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51章 灵魂之火

“白色的房子。”

03的眼神随着那只落在书本上的手指缓缓移动，指向另一个词语，他毫不犹豫开口说：“朋友。”

“嗯，很棒。”02抬手，摸了摸眼前人的发顶，看见他露出开心又享受的表情。

只见02缓缓合上字母书，像个小老师一样老沉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个白色的基地里，有精密的仪器，做研究的大人，还有吃一只就能饱腹的营养液，却没有任何关于小孩的物品。

这本书是02向他新朋友00借的，那是个特殊的小孩，他的房间在走廊深处的大门后，02偷听到，为了压制他的“脾气”，00那里有很多正常小孩的玩具。

他知道自己和01是从外面来的，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只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因为记忆中有蓝天白云，茵茵绿草，那里的小孩不用打架，只是上学……

“怎么了？”

思绪被03唤回，02摇摇头，熟练地将那本书藏在床单里，然后在小孩期待的眼神中，将草莓味的糖拿出来。

“奖励。”02笑着说。

03弯起眉眼，在离开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谢谢。”

044消失以后，新的监护员115几乎不和他交流，没有人告诉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03就好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娃娃。

但好在02对他如常，每天都会教他很多东西，他说这叫“识字明理”，03不懂，但他记忆力很好。

他很开心。

这代表他将和02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了，就像他以前和044也有同样的秘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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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之海疯涨，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笛声在阿爻的意识中越来越远，他的身体很快就不受控制地沉溺其中，三秋的笑声透过层层交叠的海水，雾蒙蒙地传进阿爻的耳朵。

水位漫过小腹，来到胸口，似乎是感觉到他不再挣扎，胸口的锁链松开，像小蛇一样游走，将人包裹地更紧。

阿爻想起了很多，那是被烙印封印的记忆，那些过往没了压制，像这疯涨的水位一样一股脑全部涌进少年的脑海中，又在三秋的力量下变成一段段碎片。

02的脸变得清晰，与之同时浮上眼前的，还有他白纸黑字看见的东西，阿爻想起了一切前因后果，那些以前不懂的纷纷有了答案。

【Eternal Project——永生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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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计划？”

02死死抓着03的肩膀，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带着悲伤，还有很多03不懂的情绪，他就这么盯着03，明明脸颊凹陷，营养不良，却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似乎急切地想要确认他是否是看错了。

03吃痛，但面对这样的02，他不忍心让他放手，只是点点头。

02松开了他，一瞬间卸下了所有力气，“砰”的一声将身体砸在墙壁上，然后缓缓坐下。

自从01被带走，然后像044那样消失后，02这种离魂的状态就持续很久了。

于是03在每月监管员固定离开的时候，绕开监控和巡逻，去到平时无法踏足的地方，将他看见的、听到的东西带回来告诉02。

02的肩膀在发抖，03蹲下身，好像听到他在笑，只是这个笑并不开心，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03同样难过，于是紧紧抱了他一下，他的身体很单薄，火红的头发也失去了完整的色彩，在03眼里，他好像是一簇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想问什么是永生计划，为什么01会消失，但他不敢出声，现在怀里的人摇摇欲坠，生机几乎快要消散掉。

他学着02教他的样子慢慢地拍他的背，03懊恼自己什么也不会，只能在听到一阵小声的呜咽过后，笨拙地问：“我可以做什么吗？”

“不，不用。”02的声音沙哑但冷静。

他从这个怀抱中抬起头，黑夜里，被泪水打湿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在那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不牵连任何人，只关乎他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让你跑，你就头也不要回，好吗？”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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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知道，02在等某一个机会，他自那天起就开始变好，不拒绝输入营养液，配合一切锻炼和监管员的安排，他的状态比以前要好太多，只是再也没教过03任何东西了，他们像是陌生人，每次03偷溜去找他，他就像那些木偶同类一样，按照命令和他做基本“交互”，03知道，这是在疏远自己。

他再没去打扰过02。

结束一场常规考核后，03将草莓硬糖压在舌下，像往常那样躺进治疗舱，今天很奇怪，基地里人很少，参加考核的小孩也很少，似乎他们都被集中在了某个地方。

03闭上眼，直到治疗被打断，自己被强行唤醒。

他打开舱门，熊熊火焰掠过走廊，扑到03呆愣的小脸上，灼热的、混乱的、吵闹的一切都在03耳边炸响，他呆呆地往前走，带着没醒的睡意，从逃窜的监管员口中，他知道这火焰是罪魁祸首。

“戒备——！”

