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忆翎半信半疑,直到倩影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冬忆翎和闻屿白坐在一起,两个人从照片看就十分亲昵,冬忆翎这才没有怀疑。
冬忆翎问:“那我叫什么?”
闻屿白轻声说:“冬忆翎。”
冬忆翎双眼无辜,倩影冲着闻屿白使了个眼色,闻屿白给冬忆翎拿了个披肩披在了她身上:“夜里风寒,小心着凉,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闻屿白和倩影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后能看得出来闻屿白有些生气,语气温怒:“倩影,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倩影也没怕他,自顾自地说:“闻公子,珍惜你们最后的独处吧,等到她恢复三千年前的记忆,你猜她那样的脾气,会不会杀了你去祭奠她的族人。”
闻屿白下意识的动作就已经出卖了他,三千年了,也就倩影敢这么戳他的痛处。
闻屿白在厨房里做了点吃的给她拿上去,进去的时候冬忆翎正躺在那里,眼神看着前方,没有了之前的冷漠疏离,倒像是三千年前闻屿白初见她时的样子,纯真无暇,整个人白的像一张纸。
冬忆翎见他进来起身相迎,被闻屿白按着坐在了原处:“饿了吧,吃点东西。”
冬忆翎吃着嘴里的糕点,莫名觉得合自己的口味:“这是什么味道?”
“桂花糖糕,喜欢吗?”闻屿白的眼神极其具有攻略性,冬忆翎抬眼之时就陷入了他的眼意中,“喜欢。”
闻屿白对待她像对待个孩子一样,亲昵地摸着她的头,就像三千年前一样。
冬忆翎对他没有什么的防备心,吃完后闻屿白给了她一杯热牛奶,喝完以后冬忆翎就睡下了。
闻屿白一直守在门口,他在想什么呢?太像了,现在的场景跟三千年前重合,让他不知所措。
冬忆翎夜里睡得并不安稳,辗转难眠,她想出去转转,意外发现了守在门口的闻屿白,她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我怕你做噩梦,怎么了?又做噩梦了?”闻屿白的语气温柔缠绵,就真的好像他们是做了很长时间的人间夫妻。
冬忆翎的手落在衣角处,抬头跟他对视:“我想出去转转。”
闻屿白没有答应:“晚上风寒,你要是无聊,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嗯?闻屿白拿出了本童话书,给她讲起了故事,冬忆翎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下去睡着了。
透着月光,闻屿白平视着她的睡颜:“如果一直可以这样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冬忆翎没有看到闻屿白,下楼找他时倩影拦住了她:“小夫人,闻公子有事外出了,不如我给你看个电影吧。”
冬忆翎看着电影里的画面,向倩影发出疑问:“这是什么?”
倩影的记忆被拉回了三千年前,当时的冬忆翎也是这么问她的,而她的回答跟三千年前一模一样:“这样做有利于力量增强,伤口恢复。”
冬忆翎坐在房间里等了一天,闻屿白都没有回来,终于在夜里,他回来了,他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在发现冬忆翎还没睡时她有些意外:“翎翎,怎么还没睡?”
“你去哪儿了?”冬忆翎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闻屿白犹豫:“你不喜欢这味道?”
他今天真是糊涂了,她一直不喜欢血的味道,他像个犯错的孩子正无措地站在她面前,而她就像三千年前一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抽出床头柜上养着的鲜花,替他扫去一身尘血味。
闻屿白捧起她的脸,牵着她的手,冬忆翎微微仰头,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对视,冬忆翎看到了他耳后的伤,她用衣袖给他擦拭着血,闻屿白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沾了血的衣服皱眉,从衣柜里拿了件新的给她:“你的衣服脏了,换上新的。”
这是一件公主裙,就像城堡里被宠爱的公主穿着的衣服:“今天那个管家给我看的电影里那个女孩穿的也是这种衣服。”
“你喜欢吗?”
“喜欢。”
冬忆翎换好了衣服,闻屿白这时正无力靠在床边,溃烂的伤口流着血,刚刚灯光昏暗,如今月亮更亮了,冬忆翎这才看清楚他的伤口,她眼中闪过悲悯:“你疼不疼?”
闻屿白抬眼,眼睛变成了暗红色,就像充斥着星辰的红宝石,冬忆翎忍不住上前抚上他的眉眼:“好美的一双眼睛。”
在与他对视时,冬忆翎的眼睛渐渐变成了如深海般深邃的蓝眸,闻屿白手腕处的风铃印发出微弱的蓝光,而冬忆翎耳后的血契印映着暗红色的光芒。
闻屿白知道,是她回来了,周围生出碧落月藤条,冬忆翎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是江南烟雨的忧伤:“屿,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闻屿白落下了一滴红色的眼泪,反复确认着眼前的人:“翎,是你吗?”
