帝垂怜自己。

“看啊...圣主在救她呢。”

捆着她的铁链将她带往高处，她的双足已经被烧得皮开肉绽。

火焰迅速窜起，继续将她燃烧。伊丽再也无心祈祷，她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断用力挣扎着。

当火焰完全吞掉她的双脚时，捆住它的铁链落下，然后，火焰又再度缠上她的下半身。

不知伊丽叫喊了多久，贪婪的火焰终于将她的下半身吞噬，血液不断滴落，而内脏则直接砸了下来，引起民众的一阵欢呼。

艾瓦听到，这具身体的拥有者也跟着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即使恐惧面前如此惨烈的刑罚，但他们还是为此兴奋，喜悦，因为他们又拯救了一个可怜鬼的灵魂。

伊丽早已无法说话，但她还是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的整张脸就是一朵干花，只需要轻轻一碰，花瓣就会落下来，然后化成柴堆中的灰烬。

当她的右手被烧掉时，伊丽已经闭上了眼，现在，她是一只沉默的山羊，忍受着这残酷的惩罚，精灵们都在盼望着，盼望着她头上那从不存在的猩红犄角被彻底烧毁。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剩下，所有被他们所憎恶的邪恶，都在烈火中被焚灭了。

艾瓦听到这具身体的心声。

公正伟大的圣主啊，请让所有的女巫都得到她们应有的审判吧，我们不愿在邪恶力量下活着。

——！艾瓦猛地睁开眼。

眼前可怕的景象消失不见，只有玛丝和洛菲在面前紧张地看着她。

“艾瓦！艾瓦！你终于醒了...欸——！”玛丝惊呼。

艾瓦一阵头晕反胃，她推开洛菲她们，偏过头，直接呕吐了出来。

待她稍微恢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在墙边靠坐着。

“怎么了?艾瓦，梦游就算了怎么还吐了呢?是今晚的晚餐太难吃让你不适应了吗？？”玛丝帮艾瓦顺着气，她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洛菲快速地端着一杯水赶到艾瓦身边，将水递给艾瓦。

艾瓦一口气饮完，在几次深呼吸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

“没事，是噩梦。”

艾瓦很想笑给她们看，但她实在是没有那样的气力了。

“我看也是，你都被吓哭了。”玛丝拍拍艾瓦，表示安慰。

哭了...?艾瓦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那里确实是湿润的。

我为什么会哭呢？为火刑的不公?还是为自己的恐惧?

“我们刚睡没多久，就听到你撞门的声音，醒来后我们就看到你突然倒下，天啊，那实在太吓唬我们了！”

“…抱歉。”艾瓦垂下眼帘，睫毛轻微颤动着。

“……谁要你道歉啊！不许道歉！”玛丝凶狠狠地对艾瓦说。

艾瓦抬起头，看到玛丝气鼓鼓的表情，忍俊不禁，她突然很想将手放在玛丝的头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睡眠后，玛丝的黑发蓬蓬软软的，看起来很好...揉。

但她还是忍住了没去摸。

“好好休息一下吧，艾瓦。”洛菲想让艾瓦再睡一会。

艾瓦摇摇头，刚才在幻境所见已经足够让她好几天都没有好觉睡了。

残忍的火刑，附和的群众，一块块碎肉和一声声欢呼不断刺激着艾瓦，引诱着她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比如说愤怒。

她对这无理的刑罚感到愤怒，但也只有她，在他们的欢呼声中愤怒。

就像一只蚂蚁在地缝中爬走，而那些行走的巨人，根本不会在意它，因为他们从不将目光放在地缝，而是放在天空之上。

如果他们将目光放在无人在意的狭小地缝里，他们只会收到其他精灵无情的嘲讽，所以无论他们是否情愿，都只能看向广阔的天空，是的，那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方向。

又或者，他们是站在地面上，嘴里喊着“她们太过渺小”的无耻之徒。①

如果没有记错，这就是历史上那场轰轰烈烈的猎巫运动。

曾经，旧帝国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当时的道路，几乎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干尸，加上与魔族的战争，钱财大量支出，政府更是没有能力去应对饥荒。

社会动荡，饥灾横行，战争频发，众心惶惶。

但教廷却抓住了这个机会，来提高教廷的威信力，同时排除异己。

那时，教皇温切斯特颁布了一条训谕:

