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深雪 第9章 阳光

办公室最后一个人离开了，路英和拿起桌上的咖啡，喝来解渴。

天气渐暖，在这里甚至能听到鸟鸣声，疲惫后的放松还算惬意，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然后意识到好像有一阵没有收到新消息了。

最后一条还是他几个小时前的回复，但霜叙没有继续回复下去。

好吧。不清楚是睡着了，还是单纯的已读不回。说到底这种无聊无意义的闲谈，本就随时可以终结在任何一句话上。

路英和抬起一只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窗子的倒影刚好可以充当一下镜子，而窗外绿意虽稀，却也莫名浓郁了起来。

春天就快要过去了。可路英和完全没有做好夏天会到来的准备。

他还在怀念着春日夜晚里的风雨声，怀念着与霜叙最初相识时那一点点似有似无的暧昧。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依然摸不透霜叙的想法。他们好像总是会一时亲昵，总是在若即若离，即时仿佛全部的心跳声都在宣告着热意，而一旦离开，却还一丝温度都不会留下。一切都褪去的特别快速，果然无论什么都不过是一时的假象吗？

路英和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在胡思乱想，事实上他现在心情还算平静，只淡淡地看着窗子上倒映的自己的身影，浅浅地抿起了唇。

他曾经和霜叙靠近相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但他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仿佛从未拉近过。

所以他才会感到不安。没错，是不安，像是走在一座美丽的玻璃桥上，桥随时会碎裂，或许只是因为你站在原地没有动，又或者是因为你迈错了步子，然后就会沉重地跌下去，所有的美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散去。

就算跌下去也没关系，虽然确实感觉很糟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玻璃桥才是幻影。走在玻璃桥上的生活也并不适合他。

霜叙大概确实是对他抱有一定的好感的吧。但那好感是什么，又来自于什么呢，像是一阵风，吹过了也就过去了，无论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什么其他，都不过是一时的兴起而已。

人类的情感最说不准了，就算一时很感兴趣，但这份没来由的兴趣也最容易消散，或许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单单在天边看了会朝霞，回过头来，曾一时脑热过的对象看起来就了无生趣了。

路英和并非对自己没有自信，但人的喜好是件很难以评说的事，而他和霜叙之间，却又仅仅依靠着那份脆弱的联系相连。

也就是说，若是对方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如此无趣，那么他们就根本没有理由再发生任何交集。

路英和低垂下头，他感到有些口渴，但不想再喝带着苦涩味道的咖啡，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所以说暧昧关系是最靠不住的存在了吧？一旦被对方厌倦，那这段时间的一切就都毫无意义。毕竟只是兴趣使然的来往，两人并没有其他更明确的关系……不对，就算是明确的关系，恋爱，这能够说是恋爱情感吗？不也是因为两人之间存在恋爱情感才会在一起，爱情的温度下降便会一拍两散。

如果是朋友就不一样了，不用担心自己无趣的言行让对方失望，毕竟朋友是依靠交情建立起的关系，而不仅仅是喜爱。

如果暧昧只是错觉，霜叙和他一多来往就会褪去滤镜对他兴趣索然的话，他完全无能为力。

他又拿起了手机，盯着自己之前发的消息，会不会是他回复的太冷淡了？又或者哪里说的不对，让霜叙不想和他聊下去了呢？

他皱了皱眉，又按灭了屏幕。

说到底和霜叙牵扯上根本就没有好事，之前想起他来就焦躁，结果现在也并没有好转。

只凭如此脆弱关系相连的他们，又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想起某个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的话，又为什么还在和那个人牵扯不清呢？如果担心被放弃的话，自己先放手不就好了吗。

他不是一贯都是这么做的吗。

只是一个人，不牵挂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所牵挂。

难道是为此终于感到了长久以来的孤单吗？可那些日子至少平和，不像现在这样心绪总是难言。

不和霜叙在一起的每一刻，心底都像有柄刀在隐隐地刻着，这样的痛苦，居然只有在见到他，和他说上话的时候才会有所缓解。会因为和他的交集而高兴，会在分开时陷入长久的不安。

路英和不知道自己是否坠入了爱河，但如果是的话，他着实没品尝到多少爱河的甜蜜。他终于还是把手头的咖啡喝光，然后重重靠回了椅背上。

天色渐暗，路英和的手机始终没有新消息的提示，这让他也不想再去病房亲自去看看霜叙在做什么，他只是一个人在越来越暗的房间里发着呆，自顾自地陷入一团乱麻的情绪里。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的开门声响起，伴随着清澈的问候声。

“路医生！”

路英和一震，转过身来，看到了门口的霜叙。

霜叙暗色的身影似乎有点疑惑：“怎么没有开灯？”

他很快找到了灯的开关，一霎间，室内明亮了起来。

路英和起身，作势理了一下垂落的头发，“刚刚有些困了。”

他微笑着走向霜叙，“你来了。”

“我来了哦。”霜叙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路医生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路英和与霜叙一起坐在了长沙发上，两个人坐的很近，霜叙从单薄的衣服口袋里变魔术般拿出了一包糖果。

是巧克力。路英和看了看，然后霜叙把它们全都塞进了他的手里。

“送给你的。”他这么说。路英和于是点点头，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只剥了一颗来尝。

丝丝的甜，是牛奶含量很高的巧克力。路英和正品味着，蓦地发现霜叙凑的更近了。

“好吃吗？”他听到霜叙问。

“……好吃的？”路英和愣愣的，“你没有吃过吗？”

“没有呀。”不知为何，霜叙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幽怨。

“……”路英和想到什么，沉默了一瞬，还是主动揽过霜叙，同他靠的近些，更近些，直到贴上他的唇。

想要品尝巧克力味的吻，当然不能再浅尝辄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