“如果不是梭心毒,我想我可能无法苏醒,屿,你受伤了,让我最后一次帮帮你。”
冬忆翎低身吻上了他的唇,周围萦绕着红色与蓝色气息的交织,闻屿白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闻屿白抱着她,眼中有泪滑过:“三千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冬忆翎轻笑:“屿,别再执着了,记起来只是痛苦,劝她放弃吧,就让那段记忆的我永远沉睡,不好吗?”
闻屿白用力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锁骨处,牙齿轻轻咬捻着她的锁骨,发出低沉的声音:“当年是我错了,是我的错,这些错误不该由你来承担,我求你,醒过来,记起我好不好?”
他哀求着她的爱,她无动于衷:“屿,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闻屿白咬破了她的锁骨处,吸食着她锁骨的血,将她的外衣褪去,露出了纤瘦的后背,他的手掌扶在她的腰处,支撑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冬忆翎低骂他:“你就是个疯子,竟然用这种方法逼我苏醒。”
闻屿白把她抱到了床上,床榻陷了下去,他爬在她的身上,吻住了她的睫毛,他们就像三千年前那无数个夜晚一样纠缠,冬忆翎修长的脖颈处成了他宣泄三千年孤独的发泄处。
他太想念她了,他知道,只要同时缔结风铃印和血契,就会无意唤醒沉睡的那部分她,那个亲手被她封印的自己。
冬忆翎第二天醒来,她头痛欲裂,明明记得昨晚一直在等他回来的,可是莫名就不记得后面的的事情了。
冬忆翎下楼,闻屿白正坐在沙发处,手里拿着一张请柬,这个人做什么都很随意,只是今天没了平时的死感,多了几分活人气息。
看到冬忆翎就向她招手:“翎翎,想去B洲吗?”
B洲?好熟悉的名字。
“去做什么?”
“你是B洲的公主,B洲有一场宴会,他们听说你在我这儿,就把邀请函发到我这儿来了,想去吗?”
既然她失去了记忆,或许去B洲她就能想起些什么,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点了头。
她终于出了这栋别墅,别墅外风景可嘉,与寻常地方并无不同,直到她上了飞机的那一刻,她身后的那座岛屿红黑气息缠绕,升起了雾。
去往B洲的飞机,闻屿白看着心情很好,而冬忆翎则是格外嗜睡,等到她再睁眼几乎就到了。
B洲山清水秀,入目的皇宫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她到那里的时候所有都毕恭毕敬称呼她为公主,她刚踏进皇宫,一股记忆就涌入脑海,那是一个男子,他走在她的前面,领着刚刚异化的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B洲的公主了,你好,我亲爱的妹妹。”
宴会上,她并不关心来了什么人,她只觉得这里的人对她很奇怪,他们好像都认识她,他们对她恭敬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对她本人,而是忌惮她身后的闻屿白。
这种不舒适感让她想要提前离开这里,她找了个理由:“我不舒服,能在其他地方随便走走吗?”
闻屿白微微颔首,冬忆翎出了宴会大厅,上了最顶楼,在顶楼里她误入了一间藏书阁,那里复古的装扮吸引了冬忆翎的靠近。
稀稀散散的烛火在灰暗的藏书阁里显得有些阴阴的。
感受到她的到来,书阁里的书发出微微的晃动,而其中有一本书更是直接掉了出来,冬忆翎打开那本书,里面的每一个文字都让她头如同撕裂般的疼。
“B洲之王寒屿,天生坏血,于陨石掉落后捡回因陨石异化的碧落月藤,供其换血,十年间朝夕相伴,暗生情愫,后碧落月藤失踪,王疯魔,遣走王宫之人后火烧王宫,大火连绵三日,王不见踪迹。”
许多稀碎的记忆涌入冬忆翎的脑海里。
记忆中的少女笑容灿烂,抱着一个男子撒娇:
“哥哥,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寒屿,我要做你的妻子,你的王后。”
“寒屿,我喜欢你。”
…………
“寒屿,我恨你。”
……
“寒屿,我不恨你了,让我走吧,我想死。”
那天冬忆翎跑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个干枯的玫瑰花海间碰到了心软的神婆。
神婆朝摔倒在地的她伸手:“跟我走吧。”
冬忆翎伸出了自己的手,后来她遇到了蒲扶,沪宁宁,云亩,他们四人经历磨炼,蒲扶和冬忆翎成了新的摆渡者和生灵者,她与蒲扶在一千年前成立了摆渡七门和生灵七门,蒲扶拥有着完整的记忆,而冬忆翎自从从那场选拔中出来后就失去了记忆。
是她主动忘记的,她亲手封印了她自己在异化后的记忆。
这是她目前能想起来的事情,现在记不清的是她与异族,以及她与那位B洲的王寒屿中间的一些细节,他们为什么突然决裂,又为什么会有人说她食同族,她和血族究竟有什么过往而结下了死仇,血族为什么那么想杀她。
碰巧这时候闻屿白进来了,他对这一切并不意外,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冬忆翎拉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你到底是谁?”