三天前，我与我主交流。帝国近来一切灾难，皆因一些异端和魔鬼而起。魔鬼诱惑他们堕落成为邪恶的巫师，玩弄邪道巫术，造成战争频发，庄稼歉收，甚至民相食之，种种恶行皆在践踏我们的信仰。主非常愤怒，降下神启予我，指示我们根除这片土地上撒旦的势力。

在猎巫运动开始前，民间其实就有关于巫师信仰的传说，训谕一出，他们便对此的恶意则更深了。

不管领导者的论据是如何漏洞百出，只要他有足够强大的威信力，他们便会深信不疑。

精灵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思想和感情都变成了统一的方向，那就是找到巫师，然后对她进行审判。

后来，审判所出版了一本书——《女巫之锤》②

这本书写了许多关于如何辨别一位巫师的方法，其中最常见的方法是寻找、观察、水验。

至于为什么不叫《巫师之锤》，或许是因为精灵们认为邪恶的巫师大多都是女性，因为他们普遍相信女性更容易受到诱惑。

当然还有其他方法，它们的共同点就是毫无道理，且容易被主判官的主观臆断影响。

于是一场盛大的猎巫运动就这样开始了。三十多年以来，就有近5万女巫被审判，最后判为火刑。

曾有一位农民这样说:“几乎没有一天，我看不见那些黑色的烟雾。”

一只小手在艾瓦面前晃了晃，让艾瓦从回忆中走出来。

是玛丝。

“你是不是做了噩梦睡不着?”她凑上去看艾瓦。

艾瓦又摇头。

玛丝不满地噘嘴，然后爬上床，坐在艾瓦面前。

“别总是摇头，会头晕的！”她用双手扶正艾瓦的头，“别动嗷！放轻松。”

洛菲似乎明白玛丝想做什么，于是她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旧木梳，也上了床，坐在艾瓦身后将她散乱的头发放下，然后帮她轻轻梳理着。

“你们想要做什么呢？”艾瓦虽然不解她们的行为，但还是配合的乖乖端坐好。

“让你好好睡个觉呀。”

“这样可以让你放松。”

玛丝将双手慢慢在艾瓦面前挥动，然后在她额头前，虚空地拉扯着什么。

艾瓦视线的集中位从玛丝的脸上转移到她轻轻拉动的手上。

那些萦绕在艾瓦心间的那些不好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不好的东西都会被我拉出来啦～”

玛丝声音很轻，配合着她们的动作，艾瓦确实感到了一阵轻松的感觉。

几个回合之后，玛丝停止了动作，接着，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用力擦了擦手。

“好的，噩梦都被玛丝赶跑了！你一定会睡个好觉的！”玛丝笑弯了眼。

“这是妈妈告诉我们的，她说，这样可以赶跑噩梦。”洛菲帮艾瓦梳理好头发，然后到玛丝旁边坐下。

“至于梳头，因为被人梳理头发的时候很舒服，所以我们一直缠着妈妈，当其他孩子都可以自己盘发的时候，我们还是让妈妈帮我们。”玛丝回忆着过往。

“既然这样，看来我是一定会睡个好觉呢……洛菲，玛丝，谢谢你们。”虽然艾瓦脸色仍然苍白，但却没有了害怕之情。

她们三个笑闹了一会，玛丝按着艾瓦躺下，然后搬张凳子，就这样坐在床前看着她。

……这样的仗势，就差目光慈柔，然后给她哼一段摇篮曲旋奏了。

艾瓦被她看得好笑，只得乖乖闭上了眼。

“晚安，亲爱的洛菲，晚安，亲爱的玛丝。”她轻轻说。

早期精灵AR**实录(不是

①出自尼采——“我们飞翔得越高，我们在那些不能飞翔的人眼中的形象越是渺小。”

②女巫之锤》是由天主教修士兼宗教裁判官的克拉马与司布伦格在1486年所写的有关女巫的条约的书。有评价认为，它是有史以来最险恶的书籍。它教导人们如何辨别女巫和巫术，如何对女巫施行酷刑。

ps:猎巫运动盛于文艺复兴时期而非中世纪，天主教会的宗教裁判所烧异端，但很少烧女巫，对猎巫运动抱有狂热念头的是新教徒。

本文因剧情需要，所以是教廷促成的猎巫运动。

火刑画面的描写有参考一些文献和油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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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残酷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