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而言,高铁还无法直达舟山,只能在宁波下火车,乘坐两小时大巴前往目的地。
施清如推着行李走出宁波站时,施琴和王文忠的电话与迎面的冷风一同到来。
她抱着电话听了一顿不痛不痒的指责后,父母叮嘱她注意安全。通话末尾,施清如问了阿庸叔的地址,准备拜访一下这位从小就送海鲜给他们的亲戚。
午后找到阿庸叔的时候,他正在社区棋牌室里与其他老人打麻将。
这几年不用在海上接受风吹雨打后,他的脸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皱巴巴和黝黑,但依旧能看出苍老的痕迹从每条纹路延伸了出来。
施清如将在火车站临时买的杭州特产送给他,瘦小的老头很高兴,眉头一下抬高。
“我听你爸妈说,你要去舟山?”
“嗯,去看看。”
阿庸叔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绿茶,不小心吃进去一片茶叶,抿了抿嘴,他的抬头纹挤在一起,神情略带疑惑。
“可那里已经没有谁在了。”
牌桌上忽然响起的欢呼淹没了阿庸叔的声音。
施清如顿了顿,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低着头没说话。
阿庸叔说:“我们那些亲戚啊早就走光了,一个都不剩了。他们几乎都在义乌金华,也有的跑去上海了,哦对,还有在你们杭州的。他们的生意都做得蛮大的,好几个孩子都送去国外留学了。我们家这么多人里面就我最穷,他们看不上我,不太理我,也就只有你爸妈愿意跟我来往。”
施清如抬眼笑了笑,“哪儿穷了?那些海鲜我爸妈想买都买不到的呢,很珍贵。况且阿庸叔你女儿争气,在国企上班,对你又孝顺,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提起女儿,阿庸叔黑黢黢的脸就更红润了,好像落了雨的黄土地,也像喝了酒,他说话时不自觉挺直了胸膛。
“娴娴是特别争气,从小到大没让我操心过。”
他这样一说,边上闲着无事的老人纷纷过来附和,他们说阿庸叔的女儿读书厉害,工作能力强,还孝顺,挑的老公也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最后还是阿庸叔害臊主动把话题扯了回来。
“所以说小清,你去舟山到底是干什么?那里又没有你认识的人了。而且你还不能吃海鲜是不是?难道是想坐船看海?这个季节可不好啊,风大又冷,舟山也没人照应你。”
施清如一边听着一边背起双肩包,低头看时间,她还要去赶大巴车,不能在这太久。
冬天的太阳息得早,她不希望自己到舟山时,只有一片漆黑的无垠大海等她,她还想看日落。
起身重新扎了马尾,施清如回答了阿庸叔的问题。
“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过去看看他。”
听到这句话阿庸叔才放心。
他坚持把她送到社区门口才肯走回去。
施清如往大路的方向走了几步,走到巷子口的樟树下时陡然停下了脚步。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她回过头,看见阿庸叔的背脊像两页翻折起来的书,难怪刚才他站起来时,施清如觉得他比以前矮小。他的步履始终一高一低,走得吃力。
因早年工作,他的双腿曾长期泡水,湿气入体,上了年纪后免不了疼痛,右腿听说坏得差不多了,像是一台无法再修复的机械,做手术也无济于事,只能这么将就地活着。
其实施清如对这位远房亲戚并无过多的感情,他们近十年都没有见过,以前见面的时候,也多是父母和他交流。是亲戚,只是不到家人的地步。
冷风忽然从巷子口吹进来,吹起皮肤上的汗毛,吹落枝干上的树叶。有一片枯叶在施清如眼前来回飘荡却迟迟不肯下落,她伸手捏住了它的凋零,脉络在碎裂的叶片中已经断裂,生命已然走向终点。
施清如听王文忠说起过,阿庸叔前年检查出患有心脏疾病,再多的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从小到大,施清如身边的家人身子骨都算硬朗,没生过谈及生死的大病。祖父年过九旬,精气神依然很好,每一天不是琢磨着带祖母去西湖边跳舞,就是去钓鱼,外人都说他瞧着才七八十岁。
生死曾是遥远、淡薄的概念。
但从某一刻开始,她终于明白什么是“人到了一定岁数,爱的人都还健康快乐,是有钱都换不来的福气。”
都说人的前半辈子是不断认识新人的过程,而后半辈子,却是不断与旧人告别。
见一面,少一面。
谁都不知道哪一面是最后一面。
距离、生死和种种,都能成为人之间的屏障。
也许某一顿年夜饭,就是和一个亲戚的最后一面。
也许某一次朋友聚会散场,以后都不会再见面。
也许一次吵架,一次下楼倒垃圾,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明天见”都是故事烂尾却最真实的结局。
超市里碰见的那个邻居阿姨,明天就搬走了;小区里追着人喵喵叫的小猫,没挨过冬天的寒夜;学校保卫室爱开玩笑的警卫,无声无息地辞职了。
都会走,爱的人也会走。
生老病或许都不公平,唯有死亡,对天底下所有人都公平。
直到阿庸叔走进社区棋牌室的大门,施清如才回过神。
