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后,冬忆翎一个人环顾四周,她的灵魂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她眼前浮现了B洲的场景。
那是她最初异化的地方,她看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杀了很多异族人,那座山头上所有异化的异族都被她杀了,她看着自己手上布满了鲜血,头顶有声音一直在说:“你就是个食同族的怪物,你知道为什么当年那块陨石坠落,血族异化出了那么多吸血鬼,而异族却只有你一个吗?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异化你被吸食了力量,高高在上的生灵者是一个不过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冬忆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沾满了鲜血,她直摇头:“不是,不是,我不会杀同族的,那不是我。”
那块血气团凑近,渐渐化出了一个凄美而阴森的脸:“凭什么不是你,可怜你为神婆工作三千年,她竟然连记忆都不肯给你,为什么?因为她不敢,人族需要你的力量,血族需要你的力量,和平需要你的力量,神婆在利用你,利用你最后的那点价值,替她守着这个世界,你真可怜,没有同族,孤独了几千年,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冬忆翎伸手去打破眼前的这团血气,可这血气来无影去无踪,她甚至都无法触碰到她,那人声音尖锐,声音悠长,直击人的心脏:“高贵的生灵者,你有什么资格审判别人,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用同族换你的强大和长生,试问你有什么资格受人敬仰。”
“有本事你就出来,我不相信你这种胡乱编造的记忆。”冬忆翎手里提着风铃,那团血气听到后失控大笑,“不信?有一天你会相信的,你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配不上世人对你的敬重。”
那团血气消失,一股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中,那是三千年前遥远的B洲皇宫,她异化之初,身体虚弱,被一群侍卫带回了富丽堂皇的皇宫,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那段记忆里唯一看不清的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冬忆翎光着脚踏进王宫,他给自己穿上了一双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妹了。”
冬忆翎异化之初,心思单纯,她对眼前这个男子产生了很强的依恋,那个时候的她异力低微,只记得在皇宫里她过得很高兴。
那些人尊称她为翎上公主,而尊称他为王,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们朝夕相伴,直到某天深夜,她误闯进了那位王的房间,见到了披发红眼的他,他的一双红眸在微弱的灯光下就像皇宫的那些红宝石,冬忆翎没有害怕,她上前打量着他。
王咬住了她的脖子,吸食着她的鲜血,她因为疼痛痛苦挣扎却无济于事,一滴泪掉落,王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沉稳:“翎翎,你想做王后吗?”
王后?冬忆翎不懂:“什么是王后?”
王吻上了她的唇,蜻蜓点水般,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耳边:“王后就是我的妻子,从今以后,只有生死能把我们分开的关系。”
“妻子和妹妹有什么区别?”
王轻笑,那声音好听到让人沉醉,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翎翎,做我的妻子吧,我在B洲是王,那你就是王,有多少人敬我,就有多少人要敬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在那个夜里,少女滑落的衣裙和凝固的血液,激起了他的爱欲,长意缠绵的吻赌住了她的呼吸,疯狂跳动的心脏声贯彻了整个身体。
冬忆翎回过神,这简直是一个荒唐至极的梦,风铃响,大雾散,幻境之中的闻屿白和修言渐渐清醒。
冬忆翎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刚,她分不清那究竟是记忆还是什么,如果是记忆,未免太过于荒唐。
神婆说过,她自从异化起就是生灵者,她怎么会出现在三千年前的B洲皇宫呢?
闻屿白上前,冬忆翎躲开了,她看着眼前的闻屿白,他渐渐和自己脑海中的人重叠,让她头痛欲裂,她努力劝服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一场梦。
他们往更深处走去,终于在一处藤蔓缠绕处看到了沪宁晚和云音,两个人被藤蔓缠绕,稀奇的是藤蔓处竟然开了花。
修言刚想触碰就被冬忆翎拦住了:“这是睡藤,她们现在已经陷入沉睡,你如果强行拆除藤蔓,藤蔓不仅不会松,反而会越来越紧,直到顷刻间就可以要掉她们的命。”
修言收回了手,却在冬忆翎想要探查这睡藤的根在哪里,把它连根拔除时,冬忆翎心中一惊,转头间修言已经扯掉了缠绕在她们身上的的藤蔓,两根睡藤被他拿在手里,两条人命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睡藤残留的根化作利刺扎入了沪宁晚和云音的身体里,冬忆翎周围伴随着轻微的耳鸣,她质问修言:“为什么?她们与你并无仇恨。”
“没有仇恨,生灵者,你好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和他们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修言捏碎了藤蔓,看着对面的冬忆翎和闻屿白杨起了一个嘲讽且挑衅的笑容。
冬忆翎的风铃随风而动:“所以,修纶也是你杀的?”
