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白胧月和江景行,两人在早市逛了一圈,买了不少吃的。两个人的手上都挂着提着好几个塑料袋,有说有笑的来到公交站。此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街上来往车辆不少,海城地理位置特殊,地铁难修建,公交站的人数并不少。看到他们两个人来到这里,公交站的人群里爆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江景行唉!”
“旁边的是白胧月吧?”
两个人自觉的站在远一些的位置,没有走到人群中,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没有挤过去,只是远远的举着手机拍着。公交车陆陆续续来了几线,接走了大部分的人,他们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上了公交车还紧握着手机拍着两个人。
一条观光路线的公交车终于从拥挤的车流中钻出来,停在了公交站前。白胧月和江景行上了车,隔着窗户对着还在公交站的人挥了挥手,又引起一阵小小的欢呼。白胧月笑着和江景行说悄悄话:“她们好可爱啊。”
江景行侧耳听着,也笑了:“嗯。”
“我从以前就觉得她们特别可爱,举着灯牌给我们加油打气的样子,眼睛比任何人都漂亮。”白胧月想起聚光灯下映照出的一双双亮如明星的眼睛,忍不住托着脸颊轻轻的笑。“还有在知客给我留言的时候,说的话也很可爱。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的吧,全都在跟我说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要天天开心。”
“我希望她们也开心。”白胧月说的很小声,这一句话几乎是气音,黏在一起,像糖似的拉丝。两个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头挨着头像是在课堂上悄悄讲小话。
“她们看到你就会很开心。”江景行摸了摸白胧月的脑袋,“所以你要好好的。”
白胧月笑道:“我当然会好好的,舞台也是,调查局也是。”
公交车停靠在终点站,这是一座供奉三太子的庙,香火虽比不上海城当地传说中的海神娘娘,但也格外旺盛。庙建在他们先前在海滩上看到的那处断崖附近,沿着庙前的大陆往上走就能看到特意修建的栈道。高山的海风更猛烈,吹乱了白胧月的长发,两鬓的发丝拍在脸上,总是一不留心就吃尽了嘴里。
白胧月“呸呸”两声,没把头发吐出来,反倒吃进去了更多。郁闷的不肯说话了,钻到江景行身后去躲风。江景行笑着从口袋里那处方才在早市一个摊子上买的小发夹,给白胧月把两鬓的头发别在耳后。奶黄色的发夹和蓝白色的上衣相呼应,是马卡龙般甜软的色彩。
白胧月摸了摸小发夹,对江景行露出一个笑:“谢谢江哥!”
两人在庙里上过香,又沿着山道往上爬。山上没什么风景点,只是修了几个平台供锻炼身体的人歇脚,但白胧月却觉得,和江景行一起爬山闲逛,也很有意思。
山不算高,爬到山顶也无需多少力气。从山顶往下望,便能看到搭建着台子的海滩,来往的人群变得格外渺小。白胧月趴在木头制作的栏杆上,歪着头瞧的起兴。江景行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唤回神来递给他一瓶水:“喝点。”
“我没有口渴。”白胧月不太想喝。
江景行替他扭开瓶盖:“没有口渴也要喝点,出了汗补充下水分。”
白胧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真有汗,难怪刚才风吹来比之前凉快不少。他接过水小小的喝了两口想递回去,被江景行躲过了手:“再喝点,你这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猫舔的呢。”
白胧月皱着鼻子试图撒娇蒙混过关,被江景行捏住了鼻尖:“快喝,喝完了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白胧月歪着脑袋凑过去,两只手捧着水悄悄往背后藏,打算趁着江景行不注意倒掉一些。江景行哪看不穿他的打算,只觉得白胧月可爱可怜又可气,抓住他的手腕固定的死死的,躲着镜头教训他:“不可以浪费水,听到没?”
白胧月委屈的扁嘴:“知道了嘛……”
江景行把瓶盖递给他:“不喝就不喝吧,我们下去了?”
“去吃好吃的?”
江景行笑了:“嗯,去吃好吃的。”
下山的时候正好是正午,烈阳**辣的泼在三太子庙的屋顶上,红墙黑瓦亮堂堂。白胧月路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香火中似乎掺杂了一缕其他的气息,清泠泠的莲花香驱走了一丝热意,却又转瞬即逝了。白胧月忍不住停下脚步,正正好停在了门口,一扭头,就看见了庙里的三太子像。他这个角度看不全,只能看到那双坚毅的看着前方的黑眸。
江景行注意到他没跟上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白胧月一瞬回神,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走吧走吧。”
风吹过满墙的红缎,金线绣出的祈福语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江景行带着白胧月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店。白胧月看着店面就忍不住笑了:“江哥,你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店啊?”
