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16章 幻梦之灵

艾瓦在一个巨大的银笼里沉眠，被极细的银线束缚着，这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精美的玩偶。

银笼上面爬满了荆棘与蓝色的玫瑰，笼外是各种各样的魔物，半人鸟兽立在高大的树上，用红瞳紧盯着她；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地上有许多条蛇，当然，空中还有羽蛇，它们正吐着信子。有恶魔和血族在艾瓦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

暗黑天幕挂着一轮血红的圆月，落下的红色光影将一切都照得诡异万分，就连土地，也如被血浇灌一般。

这是一场魔界的小聚会，里面却有一位精灵存在。

艾瓦在梦中苏醒，她在一片虚无中感受得到，自己沉睡了很久，可没想到醒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切，竟是失语了。

我竟然还在梦境里。

“咚——咚——咚——”远处，响起古老而诡异的钟声，然后，这场聚会的客者便纷纷望一个方向，然后默默走去。

艾瓦顺着那个方向，看到了一座座红色的高山，弥漫的雾气里，隐约可见连绵的黑山。

魔灵们嘴里说着同样的话，他们的眼神带着期待，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癫狂的笑声，艾瓦在他们身上竟然看到了名为信仰的东西。

他们越走越远，完全无视了艾瓦。在这种诡谲的气氛下，他们却像是在进行某种朝圣仪式。

艾瓦尝试挣脱丝线的束缚，可一有动作，心脏处便传来细细的疼痛，她身体一僵。

这又是什么地方...?好热...

然后，艾瓦看到一个穿着纯黑斗篷的人向她走来，斗篷遮住了它整个面部，它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白色镰刀，边走边蓄力，然后在接近笼子的时候，一个向右用力的动作，镰刀将笼子划破，强大的力量让艾瓦也摆脱了银线的束缚。

艾瓦跌坐在笼里，看着眼前的生物，它却一言不发，只是破坏着笼子。

它在帮我?艾瓦奇怪地想。

当笼子被完全破坏，它走进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艾瓦。

通过仰望，艾瓦看到斗篷下那毫无血色的薄唇。

“醒来吧，末日需要你的到来。”

是清冷的女声。

艾瓦想要说话，可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却感到喉咙一阵燃烧，生锈的铁线在其中慢慢摩擦。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祭品，她完成了属于她的任务。而你...你只需要醒来。找到你那破碎的灵魂，然后醒来...在祂降临之前。”

漫长的虚无梦境和短暂的血色世界在此刻全部碎成粉末，艾瓦跌入黑暗的意识世界，这意味着她即将醒来。

可斗篷女子的那番话，让艾瓦不禁想到——到底要怎样，才能算是醒来呢？

她慢慢睁开双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身体上，心理上。

“你足足睡了三天，艾瓦。”

是她熟悉的声音。

艾瓦扭头，她看到坐在桌旁的苏。苏正处理着一张又一张羊皮纸文件。当写完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她终于肯将视线放在艾瓦身上。

她怎么在这……看着我？

“在想什么呢？我刚来没多久。”

“嗯……”不知为何，艾瓦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看上去像是刚做完一场噩梦，我很轻易就能看出你是否处于梦境之中，哦，请不要感觉奇怪，此前我有过太多这样的体验。艾瓦，你能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些什么吗？那很重要，指不定就是重要的信息指引。”

这句话倒是没错，艾瓦之前就做了一个类似预知的梦。

她将梦中所见所感一齐告诉了苏，苏听完后眉头微皱，脸色并不算好。

“我去往弗露木南湖，就是因为梦见了相关的事物。”艾瓦补充了一句。

“预知梦?”苏向后一靠，“我记住了。”

“嗯...对了，想必有个东西你会感兴趣。”苏拿出一条项链。

银色的项链上缀满蓝宝石，最中央那颗蓝宝石比其他都要大，它被宝石工匠精心切割过，做成水滴的形状，每一个切面都恰到好处。日光下，它发出绚丽的光芒。

那是莫温的眼泪。

“这是曾经的贵族，菲比斯特的所有物，他们称它为海洋之心，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安德鲁——那天图书馆闹事的那个男士的手上。他坚信项链是他自己的，是莫温给他的，但菲比斯特的继承者也说在城堡中曾遭遇盗窃。不过在那个时候确实出现过很多未解的盗窃案，阿萨辛曾经在王宫看见过盗贼的残影，可惜就连她也没能追上盗贼。

“因为水精灵可以泪化晶石，所以我猜这和弗露木南湖事件有关。水精灵情绪非常敏感，以菲比斯特那老家伙的贪婪和狠厉，呵呵...我大致能猜到他们会用怎样的手段去得到这颗宝石。我的朋友将它从珠宝展上买了下来，也送安德鲁去了医院治疗，这就算是一个交代了吧。”

艾瓦想起了那些回忆——血、凄厉的惨叫和悲伤的嚎叫，落下的泪变成宝石。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艾瓦?你怎么...”

