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岁确实如婆婆所说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当时头晕眼花,在胡乱轰炸的雷霆声中,睁眼就看见海宗峰自己打自己的滑稽丑态。
眼见事态已经控制住,他旋即寻了个空挡偷偷溜到了洞边,看都没看就直接。
井水喷涌出的水柱浇在坑洞里,,□□涸土地尽数吸走,他脚下深陷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呓语般地呼唤:“柳逢春?柳逢春!”
可坑底的空间就这么大,哪还看得见半个人影?
关长岁心头一坠,声音颤颤巍巍:“柳逢春!你在哪?”
柳逢春这么大个人还能去哪里?
他顾不得思索,手掌直接伸向洞底那滩黑水,下一刻灼烧的感觉直接让他他从眩晕中疼醒。
这东西不仅有毒,还有极强的腐蚀性。
他脑中此刻乱作一团,耳中灌满爆炸声和海宗峰的尖叫,声音乱七八糟,他的心也乱七八糟。
没法思考、更没法判断。
脑海中不断闪回他晕倒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柳逢春双壁骨折,然后无可避免地滑向脚下的深渊。
关长岁的手指颤抖,如果失去意识就这样滑下去,岂不是最后死得连具全尸都没有?
他脑中翁的一下,突然之间一片空白,最后双臂抱住脑袋,竟然直接跳了进去。
就离他不过三尺的地方,一块显眼的白布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血字。
*
一炷香之前。
柳逢春忍着断臂的疼痛,发现下半身正在慢慢深陷入黑潭之中,他双手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滑入。
很快,小腿的位置传来灼烧的痛感,他下半身无处落脚,也使不上力气,似乎还有一股暗劲将他往黑潭深处拉扯。
这里的怨气怕是和孟藏冬家的实体怨气一脉相承,拥有极强的腐蚀性。
这阵法恶毒的很,阵图不在黑潭上方,摆明了是画在了背面,想要破阵就得先冲破眼前的阻碍,但大多数人跳进去,多半还不等找到阵法就被腐蚀得仅剩白骨。
刚才关长岁的一声怒吼他全听在耳里,担心关长岁情急之下又作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的举动,全靠腰部的力量向上挣扎,整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听见上边雷霆乍惊,听见成年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叫,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总之这绝对不会是关长岁的声音。
看来涂前辈已经现身,这下他也能放心下去一探究竟了。
柳逢春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的灵符,想要写点什么留给关长岁,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去向。
但又觉得这样短小的纸张未免有些太不起眼,他指尖微动,从里衣拽出一块白布,然后咬破指尖,血珠顺着指尖飞出,落在布上顺势形成几个清晰可见的大字:
【下有情况,我去看看,危险勿寻。】
随后定在一侧的墙壁上。
这下总能看得清了。
柳逢春看着布条想到的却是关长岁看到布条之后的样子。
是会担忧地在此处张望,还是白眼一翻怪他自作多情?
柳逢春轻轻一笑,闭眼沉入黑潭之中。
他下沉得缓慢,从皮肉剥离的痛苦之中计算到底的距离。
他全身血肉模糊,如同当初在火海中炙烤,竟然令他在痛苦中找寻回一点熟悉的温暖。
当初在魔域的天炎里他曾被一股很柔和的力量相护,那股力量早已远去,他也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腐烂到尽头,柳逢春的皮肉又开始重新生长。
正如他所料,这怨气凝聚的黑潭并非深不见底,而是悬浮于地下构建的阵法空间之上。
背后一丝清凉的感觉,他知道马上就要接近目地了。
但突然间他怀中一沉,一个人形落在他胸膛之上,压着直接加速坠落到地下的阵法空间之内,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却发现地底一片漆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已经但觉到来的是谁了。
两只手胡乱地在他脸上抚摸,手指在他鼻子前探过,关长岁的声音又惊又喜:“你没事!”
但柳逢春却又惊又急:“你下来干嘛!”
不油的他不着急,关长岁那不一样,既不能骨肉重生,有没有大乘期以上的护体修为。
这么冒冒失失地跳下来,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他手臂骨裂的伤口刚刚愈合,还带着隐隐的疼痛,但是没轻没重的抓住了关长岁的双臂。
这一抓他更心疼了,手心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一定是有地方流血了,但他看不见,抬手就像关长岁一样乱摸,想知道他伤在了哪里。
急色中语气听着不免有些像斥责:“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下来了吗!”
关长岁先是一愣,然后实打实地被这这两句话激恼了:“什么叫我来干嘛?我怕你死在里边,特地来给你来捞尸行不行!”