“陆叔读书的时候穷游,来过海城。我小时候就经常听他说,出去旅游要找那种不火的小店,味道才正宗。”江景行也笑了,“后来他带我过来这边玩,就来的这家店,确实很好吃。”
“陆叔带你来的?”白胧月一边坐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菜单,一边问。
“嗯,我爸妈很忙,常年在外面飞。所以小时候出来玩都是陆叔带我出来的。”江景行在菜单上勾了一道荔枝肉,随后撑着下巴看着白胧月在菜单上挑来挑去,眉眼含笑,“陆叔比较提倡自然教育,比起在学校系统的学习知识,他更希望我多出去走走。小时候是他带着我出门,等我十六七岁了就是他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然后让我自己出门玩。成年之后他就不跟了,完全放我自己一个人走。”
白胧月双手托着脸颊,一瞬不瞬的看着江景行,听得认真:“真好啊,江哥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嗯,这段时间我们走的地方其实我都去过,不过玩的地方会有些不一样。这么多年了,各地变化也很大,故地重游也有一种别样的乐趣。”江景行看着他,目光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怀念,“有时候还会遇见一些很有意思的人和事。”
“什么什么?”白胧月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着江景行,“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当然可以。”江景行点完菜,把菜单递给老板后想了想,挑了点有趣的事情讲。白胧月听得入迷,咬着筷子尖,听了半天一口菜都没赶得及吃。江景行好笑的用筷子尾轻轻敲了敲菜盘:“怎么不吃?”
白胧月眨巴眨巴眼睛:“听得太入迷了。”
“你很喜欢听这些?”江景行笑着给他打了一碗鱼丸汤,“故事现在不讲也可以之后再说,但饭不能不吃啊。”
白胧月“嘿嘿”笑了几声,埋头啃了两口荔枝肉。江景行看着他,问:“你好像很喜欢听这些呢。”
白胧月咬着肉,脸颊鼓鼓的抬头看他,嚼了两口咽下去了才回答道:“因为我很早之前就上了昆仑山,在偷跑出来之前,我都没有出门玩过,接触的人也不多。”
“我好像是四岁……三岁……?”白胧月掰着手指算了一下,难得有些犯糊涂,“那个时候除了回家省亲之外,是有门规不让下山的。我们还好,对外是有专门的道观接待普通人的,偶尔会轮值到去道观里接待来访人。像一些门派都是直接隔断外界,没有挂职调查局的弟子入门之后直接封闭在门内,连普通人都接触不到。我小时候认识的人只有门里的人,昆仑山又气候特殊,漫天飞雪看不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不过我长大了一点之后就会偷偷跑下山去玩儿了,山下的叔叔婶婶有常来道观的,都认得我,对我可好了。”
现在倒成江景行来听故事了,他戴着一次性手套一边给剥着螃蟹,一边听着。白胧月戳着碗中的白米饭,回忆着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最多也就下山转转,师父清修惯了,连我在内的三个弟子在离开门派前都没有手机。所以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好小,只有昆仑山。后来十五岁我偷偷跑出来,买火车票去首都的方法还是临时在师姐偷藏的小说里看来的。”
江景行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白胧月也笑,笑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后来到了首都,我也不知道干嘛。但是我不想去调查局,就到处躲,有一次跑小路,翻过墙的时候没注意,和路过的人撞上了,差点被抓住。”
“那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江景行好奇道。
“她可能把我当女孩子了吧,直接拎着包就朝着追我的调查员打了过去。”白胧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调查员有规定不可以和普通人动手的,我躲在她身后,没有人敢强硬的抓我走。”
“等追我的人走了,她抓着我的手说让我放心,她就在附近上班,如果害怕的话可以跟着她过去休息一会。等我到了才知道她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她本来想报警把我交给警察,但是看我长得好看所以把我‘骗’过去了。”白胧月说着说着就笑了,“还好她没有报警,不然我直接被警察叔叔亲自押送进调查局了。”
“那你为了报答她,所以答应留下来当偶像了吗?”江景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顺便把剥好的螃蟹肉放到他跟前。
“不是啊,”白胧月随口道,“我一直都很想当偶像,我很享受在舞台上被聚光灯照着的感觉,而且也很喜欢看到……”
说到这里,白胧月停顿了一下,对着江景行笑道:“看到那些喜欢我的人,因为我而幸福。”
“看到她们能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弹幕在沉寂一瞬后,密密麻麻的刷了满屏。白胧月不再说其他的,而是低下头小口小口吃着江景行给他剥的螃蟹,刚一入口就眼前一亮:“江哥,这个螃蟹好好吃!”
江景行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鸭腿,两个人都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吃完饭后,两个人又辗转逛了许多海城著名景点。江景行作为“过来人”,一一给白胧月介绍着。白胧月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提出几个问题。有时候江景行走的快了,白胧月还会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胳膊肘处的衣服,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又会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在身后。
突然间,白胧月在人群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脸,等再看过去时,却只能瞧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白胧月奇怪的挠了挠头,把害羞的情绪抛之脑后,拿起手机给终无涯发了一条消息:[队长队长,你也在海城吗?要不要一起出来聚一聚?]