“鄙人不才,B洲初代王寒屿,准确来说也是你的第一任爱人,亲爱的翎翎,想起来一些东西了吗?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在人间行走一直用着B洲公主的身份,B洲却无一人怀疑呢?”闻屿白没了那副温润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姿态。
冬忆翎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你找死。”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梭心毒换血影响而失去的记忆,看着耳后血族的标记她简直要疯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和血族是有仇的,血族三千年来无数次派人追杀她,她怎么会和血族人有牵连,她当时哪怕是死都不该同意血契的,她以为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血族和人族的混血。
闻屿白没有生气,他像是被打爽了一样:“生灵者,你还是这么不讲理,怎么,对你之前的那些爱人就能笑脸相迎,怎么对你的第一任爱人就这么恨之入骨呢。”
“爱人?少拿这个词侮辱爱情,你最开始难道不是为了把我当成血库,你从一开始就想要我的命,恶心,真的太恶心了。”冬忆翎整个人都在发抖,她要想起的记忆为什么会这么的波折。
她居然会在三千年前爱上一个血族,异族和血族是宿敌,她怎么能爱上自己的宿敌。
闻屿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生灵者,无论你怎么做都已经挽回不了了,风铃印已结,血契已定,要想解除,除非一起去死,我才你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赌上生灵之力,毕竟你要是消失了,生灵之力无人继承,三族大乱,你受得起这罪行吗?”
冬忆翎整个人恍然,她竟然没能猜到闻屿白的身份,失去的记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想起。
闻屿白提醒她:“翎翎,有人要杀你,生灵七门中有人要杀你,他们想让你死,至少我不会让你死,你现在除了信我别无他法。”
冬忆翎想起当日的情景,那血气穿过身体的时候太痛了,竟然敢用傀儡术骗她,修古镇一定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究竟是谁要杀她?
见她冷静下来,闻屿白缓缓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翎翎,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有可能想起以前的事,现在你除了信任我别无选择。”
冬忆翎甩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要走出藏书阁,不会的,不会的,神婆说过她异化之初就是生灵者,可是想起来的这一切的都在告诉她,在成为生灵者之前她还有很多经历,虽然现在她只想起来了一部分,但是这一部分就足以让她猜测出三千年前那绝不是一件好事。
当她准备走出去的时候闻屿白毒发了,他口吐鲜血,重重倒地,冬忆翎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儿回头看他,她扔给了他一个白色玉瓶:“里面有我的血,能够暂时缓解你的坏血疼痛,闻屿白,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冬忆翎要走,门口一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冬忆翎停下脚步,风铃被化出来提在手里,随时准备跟他们鱼死网破。
闻屿白在身后大喊,命令他们:“都滚开,谁都不许拦她。”
那些人只好让路,他们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走远,冬忆翎去了忘川,彼时的蒲扶正坐在忘川碧青树上喝酒,看到冬忆翎很是好奇:“梭心毒居然解了,那少年有些本事。”
蒲扶扔了瓶酒给她,冬忆翎坐在了树下的石桌前,蒲扶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他问:“这是怎么了?”
“蒲扶,杀我的人查清楚了吗?”
被问的蒲扶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悄然埋下了心底的猜测,说了违心的话:“只知道是两个黑影人,其他人一律不知,修古镇我没深查,只知道你们所到的修古镇是假的,看来有人不惜废这么大功夫要杀你,你得小心些了。”
假的?什么人能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完美复制出修古镇,蒲扶提醒:“不过修纶是真的,修言,沪宁晚,云音三人压根没有出京城,这像是精心为你编制的死局,可得小心些。”
生灵七门中到底是谁,竟然那么想让她死,不惜耗费这么高阶的术法。
冬忆翎喝着闷酒,心中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蒲扶,生死地宫还在孤芳岛下吗?”
蒲扶手撑在树枝丫上,两个人合力间生死地宫的样貌就出现在了眼前,它在孤芳岛。
冬忆翎意外,这天下竟然有人能伪造生死地宫,连里面的细节都完全一样,这简直是个危险的消息,意味着对手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轻松对付的人,他要的东西尚不明确。
“可我想不明白,这天下出了血族想让我死,究竟还有什么人竟然这么想杀我。”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是千年来唯一活下来的异族,你的强大多少人心生向往,都说了让你不要随随便便暴露自己碧落月藤异化而来的身份,结果刚一暴露就有人设下了死局,你可太不小心了。”
冬忆翎并不在乎,当时迫于无奈,如果不逼逼他们,那案子查一辈子可能都查不清。
“走了。”冬忆翎把空着的酒瓶扔在了桌子上,身后的蒲扶问,“去哪儿?”
“看看究竟谁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