柳逢春声音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这么危险,你不该过来。”
关长岁刚才本就惊惧交加,胸口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闻言非但没有消气,怒火反倒更胜一筹:“凭什么我不该过来?你能过来我就不能过来?我是伤了还是残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是跟你修为境界一样的修士?你有没有考虑过不需要你万事都把我放在那个易碎品的位置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尊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但心你!”
关长岁一句抢白:“你担心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
他这一声吼完,两人都沉默了。
这是关长岁第一次直白地表示出对柳逢春的担心。
其实他本来也没奢望关长岁能给他什么回应,可就是这简简单单地一句“担心”让他沉寂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双臂却不由自主地向关长岁的腰靠拢。
他问:“那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这话说完,柳逢春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完全是话赶话赶到了这里。
他从想过今时今日在这样的情境下说出这句话,两人带着伤,带着气,在这一个前路未知的危险领域,脱口而出这句最重要的剖白。
情不自禁,他心想原来这就是情不自禁。
情到深处时,会说什么,做什么原来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
他看不见关长岁的脸,只听得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喘息声,之前有很多次机会柳逢春想说,但都没有说出口,唯一快要脱口而出的那一次又被关长岁堵了回去。
所以她本来以为关长岁不爱听,或者他就是在逃避,甚至想永远地逃避下去。
他不知道关长岁听到之后会怎么想,是气愤?是愕然?还是岔开话题?
一片漆黑之中,擂鼓般的心跳完完全全占据了他的双耳。
但是他依然捕捉到了关长岁独特的嗓音,但不同于平常的温润清亮,反而尖锐到有些嘶哑的声音。
“我喜你个......喜你个......”
喜你个头?
柳逢春笑笑,觉得关长岁连骂人的样子也令人着迷,因怒气而产生的驼红和因羞怯而浮现的红晕,在他看来也无甚分别。
真可惜现在这个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但意料之中的骂声并没有落下来。
落在他嘴上的,是一个激烈的亲吻。
唇齿相合的一瞬间,柳逢春的心像是被人突然攥住有松开,巨大的惊悸令他喘不上气来。
但紧接着他双臂如两杆钢条紧紧地禁锢住了关长岁。
关长岁点身形可不算瘦弱,他常年练剑,用的又是重剑,肩臂肌肉厚而有力。
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的腰身纤细精瘦。
柳逢春托住他的骶骨将他按向自己,贴近自己的小腹。
关长岁一时冲动的亲吻很快就失了后劲。
就好比掀了饭桌准备大干一场结果桌子掀完才发现自己不会打架。
只能跟只小狗一样胡乱的撕咬。
而另一边的柳逢春也没好多少。
门齿和鼻尖反复碰撞,两个都不谙此道的人亲吻起来磕磕绊绊,犹如两头斗兽凭借本能在缠斗。
也分不清缠绵里带了多少发泄的成分,似乎就要靠眼前这个吻将刚刚所经受的惊惧和担忧全都揉碎。
最后相濡着咽下。
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嘴中呼出痴缠的热气,相互交缠,撕咬
关长岁的力量收不住,一只手深深掐进柳逢春的小臂。
柳逢春在疼痛与快乐的交替刺激下燃起了一股暴戾的冲动。
他直接将关长岁掀翻过来按在地上。
两人的纠缠化作深吻,如溺水一般无法呼吸。
他的手掌沿着关长岁手臂内侧光滑的肌肤向上攀。
直到关长岁突然吃痛地抽吸了一声,才推着柳逢春的下巴将他推开。
“嘶,疼。”
两人光顾着发泄情绪,全然忘了地方不是个好地方,人也算不上个囫囵人。
柳逢春赶忙问:“你伤到哪里了?”
因为看不见,柳逢春说话的时候贴得很近,好像这样就能看清对面似的。
他胸膛的两块肌肉充血,微微散发着热气。
关长岁脸颊微热,回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脑袋还晕晕的,有些发懵。
他吞了吞口水道:“我没什么大事儿,倒是你,你手臂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了?”
说完他也学着柳逢春刚才的样子,在对方身上摸索,突然他指尖一顿,迅速地收回手。
尖声道:“你怎么什么都没穿!”
难怪当时一直觉得跨在柳逢春身上有些古怪,原来柳逢春竟然□□地摔了下来!
“这是自然,能腐蚀皮肉,自然也能腐蚀衣物,倒不如说,为什么你还好好穿着衣服?”
终于亲上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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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