她本想用力记住这次见面,可她到底还是不喜欢郑重其事的告别。
因为每一个明天,都拥有再次见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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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司机对开车这件事已经厌烦了,他只想尽早下班休息,于是一路狂飙。
哪怕是困得眼皮打颤的施清如也没能入睡,每当她刚要睡着,脑袋就会和车窗玻璃重重亲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施清如觉得自己有飞蚊症,总有微小的黑影在她眼前晃动。
这一来一回的晃动,总让她的神思飘回到过去。
她本不愿去想陈安平,可又觉得自己本就是因为严颂的一句“陈安平去了舟山”才来到这里,与其欺骗自己,不如大方地去想。
想得多了,就不想了。
她想起从前上下学,自己靠在陈安平肩上打瞌睡的日子。
从常理来说,人的肩膀很硬,骨骼感突出,并不是一个“好枕头”。但陈安平每一次都会放低半边身子,把颈窝的位置留给她埋进去。他侧着头看窗外,什么也不说,不想她发现他的用意。
施清如最喜欢公车从树下穿过的时候,那时候的阳光被流动的树影分割,倾泻在陈安平的脸上,如水般流动着。无拘束的枝桠擦着车窗发出吱吱的声音,将施清如吵醒,她会闭着一只眼睛,微微睁开另一只,然后睡眼惺忪地看一眼陈安平,再看窗外。
阳光万分刺眼,但陈安平是柔和的。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外面,一侧的脸颊紧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随着车的晃动摩擦着,缱绻依恋着。
其实他也在倚靠她。
他们像相邻的两块拼图,紧紧嵌合在一起。
他不知道施清如早已醒来,才会默许自己本能地靠近她。
只要施清如一喊他的名字,他就会不动声色远离她的头发,故作镇定。
施清如一定会笑着看他,直到他转过头和自己对视,接着直白地戳破他。
“陈安平,我允许你也靠着我,你不用偷偷挪开。”
他一路都要放低一边的肩膀,再没有个支撑的点,肯定难受。施清如并不想一味索取,她希望他也会依赖她。
陈安平垂着眼睛整理书包,“不用。靠着会把你头发弄乱。”
施清如一把按在他的手上,眨着眼睛问他,“这么说你是明知会把我头发弄乱,还靠上来咯?我醒了就装作没靠着我!”
她挑着眉头,怒斥他的一本正经。
大多数时候他的回答都是“不好意思”,有一次他静默了片刻,很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没忍住。
大巴车上的施清如捂着撞疼的额头,没来由地弯了弯嘴角。
假正经。
谁让陈安平忍了?
一直在忍的人明明是她。
手背代替额头又一次和前座撞到一起后,大巴终于停在了终点站,施清如用最快的速度冲下车呼吸新鲜空气。她坐得又晕又想吐,不顾形象地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深呼吸了许久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窒息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她抬起头望天。
虽然大巴车一路狂飙,可他们依旧没有赶上舟山的日落,此时此刻太阳已经沉到了海平面以下。
当施清如放好行李走到海边散步时,海面看起来即将变成足矣吞噬一切的黑洞,仅剩一丝蓝调,尚给天空留着一抹粉紫色的彩霞。
此番接近童话的颜色,仿佛此刻所有愿望都会有精灵替你实现。
施清如远眺着海面,涛声湃湃,时间一久仿佛失去了方向,深海似有那吞噬性命的人鱼在诱惑她前行。
她往前踏了一步——
忽然间,有一阵温暖得不像冬夜的浪潮轻柔地将她拍回沙滩,她这才回过神,驻足。
街上的路灯与海面上的灯塔都已亮起,但没有一束光照得进这冷清的沙滩。
夜晚的风刺骨,冰冷的海水催促着她快快回酒店。
她听了海的话,回到酒店沐浴休息。
可翻来覆去整整一个小时,施清如仍旧睡不着,在黑暗中打开了陈安平的青青网主页,一瞬间光照亮了她的面庞。
这些内容她都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她确信陈安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有关舟山的痕迹。
会不会是严颂骗了她?
或者是陈安平骗了严颂?他其实根本没有来舟山?
去云南的路,她尚能从他的照片中寻找到蛛丝马迹,可舟山呢?像星星一样分散在大海上的岛屿如此繁多,她要从哪里找起?她像是孤身一人漂浮在浩瀚宇宙之中,生命的每分每秒都变得冗长而空洞。
带着疑问,施清如终于抵抗不了身体的疲惫进入梦乡。
梦里,那一阵温暖的海浪一直在拍打她的脚踝,轻轻地催促她回去。
回去吧。
回去吧。
梦里,她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个梦,等醒来去解梦,看看这个梦到底代表了什么?
