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白胧月被江景行扯开被子:“甜糕?醒醒,祭祀要开始了。”
白胧月捂着耳朵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做出鸵鸟的样子装听不见。江景行好笑的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背:“不要耍脾气,昨天不是自己说的要早起吗?”
白胧月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刺目的光线又猛地闭上缩回被子里,哼哼唧唧的朝江景行撒娇:“起不来……”
江景行拽着被子一角不让他把自己裹进去:“昨晚又熬夜了?”
“才没有!”白胧月蛄蛹着露出一双眼睛,半眯着反驳江景行,“我昨晚十二点就睡了!”
“真的吗?怎么我一点多起来倒水喝还听到你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小动静。”江景行戳戳白胧月的眉心,“冰激凌也没有了,被哪只小馋猫偷吃了?”
白胧月被江景行拉着手腕拽起来,不情不愿的从被子里出来:“我没吃,是米糊吃的!”
“难怪赵叔说他俩也没起来。”江景行笑着摸了一把白胧月的脑袋,“行了,快去洗脸。洗了脸就清醒了。”
等白胧月捏着一次性洗面巾一边擦脸一边走出来,窗外已经敲锣打鼓开始预热了。白胧月凑到窗边,果然昨天瞧见的台子旁边聚集了一圈人,有些还穿着特别的服饰,显眼的一眼就能看见。
白胧月顾不及吃早饭,就缠着江景行要一块儿过去看看,刚起床还在匆忙收拾的谢昭意和梁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甜糕你怎么不等我俩!”
白胧月抓着江景行的衣袖,朝他们吐了吐舌头:“才不要,你俩太慢了。”
“你都快成别人家的小甜糕了!”谢昭意满脸幽怨,“成天黏着江哥,哥哥们对你不好吗?!”
白胧月得寸进尺的搂住江景行的胳膊:“那还是江哥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江哥,我很好养的,我跟你走吧。谢昭意煮个面都能糊锅,迟早饿死我。”
江景行笑着没回话,只是把赵叔准备的遮阳帽戴到了白胧月头上,看着倒像是默认了这回事一样。谢昭意控诉道:“江哥你太宠他了,把甜糕都宠坏了!”
等白胧月和江景行到祭祀台这头,赵叔他们早已占据了前头的有力地形,正专注的仰头听着台上主祭人念的词,看的津津有味。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去前头太挡视线了,干脆留在了人群外围。他俩来的迟,现在挤进人群也不礼貌,干脆就跟其他摄影师一起留在外围看。江景行长得高,站在人群中也鹤立鸡群似的露出一个头,站的远也看得一清二楚。白胧月就没那么高了,他矮了江景行半个头,跟人群的平均身高差不多,费劲的踮着脚往那台子看,好在台子建的高,他踮踮脚还是能看到七七八八的。
台上除了正中间的海神娘娘像,两边还依照神位依次摆放着其他神仙的像。穿着道服的俗家弟子跪坐神仙两边,恭敬的垂首聆听着。
主祭念完词,便高声喊着负责奉祭品的人上台。陆陆续续有穿着严谨服饰的人端着蔬果肉食上来,依次摆在供台上,还有些人拿着点燃了的香,在人群中穿梭分发着。白胧月接过递过来的香,等到主祭高呼:“拜——”时,和人群一起,弯下腰拜了拜海神娘娘。
“再拜——”
白胧月躬身时,闻到了一缕格外清幽的莲花香,和昨天在庙外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起身时,白胧月的视线向台上看去,果不其然,在海神娘娘下首的位置,第一个摆放的就是三太子的神像。祭拜请来的三太子像不同于庙中那坚毅的神色,而是垂首含笑的慈悲模样。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是看着台下白胧月,弯眉尽是笑意。
“再拜——”
白胧月双手持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插完香后,负责呈贡品的人又挎着篮子上台,站在台子边缘朝底下的人群撒糖。人群欢呼着,为了洒下包含着赐福寓意的糖,为了禁渔期过后的丰收,为了人生。江景行抬手,双手一合,接住了一块红色包装纸的奶糖;白胧月一跳,身子一侧,从左边截胡了一块牛轧糖。
“甜糕。”
“江哥。”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响起,两个人回头的动作皆是一顿,江景行双手合拢在胸前,白胧月背着手藏在身后,两个人看了对方一会,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江景行张开自己的双手,手心中静静地躺着那颗糖果。白胧月也从身后拿出手,掌心里也是一块糖果。
“那,我们交换?”江景行笑着问。
“嗯!”白胧月也笑,阳光洒下来,帽檐投下的阴影把他的脸映的红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实,那双水润的双眼比阳光还要闪耀。江景行和他交换了糖果,又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吃掉,小心的收到口袋里。
后续还有游街,人群陆续散开,追着游街的队伍去了。赵叔他们这才从人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不少糖果:“唉,景行和甜糕也在呢,来来来,我抢到了不少糖果,给你们分点,拿些福气!”