终无涯没有回他,白胧月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把手机收起来,又兴致勃勃的投入到游玩中,时不时对着江景行渊博的知识积累发出“哇”的赞叹。
逛完最后一处景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即使太阳西斜,吹来的海风还是燥热。回到海滩时,用来祭祀的台子已经搭好了,周围摆放着许多做工精致的道具,皆是明日祭神所要用的。白胧月虽出身道观宗派,但所学到底与各地风俗有所出入,此刻格外好奇的远远看着,打量了许久。
江景行拿着刚买回来的冰激凌球走到他身旁:“好奇的话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以吗?”白胧月从江景行手里接过冰激凌球,从牛奶味的冰激凌球开始吃,把巧克力味的留到最后,“会不会不让靠近什么的……”
“没那么严格,如果真的不让看的话就不会摆出来了。”江景行的冰激凌球是抹茶味的,趁着还没吃,先给白胧月挖了一口尝尝味,看到白胧月嫌弃的吐着舌头忍不住轻轻地笑,“有这么难吃吗?”
“有点苦。”白胧月挖了口牛奶味的含进去,含含糊糊的说道。
江景行尝了一口,砸巴两下也没觉出苦味。白胧月已经连蹦带跳的跑去台子边上看道具了,帽子上毛茸茸的小猫耳一晃一晃。江景行看着护着冰激凌不让海风吹到的白胧月,失笑的快步追了过去:“跑慢些,等会鞋子里进沙子了怎么办?”
白胧月看着分门别类摆放好的道具,扭头和江景行说道:“他们这儿好讲究啊,我们平日里拜神都是上香嗑头就好了。”
“他们这可以算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了,除了出海前祭祀拜神求平安外,也是一种风俗文化的传承。”江景行道,“除了这些道具和流程之外,有些讲究一些的人家还会穿专门的服饰来祭拜呢。”
白胧月“哇”了一声:“好隆重啊。”
这么说着,他又绕着这些道具转了两圈:“好期待啊,能不能快一点到明天?”
随行pd提醒他们要回别墅了,江景行拉过白胧月:“那今晚早点睡,明天拜海神娘娘起的可早了。”
白胧月拖长了音“啊”了一声,有些蔫吧的跟在江景行身后咬着冰激凌棍问:“很早吗?几点啊?”
“七八点就差不多开始了吧,然后下午就可以准备出海了。”江景行捏了捏他的脸颊,“别全吃完啊,这个点赵叔估计在做饭了,一会就能吃上。冰激凌吃多了等会吃了饭肚子疼,有你受的了。”
白胧月哼哼唧唧的,但听话的没有再贪吃,准备拿回去冻起来。结果半路撞上正巧回来的谢昭意和梁舟,这两人在财神庙逛了一整天,热的满头是汗。本着好队友要分享的想法,白胧月把冰激凌递过去问他俩要不要吃,结果这两个人毫不谦让的一人挖了一大勺,直接把两个冰激凌球吃的只剩下一小口。白胧月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吃的巧克力味被吃的只剩下小半个,气的随便抓起一个手边的东西就朝两个人追打过去。
江景行突然被抓走了手中的购物袋,还没来得及劝阻,就看着白胧月气呼呼的追着两个人跑远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打算再去买一份冰激凌回来——他的冰激凌装在那个购物袋里,等白胧月意识到估计早就不能吃了。而且,他看向抓住了逃窜的两个人,叉着腰开始大声控诉的白胧月,不自主的抿唇轻笑。如果没吃上这口巧克力冰激凌球,这只贪甜的小猫要一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江哥——”白胧月教训完人,还要委委屈屈的跑回来跟江景行告状,“我讨厌米糊和粥粥!”
江景行正帮着给赵叔端菜,避了一下白胧月的手,把菜放下顺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才摸了摸白胧月的脑袋:“你去冰箱里看看。”
“嗯?”白胧月眨了眨眼睛。
“去看看。”江景行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又进到厨房里去了。白胧月发了一会愣,突然反应过来江景行在打什么哑谜,登时精神了起来,兴致勃勃的拉开冰箱冷藏柜的门——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分冰激凌球,其中一份是全巧克力味的,上面洒了糖霜,还插着两根巧克力棒,一看就是后续加工过了。白胧月开心的恨不得蹦起来抱着江景行亲两口,但看着江景行戴着隔热手套端热汤,一下子也不敢挨得太近,就跟着人转悠,“江哥江哥”叫的特别甜,粘人的像看到猫条的小猫。
江景行被他黏糊的想笑:“干嘛呢?”
“江哥你真好。”白胧月冲他笑的很甜,“那个巧克力味的是买给我的对吧,对吧?”
“是呀,不然这里还有哪个小朋友会因为吃不到巧克力冰激凌苦着一张脸呢。”江景行两手捏着白胧月的脸颊,调笑道,“现在开心了吧?”
“开心了,特别开心!”白胧月伸手盖在江景行的手背上,想把自己的脸颊从江景行手里“解救”下来,却被闹得直笑,笑的双手都没了力气,就这么轻轻的盖在江景行的手背上,像羽毛似的。江景行看着他仰着脸笑的没心没肺,看着白胧月的眼睛里,笑意都快满溢出来了。江景行松开手,揉了一把白胧月的脸颊,才放开手一戳他的额头:“好了,快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遵命,长官!”白胧月对着他敬了个礼,歪歪斜斜的,但位置好歹是摆对了。看着白胧月跑进卫生间的欢快背影,江景行无奈的笑了一声,擦着手又进到厨房里帮忙打下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