“是我又怎样,比起我所遭受的痛苦,他们所经历的不过是皮毛。”
冬忆翎不跟他废话,她的风铃震出一股力量,修言被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一棵树上,碧落月藤将他缠绕起来,冬忆翎走近逼问他:“修言,你们修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什么计划值得你拉上我们和一镇的人去死。”
修言淡淡地看着冬忆翎,那眼神竟然能够刺痛冬忆翎:“你是怎么发现的。”
“修言,别被骗了,那个生死地宫是假的,无论你们在里面经受了什么,那都是人为的,不要让一个假的东西困住了你自己。”
修言苦笑,歇斯底里地质问冬忆翎:“你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假的生死地宫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给我带来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一群人走进去,他们每个人不是你的亲人,就是你的挚友,可是最后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出来的感受,六年了,我等了这一天六年了,他们不该死,难道我的亲人朋友就该死了吗?”
所以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修言怒视着前方:“凭什么净化书力量的增强要以我亲人族人的生命为交换,它不是你赏赐给你的信奉者的宝物吗?我想问问你,为什么?”
冬忆翎低眼:“修言,你错了,没有人比我更爱惜我的信奉者,净化书的力量增强不需要人的生命,它的力量从来都是取决于用它的人与它的契合度,越能得到它的认可,力量就会越强,所以无论是谁告诉你净化书需要人命的滋养,那都是假的,我生而为生灵者,就断不会做出践踏人命之事,修言,告诉我,是谁,那年的生死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身上有禁言,地宫的事情他说不出来的。”闻屿白提醒。
冬忆翎知道眼下找到青龙神兽最为重要,或许找到它一切就有了答案。
后山雾重,寸步难行,在冬忆翎的劝说下修言答应了带路,到了青龙所在的地方,那是后山的一潭湖水附近,她见到了很久没有见到过的青龙神兽,她上前想要跟它接触,在那个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青龙始料不及地化作一团血气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被血气萦绕,最后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披着黑衣的人上前打量着她,一个说:“你说她死了没有?”
“那可是血族战神最强的力量,掺杂了血王和所有高阶血族以及梭心毒,她这次必须死。”
蒲扶感应到了什么,正在忘川引魂的他连忙出了忘川,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冬忆翎所在的地方,他看到倒下的冬忆翎震怒,后山随着他的到来而发生晃动:“你们简直找死!”
两个黑影人想走,被蒲扶用扇子打了回来,在与其中一人过招时蒲扶有些惊讶,她的招术太过于熟悉,蒲扶心底的猜测涌上心头,分神间隙让那两人逃走了,蒲扶去看冬忆翎,他心底直叹息,简直荒唐,居然被血族暗算了。
到底是谁想要杀她,追着杀了三千年了,在蒲扶想要带走她时被一人拦住了去路,闻屿白绰立在那里,蒲扶训斥:“你拦我做什么?”
“我能救她,把她交给我。”闻屿白看着有些颓废,在他亮出风铃印和血族身份时蒲扶当即就明白了,现在也的确只有血族人能救她。
可他不放心他:“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她受的可是你们血族高阶血族加血王的致命一击,你一个血族和人族的混血,我怀疑你别有用心。”
闻屿白给了蒲扶四个木偶,分别是修言,闻屿白,沪宁晚和云音的傀儡:“这是血族傀儡术,你们当中出了叛徒,傀儡术是高阶血术,梭心毒也是,你想一想,能把这种顶级术法带到这里的人是何居心,有人要杀她,要她死,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查你们在人族的部下,揪出这个叛徒,而我是这个世间唯一能救她的人,无论你信不信,你没得选。”
蒲扶最后还是放手了,现在没有比稳住生灵七门和摆渡七门更重要的事情了。
闻屿白打了个电话,很快一架私人飞机停到了修古镇的后山平坦地,一位身着西装的人做着请的姿势:“小先生,修古镇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你现在走她会不高兴的,沪宁小姐,云音小姐和修言公子还没有下落,她想要的东西也没有找到。”
闻屿白冷眼看他:“你们把我困在地宫拖延时间,借着我的力量联合那些老不死的伤了她,回去提醒那位王,三千年前的教训是不是忘了?要想一直待在那里,那就让他们一次次来挑战我的底线。”
“她说了,你如果不听她的,她就杀了那三个人,看你怎么跟他们背后的家族交代。”这话带着些威胁,让人不悦。
“她又凭什么认为那三个人的命比得过她的命?他们死不死不重要,你们应该想想这件事情该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滚,我现在不想跟你们任何人废话。”
飞机起飞,落地在了B洲的一座岛屿,闻屿白把她放在了一栋别墅的床上,此时梭心毒已经在她体内蔓延,她的身体在做最后的抗争。
闻屿白耗尽了很多血力,冬忆翎就清醒了一瞬,她看着眼神的闻屿白,眼神微迷,无比虚弱,闻屿白跟她解释:“你只能清醒一段时间,现在听我说,修古镇有人用了傀儡术想要杀你,你在后山见到的所有人都是假的,你现在中了梭心毒。”
听到梭心毒的时候冬忆翎的眼神中是不可置信,梭心毒,那是血族最强的毒药,血族唯一也是世界上唯一能够杀死冬忆翎和蒲扶的东西,梭心毒穿心,必死无疑。
到底是谁这么恨她,要如此痛下杀手?