“谢谢赵叔。”白胧月笑着收下了赵叔递来的糖果,“赵叔怎么拿这么多?”
“这不是没瞧见你们这群娃娃吗,怕不是没起来,我就想着多拿些分给你们。你瞧,你们站这么外边,估计也没抢到糖吧?这不正好么。唉,米糊他们两个呢,我给他俩分点糖去。”赵叔乐呵呵的说着。
白胧月环顾了一圈:“我记得他俩也来了……啊。”
白胧月一指追着游街队伍跑的两个背影:“那边,他俩看游街去了。”
赵叔一瞧,也乐了:“嘿,这俩孩子倒是有精力哈。那我也去看游街了,你俩去不?”
江景行看过这边的游街,于是转头去问白胧月:“你想去吗?”
白胧月有些犹豫,他有点饿了,但又不想错过游街。江景行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和赵叔说:“赵叔你先去,我们俩去吃个早饭,等会直接去街上找个位置看。”
“那我走啦,你俩要看可要赶快咯。”赵叔说着,带着其他还没走的嘉宾一块往人群走去。
江景行笑着拍拍白胧月的帽子,给他调整了一下帽檐:“走吧,先去吃早饭。”
江景行带着白胧月来到街上一个比较有名的网红店里,趁着江景行在前台和服务员交涉的时候,白胧月四处打量了一下,等到江景行回来时附在江景行耳边悄悄问:“这里不是网红店吗?”
江景行“嗯”了一声,带着他去到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下,给他指了指来时的方向:“你瞧。”
白胧月探头看了一眼,远远的就能听见游街的队伍敲锣打鼓的热闹声,隐约从鞭炮的烟雾中瞧见神像的轮廓。白胧月恍然大悟:“这里能看到游街啊!”
江景行支着下巴笑着看他:“这样就不用下去人挤人了。”
“江哥你考虑的好周到啊。”白胧月感叹道,“不过这里今天居然没有人排队……吗……”
白胧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楼下排了长队伍的人群,一时间有些卡壳,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景行接话道:“你不是很感兴趣吗?我就想着看都看了那肯定要看全,就提前订了这边的位置。怎么了?”
“没事。”白胧月收回视线,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谢谢江哥!”
游街的时候相当热闹,鞭炮的声响震耳欲聋,锣鼓喧天,比过年还要热闹。白胧月半跪在椅子上,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看的津津有味。江景行也不催他,等到游街队伍远远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白胧月才意犹未尽的坐回来。江景行把盘子里的早餐包夹给他:“好看吗?”
“好看!”白胧月双手托着脸颊,眼前仿佛还有漫天飘荡的彩带,“真热闹啊。”
江景行笑着看他,没有说话。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陆叔发来的消息:“怎么突然想去藏区了?”
“不过藏区的宗教信仰文化确实很繁荣……”
后面是一长串的文献资料。
江景行只是看了一眼,摁灭了手机,喝了一口早餐粥,借着抬起的碗悄悄去看白胧月。白胧月低着头拿着调羹喝粥,小口小口抿着,快把脑袋埋进碗里了。江景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笑,光是这么看着好像就已经把心填满了。鞭炮声远远的传来几声余响,海边城市的阳光热情的照进来,把他们两个笼罩起来。
下午的时候,两人来到海边。大家都已经聚集在海边,兴致勃勃的等着上船出发海钓了。白胧月来过海边,但是那时是来办事务的,没有时间闲逛游玩。此刻闲暇,又能出海,白胧月十分兴奋的在甲板各处晃悠。但这份快乐没持续多久,就被卫遥知递来的一碗中药打破了。白胧月远远闻见中药味,就感觉不太妙了,刚想跑去江景行身后躲起来,卫遥知就幽幽的出现在他身后:“胧月师兄。”
白胧月逃跑的脚步一顿,只能犹犹豫豫的转回身:“遥知。”
卫遥知把中药往他跟前一递,笑盈盈的:“胧月师兄,该吃药了。”
白胧月的脸色瞬间垮了:“真的不能不吃吗?我还拍着呢……”
“不可以哦。”卫遥知慢悠悠的说,“就是因为在直播,朴朴老师一直在看着哦。”
白胧月顿时打了个激灵,瞬间老实了,乖乖接过来一口闷了。
谢昭意过来的时候正好闻到了这股中药味,草药清香中带着苦涩,闻着很是提神:“甜糕,你喝药呢?”