但当天光乍破,施清如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那个梦了。
施清如迷茫地走到海边,决定将一切交给命运。
她随机登上了一艘不知道去向哪座岛的游船。
“住店吗?”
这是她登岛后听见的第一句话。
说话的人是个年迈的老奶奶,她还穿着水中作业的深蓝色靴子,脸色棕黑里透着红,皱纹像干涸土地的裂缝,耳朵和手上也布满红肿的冻疮。
施清如下意识蹙了蹙眉头,仿佛能感觉到那种疼痛和瘙痒。
其实她下船的时候已经避开了人群,就是不想被拉客的人打扰,她也不知道这个老奶奶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地方拉客,偏来找她。
施清如一向对各种交通站台拉客的旅店充满意见,从不理会。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个岛上估摸着没有像样的酒店。
“多少钱一晚?单人间吗?有热水、空调、网络吗?”
“有的,都有的,我们家去年刚装修过的。”
因为她的一句问话,老人像是突然看见了希望,语气变得激动,手舞足蹈地介绍。
施清如跟着她走了几步,又问:“离这儿远吗?要走多久?”
“不远,不远的,就走个三五分钟。”
老人着急地强调,弯下腰想帮施清如推行李。
施清如低头将行李箱换了边,说道:“没事,我自己可以,您带路就行。”
“哦,哦好……不好意思啊。”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施清如往老人的方向看了眼,她正收回自己长了冻疮的双手,不自在地搓着手,打量自己指甲里不小心沾到的泥土。她来码头前明明特意洗过手……虽然用的是屋外的自来水,把她的手都冻没知觉了。
施清如抿唇,在心里叹了声气,解释道:“行李有点重,小路石台阶多,得经常把箱子抬起来,我力气大,还是我来吧。”
老人没太听进去,闷着头往前走,应着声。
施清如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程比老人口中的三五分钟远得多,她跟着老人走了十几分钟还没有到。万向轮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艰难行走。岛上大多路其实早就是水泥路了,只剩下这些不方便翻修的小巷子。冬天穿得臃肿,施清如一台阶一台阶地爬,仿佛回到了攀爬玉龙雪山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呼吸急促,但脑海里有着一个固执的念头——她不想半途而废。
后半段路老人一直没有说话,搓着双手往前走。
施清如沉默地观察着周围和对方。
白墙黑瓦,这一片的房子除了极个别,都集体重建过了,外观大多相似,新时代的那种仿中式感。
有不少人家都在做民宿,门口挂着大差不差的牌匾。只是这座岛大约是不出名,再加上是淡季,大多数人家都生意惨淡。
老人要带她去的地方,离码头远,不通大路,老人家也不能是能说会道的类型,生意更是难做。生活肯定不能只靠这条道维持,否则会饿死。
施清如跟在老人身后,体力远不如对方,还要她偶尔停下来等自己。
老人的双腿有些向外弯曲,个头小小的,佝偻着背,双手与脸上都是她仍在辛勤工作的痕迹。她头上有顶针脚粗糙的毛线帽,尺寸明显小了,没法把耳朵包进去,侧边还破了个洞。
施清如神游的时候,她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老人什么也没说,弯腰又要帮忙把行李搬上楼梯。
施清如下意识挡了挡,这些年她习惯了与陌生人保持距离。等她注意到老人缩回去的手时,也来不及了。
她吸了口气,委婉说道:“我先看看房间,不急着搬。”
她看了眼时间,从码头走到这正好花费半小时。一路过来,最近的便利店在大几百米外,离大路也有段距离。房间在二层,望出去的风景只有邻居家的白墙,看不到海,连天都只是在缝隙之中露出它的颜色。
毫无疑问,这不是个好住处。
老人大约是怕她临时变卦走去别家,急忙说:“我们这里包早餐的,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带你去,路我都熟悉。你要是嫌贵也可以再便宜点儿……”
“不用,我就住这儿吧。”
施清如不想再折腾了。
她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这里清静,住着便住着吧。
“这里就您一个人?”
她一边搬行李,一边问老人。
“不是不是,还有我孙女,她上学去了,傍晚回来也会帮我点忙。”
没提别人,那就是没有别人了。
老伴可能不在了,或者分开了,儿女大约是外出务工了,剩下年迈的老人独自照顾孙女和没有生意的民宿。
施清如没说什么。
房间如老人所说是近年装修过的,空调和热水都有,条件不算差。施清如把行李箱放下,准备去周围随便逛逛,顺便找一下去海边的路。
下楼的时候,她看见老人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菜做饭。她顿了顿,回头看一楼的房间,有厨房,虽然小,但里面起码暖和。
“这个天气,为什么不进去做饭?”