闻屿白说话有些紧张:“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想救你的,趁着你清醒,和我缔结血契,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了。”
冬忆翎猛然,她推开了闻屿白要走:“我和血族是宿敌,我和你缔结血契,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轻而易举,你怕不是想要放出你的同族,我就是死也不需要你救。”
闻屿白拉住了她,没有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捏着她的肩膀:“没有时间了,我不会害你的,你记得你在后山钻入你脑海里的记忆吗?那是真的,真实的你三千年前的记忆,血族有记载,你异化之初与B洲的王相恋,活着你才能去B洲寻找答案。”
冬忆翎在安静中点了头,她要活着,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化出一并短刀架在了闻屿白的脖子上:“你要是敢做手脚,我一定让人杀了你。”
闻屿白嗯了一声,在她的默认下她跟闻屿白缔结了血契,两个人的羁绊越来越深。
风铃印,是她对闻屿白的绝对掌控,血契是他对她的掌控……
闻屿白躺在了她的旁边,划开了她的手掌,又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两个人的血液在手掌周围交织,彼此的血液互换着流进了双方的身体里,冬忆翎的手掌自动愈合,闻屿白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单支胳膊撑着身体,慢慢靠近她的脸,破碎地说:“本来就是你的血,还给你了。”
他撑着破损的身体离开了这个房间,刚一出门就看到倩影站在门口:“闻公子,你救了她王可是会不高兴的,要是让其他高阶血族知道你如今身受重伤,你猜他们会不会来要你的命啊。”
闻屿白压着声音说:“那我现在杀了你,他们不就不会知道了。”
倩影巧言令色地将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魅笑着:“闻公子,你吓死人家啦,人家不说不就好了,我虽是王派来监视你的,可是闻公子金屋藏美人我还是不会说的,三千年前又不是我出卖了你,别对我有太大的恶意,毕竟我们也是相互利用而已。”
闻屿白一个眼神倩影就松开了手,闻屿白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梭心毒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他此时非常地虚弱,靠在床边,单膝抬起,头上仰,俨然一副痛苦的样子。
倩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她坐在了他旁边,双手抚上他的胸膛,含情脉脉地看着闻屿白:“闻公子,血族敏感期加中毒的滋味不好过吧,你说你这人一不吸食人血,二不和同族通过男女之事增强敏感期的抵御力,真是个犟种,不如这次让我来帮你?”
“不要要命尽管试试,你要的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滚出去,别再碍眼。”
倩影听到后立马走了,顺便还带上了门,给门关上了。
冬忆翎再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这个不太熟悉的房间她起来想要走动走动,在刚出房间门就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隔着门缝看到了一幕不太该直视的画面,倩影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用手勾起男人的下巴:“他这次挑选的我很满意。”
男人宽肩窄腰,对于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里面传来女人的娇喘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冬忆翎站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两难,脑子发生了重重的昏厥感,她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倩影结束后穿好了衣服,男人正跪在地上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倩影缓缓开口:“再强大,没有优渥的血统就是任人拿捏的蝼蚁,男人,我只睡一次,他没告诉过你进了我的房间就是死路一条吗?享受了身体上的愉悦,就把力量给我。”
说着她就抬起手指指了下那男人,顷刻间他就化成了一股血气渐渐消散。
出来后她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冬忆翎,她没有第一时间扶起她,而是打量着她的这张脸:“难怪当时她想杀你,真是好美的一张脸和好香甜的血液,能把我们高高在上的战神迷的为你着迷三千年,算你有本事。”
在冬忆翎昏睡之余,闻屿白警告倩影:“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做完事情留一条活口给他,血营的人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倩影欣赏着自己的美指,她的皮肤更加的光滑皙白她没当回事,无所谓地说:“不过是一群低贱的小鬼,如果不是在血营经过高强度训练,是最合适跟我做事情的人,否则他们连我的背影都见不到,我又不是都杀光了,今天你给我找的那个太完美了,他这样的人我怎么忍心流入他人手中呢,还不如死在我手里,我就是他的唯一。”
这种病态的掌控欲让人忍不住发抖,而冬忆翎也在此时醒了。
“你们是谁?我是谁?”
两个人会意,这是由梭心毒换血后引起的短暂失忆,倩影抢先说:“我是管家,你是这栋庄园的夫人,他是你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