白胧月蔫吧的点了点头,谢昭意咋舌:“你这药闻着也太苦了,这都几天了,还没喝完呢?”
“哈哈。”白胧月不想搭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江景行走过来,躲着镜头悄悄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白胧月愣怔了一下,随后朝着江景行露出一个笑来,小声的和他说:“谢谢江哥。”
谢昭意“哦豁”了一声,实在不想再看,觉得自己挤在着跟电灯泡似得,火速猫着腰跑去找梁舟玩儿了。
安吉自从之前在节目镜头里露过原型,就越来越松弛,闲的没事就爱变成原型到处蹦跶,偏偏粉丝还真吃这一套,就爱看雪白的漂亮狐狸。安吉远远的从甲板上蹦过来,在白胧月腿边绕了两圈,尾巴绕个弯儿缠在白胧月的腿上,仰着脑袋去看他。白胧月弯下腰把他抱起来,变作猫儿大小的狐狸窝进他怀里,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江景行挠了挠狐狸的脑袋,克制着自己想要捏他后颈抓出去的念头:“你怎么天天变狐狸。”
“那肯定是四条腿跑着舒服啊。”安吉理所当然的在白胧月怀里翻了个身,四爪朝天的扒拉白胧月的衣服。白胧月被他逗的想笑,把他往肩上一推,安吉顺着力道绕在他的脖子上,趴的稳稳当当,尾巴一摇一晃的。江景行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把狐狸丢出去的念头。
脚下的船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掀起无数浪花,向前开动。白胧月肩上站着安吉,遥遥迎风,长发被风撩起亲吻,遮阳帽险些被掀走,白胧月赶紧手忙脚乱的按住帽子。江景行伸手,将帽子两旁的系带从帽子里面抽出来,在白胧月下巴下面打了个蝴蝶结:“好了。”
“原来还有带子的啊?”白胧月摸了摸那个蝴蝶结,“我还以为没有呢。”
“早上没什么风,怕你系了不舒服,就没放下来。”江景行道。
船行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四面八方皆是蔚蓝的海水,海风卷起海鸥飞过,心旷神怡。
白胧月接过赵叔递过来的鱼竿,甩了两下,险些抽到露过的梁舟:“哇甜糕!你干嘛呢!”
“不是要甩杆吗?”白胧月抓着鱼竿,有些笨手笨脚的摆弄着钓线。
“不是这么用的。”梁舟哭笑不得,刚想上去指点一番,站在白胧月身边的江景行就已经握住了白胧月有些晃悠的鱼竿,指导起他该怎么用了。梁舟“哦豁”一声,有些不明所以的挠挠头,但还是决定把空间留给两人,转头找个位置钓鱼去了。
安吉悠闲的蹲在栏杆上,化作竖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海水水面。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在发呆的时候,安吉突然一个起跳,pd吓的说话的声音都抖了几分,眼看着就要一个倒栽葱钻进海水里了,白胧月眼疾手快的一伸手,抓住了狐狸的尾巴,倒悬着把狐狸提起来:“干嘛呢?跳进去等会湿了毛我可不给你吹。”
狐狸“嗷”了一嗓子,倒悬着在白胧月手里晃来晃去,爪子收在胸前委屈道:“我就只是想捉鱼……”
“捉鱼你跳海?”白胧月改抓为抱,把狐狸放下来,“你还不会飞吧,跳进去了怎么上来?”
狐狸被训得低着头,耳朵都耷拉成了飞机耳:“动物本能嘛……我也很难控制……”
“可是你化形了,安吉。”白胧月没有听完他这句话,直接打断了他。蹲在狐狸跟前,一板一眼的跟狐狸讲道理,“作为得道的精怪,控制自己的本能,抑制自己的兽性,是你本就决心自愿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今日你只是想捉鱼,是动物残留的生存本能,你放纵了自己。那以后呢?如果哪一天你的本能与**促使你去残害生灵,那你也要放纵自己吗?”
安吉低着头,爪子不安的刨着跟前的木板,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抓痕。看着一声不吭挨训的狐狸,也不知道说的话听进去了几句。白胧月没那么多耐心给化形的小妖当心理导师,见安吉一副不听的样子,当即冷下脸,道:“安吉,如果有一天你堕落成妖,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