“不要慌！不要慌！三秋女士不在，大家听我说……”

“……”

即便是有了组织救火的人，他还是看见有人疯狂地跑向唯一的出口，他们身上是熄灭不了的火焰，他们将自己监管的小孩推入火海，期望火焰慢一步波及到自己。

“基地要完啦！！”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逃不了！”

“……”

03路过一群癫狂的研究员，他们被锁在自己的研究室里，透过强化玻璃窗，人类的脸互相拥挤，烧焦的脸挤压成一团令人作呕的形状，他们瞪大眼睛看着男孩在这扇门面前驻足，求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03退后一步，跑走了。

03不知道在他醒来之前这火烧了多久，绝望伴着烧焦的味道不停地钻入他的鼻腔，他跑了起来，这条通往出口大门的路上，他唯独没见到02。

但他有一种强烈到近乎肯定的直觉，这把火是02放的。

在没找到他之前，他不会走的。

“03！”

“03！！”

“03……”

03耳朵动了动，渐弱的声音传来，他朝前看去，02沐浴在火里，他很亮，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守在大门这里，没有人能从这里离开。

“你怎么……”

“帅吗？”

02打断了03的话，自顾自地说：“这是我灵态原本的模样。”

此时的他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03在扭曲的空气中一阵恍惚，好像眼前的时间又倒退回了02正在教他写字的时候。

他指着那个小山一样的图案说：“这是火，我的灵态，灵魂之火。”

“那是什么样的？”

“很热，很亮。”

“我能看看吗？”

02摇摇头，又说：“很快就会了。”

“……”

的确很热，很亮。

一丝火焰亲昵地缠绕上他的手，03这才意识到，灼烧所有人的烈火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它们对03很温柔，沉寂已久的火焰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它们放任自己燃烧，将这一切都当做游戏，当做谢幕的盛宴，尽情狂欢。

灰烬一般的裂痕爬上02的脸，他侧身让开，熊熊烈火也乖顺地让出一条路。

02的皮肤开始变黑，变得和03见过的那些死人的颜色一样。

“现在，跑吧，03。”

他张嘴时，焦黑的脸壳脱落下来，成为灵魂之火的养料，03这才发现，02的内里早已被自己的灵态吞掉了。

03很听话，他们有过约定，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很快跑到门前，一边跑一边抑制自己想要回头的**。

踏出大门的一瞬间，他听见后面很轻的一句话，像是叹息。

“替我好好看看世界吧，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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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的一角和那场悄无声息的火焰一起泯灭了。

阿爻睁开眼，身后抵住的战神石碑在发热，那种奇异的感觉蔓延至丹田处，阿爻清楚地听见，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他觉得身体很轻，一股熟悉的能量涌上——

“灵魂之火。”

灵态狰，第九技能之二，灵魂之火——

觉醒。

以战神石碑为圆心，强大的火焰风暴席卷开来，那些属于三秋的粉色浪潮，一点点地在灼热种蒸发，随之一起的，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不可能！”

眼见水位下降，三秋忍着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疼痛，手中骨笛化为骨剑，狠狠刺入阿爻的肩膀。

她的动作很快，但锁链已经断开了，火焰顺着锁链飞掠而去，疯狂灼烧着海底的烙印核心，那些外来的力量，在这股炽热的反扑中一一被炼化，化为阿爻能吸收的精纯精神力。

骨剑刺入少年的身体，就像刺入了一团毫无阻碍的火，不灭的灵魂之火如跗骨之蛆一般顺着剑身蔓延至三秋的手臂上。

“不！不！停下！”

“这是什么？！”

阿爻站在石碑下，淡漠地看着眼前不断翻滚的女人，被灵魂之火灼烧的人，罪业越深重，痛苦越深刻，更何况直接作用于灵魂。

阿爻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问：“永生计划，有莫恩皇室的参与吗？”

三秋痛到失声，阿爻抬手，减轻了她的痛苦，女人喘着气，突然大笑一声，颤抖着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你既然猜出来了，还需要我的确认吗？”

“这个火焰，是那个小崽子……”

没等她继续说出咒骂，得到想要的答案后，阿爻后退一步，加大力量，看着三秋痛苦地又哭又笑，一炷香后，狰狞的脸终于化为虚无。

兵戈马乱后，隐隐快要破碎的精神世界，终于风平浪静。

“02……”

阿爻良久地望着海面上的天空，那里一道道裂纹正在极快地蔓延。

过了一会，少年收起灵魂之火，精神体缓缓消散。

现实中的阿爻身体一歪，七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