老人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跳,往裤子上擦了擦湿答答的双手,“平时也会去里面的,今天杀鱼,怕弄脏了。”
她轻轻说。
施清如不理解她的逻辑,但又明白老一辈的想法很难扭转这件事。
“您知道往哪儿走能到海边吗?”
她没有苦口婆心劝说的义务,索性问别的事。
老人立刻指了个方向,“出去一直走到没路了为止再右转能看见一条河,顺着那条河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见海了。”
期间有一段不自然的停顿,像在回忆。但这周围她应该再熟悉不过,不需要思考什么。
没有多想,施清如道谢后朝着老人口中那条河走。
出门后她一直走了六七百米,才走到尽头。她按照指示向右转去又走了两百米,越过最后一栋房子,她终于看见了一条河。
这条河比她想象中宽太多,水面上立着一座石桥。石桥不像这周围的房子都翻修过,它长满青苔,青苔野蛮地遮掩住了这座桥的名字,只能隐约看出中间是个安字。
这样的小桥,恐怕是连手机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
施清如沿着河慢慢走,来到桥上驻足片刻。
这里的河水很奇怪,此时此刻的它很平静,几乎没有波纹,只有当风吹过,当水流撞向岸边的石块激起波纹,才能够意识到它的流动。
站在桥中央凝望这条河,凝望得越久,施清如心里越是升起恐惧感,好似那平静的河水会在顷刻间化为凶兽将她吞噬。
她摇了摇头,觉得是天色渐晚和浑浊看不透的水面让她产生了这种联想。
河岸边长满了杂草,她一脚踩进未干的泥土,人险些栽倒。她又狼狈地走了许久,才终于听见涛声,听见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此处海风汹涌,耳边只有风永无止境的亲吻。
携满泥沙的河水无声汇入大海,一点一点消失在地球上最庞大的蓝色巨物之中。
走在堤坝上的时候,海风拂面,施清如想对着大海呐喊,但她不知道喊什么才显得不矫情、不自怜。
她只是觉得胸腔里积压了太多东西,像河里的淤泥,也需要一并排入大海。
“陈安平。”
风带走了她轻声的呢喃。
“陈安平。”
像是要和这风声比试,她提了声量。
风却愈加顽劣,裹住她的声声呼喊,一同吹向了无垠大海。
陈安平,你不要装哑巴,也不许不理人。
施清如想放声嘶吼,但她最终没有,只抱着被风吹得汗毛竖起的手臂,静静伫立看着层层浪,这是她唯一得到的回应。
天阴了。
太阳又从云朵后出来,天亮了。
日落了,海水染着如火如荼的颜色。
她像一台被放在海岸边的延时摄影机,扎根在这里,注视着日月星辰变换。
“姐姐,姐姐!奶奶喊你回来吃饭了。”
“姐姐!”
清亮的声音穿透了海风的呼啸,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施清如没有回头,她只不过是个游客,和这座岛上的人事物都不相干。但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一个在校服外套里裹了厚衣服的女孩跑到她身边。
“姐姐,奶奶喊你回去吃饭了,她今天做了好几个菜,你回去吃吧,就不用再去别的店了。”
女孩说道。
施清如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过了好一会儿人才从神魂游离的状态中恢复,她眨了眨眼,指着自己。
“是喊我回去?”
“对啊,姐姐你不是住在我们家吗?哦对了,奶奶说晚饭不收钱的。”
施清如没有料到会被邀请一起吃晚饭,原先老人只说了包早餐,并没有说晚饭的事。
她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被小女孩抢先一步。
“姐姐,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家住?我奶奶已经半个月没有拉到客了。”
女孩抓着施清如的胳膊往回走,一点没客气地指出自己家民宿的缺点。
“我们家位置太偏僻了,离网红打卡点都很远,门口的小路还不通车,只能走路到。一般人也会住在年轻人开的店吧。”
施清如想了想,“因为只有你奶奶向我宣传了,其他人没找我。”
“啊?这么奇怪。”
“嗯,我也有点累,不想找房子了,就本能地跟着你奶奶走了。”
女孩一蹦一跳走着,“那是缘分!”
“是吧。”
很自来熟的小姑娘,施清如想。
“你是高中生?”
“嗯!今年刚上高一。”
施清如低眉看着她问:“喜欢高中吗?”
“还好吧,和同学还不是很熟,我还挺想初中同学的。还好有个初中同学现在也和我在一个班,每天可以和她一起玩。但是好怕高考啊,老师已经给我们上压力了……虽然我们这小地方的普通学校不奢望考多好的大学,但我也不想让奶奶失望。”
女孩说。
“你叫什么名字?”
施清如问搂着自己胳膊的女孩。
“周明悦。姐姐你呢?”
“施清如。”
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抿嘴蹙眉,“有一点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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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