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关长岁说,“我这衣服不是寻常布料,身上这一圈是织云锦,法器材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但你还是受伤了,”柳逢春握住她的肩头,“对不起,刚刚不该吼你。”
“都说了,没什么大事,到是你的腕骨怎么样?”关长岁抓住他的手腕轻抚上去,“不疼了?你到底有什么秘术,这么快就好了?”
柳逢春没有回答他。
若是此刻关长岁看得见,他当该看到柳逢春如饿兽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这黑乎乎的,等下我先点个火。”
关长岁的手在储物袋中摸索,这次他总算记得带火源出门。
还没等火苗亮起,柳逢春的唇又一次缠了上来。
相比于上一次的急迫,这次的吻温柔而绵长。
像火红的太阳初照水面,整片湖水温暖而绮丽。
“好了,”关长岁率先从这次缠斗中脱身,“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把衣服穿上。”
他随手掏出自己的换洗衣服扔在柳逢春身上,想要起身平复一下心情。
柳逢春却再一次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关长岁问。
柳逢春没有即刻回答,空旷而漆黑的地下响起柳逢春深呼吸的声音。
深沉的呼吸声反衬出一种巨大的沉默。
柳逢春说:“我当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关长岁反问,却并没有放开柳逢春的手。
“我不管,”柳逢春浅笑一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柳逢春也站起来,和他十指紧扣,关长岁心知肚明地笑笑,抬起腿,膝盖往他的臀窝一顶,骂道:“滚去把衣服给我穿上。”
柳逢春动作如行云流水,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穿好,临了还拽拽胸口的衣襟评价道:“有点紧。”
“有的穿就不错了。”他身上还穿着破衣裳呢,柳逢春居然还挑三拣四的。
关长岁点燃简易火把,往柳逢春身上一扫,见柳逢春一身墨绿劲装,暗金色的织纹若隐若现,整个人气质上都华贵了几分。
“不错。”关长岁点点头。
“我好看?”柳逢春问。
关长岁白他一眼:“自作多情什么?我是说衣服不错。”
“你的眼光好。”
“那是自然!”关长岁摇头晃脑,显然这话他很是受用。
他笑得正得意,忽见柳逢春双眉微蹙,试探性地朝他背面看过去。
“怎么了?后边儿有什么?”
关长岁举着火把向后走,只能见得到一地莹白的反光,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柳逢春在身后提醒道:“小心,先别过去。”
但走不了几步,关长岁手中的火光,就让满地莹白的真正面目显露出来。
是散落在周围,白花花地骸骨。
关长岁看得头皮发麻,回头疾走两步将火把塞到柳逢春手里。
他倒不是害怕,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他们二人刚刚居然在这种地方接吻**,想想都觉得背后一凉。
柳逢春还故作玩笑道:“幸好我们刚刚接吻他们也看不见。”
“你还说!”
两人举着火把巡视一圈,没想到这地方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这尸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关长岁随意蹲下查看:“难道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乱葬岗上建城,也难怪镜州城总是阴恻恻雾蒙蒙的。
柳逢春摇头:“凡界的乱葬岗向来都是随意找个山坳或者平地,尸体随手便扔了,不太会挖这么深的坑来埋。”
“那这些人怎么死后被埋到这里来了?”
柳逢春盯着底下的尸骨,又看看头顶,突然心中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想:“也未必是死后被埋到这里来的。”
“什么意思?”关长岁仰头看他,眼珠映着火光,瞳仁浮现一层似宝石般的火彩。
“你想说他们难道是……”
柳逢春沉重地点点头:“活埋。”
枉死之人的怨气煞气本就沉重,倘若真有这么多人活生生困死在这里,那么这些死者的怨气,和成百上千的尸体形成的尸毒混合在一起,威力不容小觑。
如果真的是这样,到是可以解释镜州毒雾的成因。
那些黑潭只是个表象,只是汇聚并分散了这些怨毒,毒气和怨气真正的源头是在这里。
“什么人,这么阴毒?”关长岁一阵恶寒,他看着默不作声的柳逢春,面色不悦,“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又知道了?又跟魔域有关联?”
柳逢春笑笑:“又不是我做的,这么生气干什么?”
关长岁拽着柳逢春的衣襟,火把在他脸前来回摇晃,语带威胁道:“我不管你从发生过什么,干过什么,反正性今天开始,你跟魔域不准再有半点瓜葛。即使将来你妹妹的事情了结,你也不能回去,听见没有?”
柳逢春抬手将面前的火把推开:“不回魔域,那我将来去哪?”
“还将来去哪,还是先想想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吧。”
“这你到不用担心,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阵法的源头,只要破解阵法就能跑出去,只不过......”
柳逢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
“只不过什么?”
“阵法好破,但顶上那些怨毒,却不好解决,当初孟藏冬自身吸收了那些实体怨气,但镜州城的这些不但有腐蚀性,还有毒性,比之前更加棘手了。”
“你不能吸收吗?”关长岁忽闪着双眼看向他。
“你怎么不去?”柳逢春反问。
关长岁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度:“你这么说我真要去试试了。”
柳逢春一副无语的表情勾着他的腰带把他拽回来:“回来,谁让你去的。”
关长岁的肩膀撞向他,咧嘴开笑,露出一排上牙:“不是你让我去的吗,我这么听话还不满意?”
“你听话就怪了。”
关长岁翘着嘴角说道:“放心吧,你搞不定,还有婆婆在呢。”
“对了,说到婆婆。”
“对了,说到前辈。”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又都被这莫名奇妙的默契逗笑。
“你想说什么?”柳逢春问。
“我想问,你下来之前有没有听见婆婆自报家门?”
柳逢春摇摇头:“并没有,不过前辈的背景应当是非比寻常吧。”
“起止非比寻常啊,”关长岁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我原本以为婆婆是我师祖是旧识好友,谁成想,她们根本就不是在仙洲认识的。”
“不是仙洲,那是在哪?”
关长岁伸手指天:“天上啊。”
“你是说......”柳逢春似乎马上领悟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婆婆说,她叫涂桑,涂桑啊,那不就是千年前以医入道最后飞升成神的涂桑神女吗?”
柳逢春也很是诧异:“难怪......”
“什么难怪。”
“今早我桌上放了一张图样你看见没有?”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关长岁中掏出临走前揣在怀中的画纸,“你早上留的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我在玄谷秘境内发现的铃铛吗?”
“你确定,这个就是当初那个铃铛?”
关长岁本来十分确认,但柳逢春这么一提,他反倒有些犹疑,又拿起来反复端详,和记忆中的那柄风化多年失去很多细节的铃铛详细对比。
“我看**不离十,就是那把,你怎么这么问?”
“这个图纸,是昨晚涂前辈给我的,我又重新画了一张留给你。她跟我说,这是她从前遗失在仙洲的旧物,若能找到此物,她就可破除执念之力,引亡魂顺利超度。”
关长岁显得尤为惊喜,对着图纸看了又看,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说,你妹妹的事情不就终于可以有结果了吗?”
柳逢春脸上也忍不住涌现笑意,看来上天终于眷顾他,遇见关长岁之后等待他的永远都是好消息。
看着关长岁的笑脸,他突然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你又叹什么气?你妹妹的事情马上就了结你还不高兴?”
“你才说过,事情了结之后不准我回魔域,我现在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连容身之所也没有,事毕之后我又该去哪呢?”
柳逢低头,看火焰的阴影投射在关长岁的脖颈上,跃动着。
“你收留我吗?”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引诱。
关长岁抬眼和他对视,目光里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语气却十分认真:“柳逢春,跟我回云门山吧。”
柳逢春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