艾瓦赶紧擦了擦眼睛，她看到苏略微惊讶的脸。

“我知道，这颗宝石的由来。”那天被迫的回忆很多都深深刻在艾瓦脑海里，刺激莫温这一段她或许永远也无法忘却。

奇怪的是，她只是想起来，那股悲伤就会像海上的巨浪一般，迅速湮没她其他的情绪。

苏无言地看着艾瓦，过了一会，她将项链放到艾瓦手里。意思是，你来处理它吧。

“谢谢您，能够将它买下。”

苏无声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着靠在床头的艾瓦说:“那天的下午茶没能喝成，刚好现在快到就餐时间了，准备一下，用餐吧。”

……

就餐完成后，苏将艾瓦送回她的房间，她告诉艾瓦自己常去的几个地方，并叮嘱她自身有任何异常情况无法对付时，一定要去找她。

她独自来到凯奥斯之塔，飞往高层。

凯奥斯之塔的高层，一般都是一层一间房子，这在之前的旧帝国，可以解释为政治手段。而现在，它有了一些特殊的原因。

比如让一些无罪但需要被监控的精灵住在里面，不过这样的精灵很少，并且他们也愿意住进灰塔。

石门被推开，光拼命涌进暗室，它将里面照亮。

暗室中央，摆着一张沙发，有一个女子在上面斜靠着睡觉。淡紫色的头发胡乱地散着。

苏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那是女子在一旁桌子上点的熏香。

因为光的刺激，女子似乎醒了过来，她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闭上。

“陛下……您扰了我的好梦……”她嗔怪苏。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艾尔露莘，我来找你，是有事情。”

名叫艾尔露莘的女人睁开左眼，观察苏的神情。她的眼眸是梦幻般的淡紫色。

“难怪您这么郑重地来找我，怎么，您是做噩梦了吗？需要我给你来一个美梦吗？”她懒懒地坐起来，穿好鞋，笑嘻嘻地看着苏。

“你知道艾瓦。你对她用了你的能力。”苏用的是陈述句，她没有搭理艾尔露莘那些无聊的问题，而是直击重点。

“啊!忘记告诉你了，制作完梦境后我就睡觉去了，哎呀，那本来是我给你的一个礼物，嘿嘿...看到她的那一刻惊喜吗?开心吗？兴奋吗？反正我可开心了！她之前救了我，我都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几眼就又晕了。”

“谢谢你给的惊喜，几天前，她就在你下面几层，我当时太冲动，差点伤害她。”

“啊??也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吧！太久没见，她还没有记忆，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啊！！”艾尔露莘面露惊恐，她扯过沙发旁的绒被，给自己盖上。

“……之前有魔族这样假扮过她。”

苏没有解释过多，她走到桌旁，盯着熏香蜡烛看。

“唔...”，艾尔露莘懒懒发出一个单音节，“那还有点道理。陛下，好可怜的陛下，但是这次**不离十，肯定是她啦！不过下次如果还要处理什么，请一定不要在我这里以下三层好吗？我要睡觉，睡觉可是天大的事！ ”

“……”

“陛下，您只知道我的能力是制造梦境，却不知道，在制造梦境之前，我会感知梦者是否存在于附近，也就是说，”艾尔露莘从桌上拿过一个水晶球，里面是一片小小的冰原，正下着小雪，一个红衣服的女孩提着食物，走在路上，“无论梦者如何变化，只要身体里还有她/他的灵魂，我便能感知到他们。”

话语一落，熏香蜡烛燃着的火光便熄灭了。

“……陛下，请帮我再点上去。没有熏香而伴的睡眠是不美好的。”

苏没有动作，但火依然重新在烛上燃烧起来。

静悄悄地，偶尔发出一点声响。

“为什么突然想感知她的存在，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她突然说。

“你或许不会相信，但我确实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在梦里，我看见，她的灵魂残破不堪，直面着血红的深渊。然后我就一时兴起，感知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感知到了她灵魂的存在，但那是一个残缺的灵魂。我给了她引导，让她来到这里。”

“包括让她被困在笼里接受着魔族的凝视吗？”

“我只给她制造了一个梦。”

“难道还有其他和你一样有着制梦能力的人?”

“或许你是对的...”她垂下眼帘，将水晶球放回原来的位置。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呵——”艾尔露莘打起了哈欠，重新斜躺在沙发上，眼里闪着困倦，“春天总是很困的...陛下，下次来...请...敲门.....”她将困倦锁在眼里，让它在梦中融化。

残缺的灵魂...?晦暗不明的烛光在苏的眼底倒映着。

艾尔露莘——幻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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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幻梦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