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第15章 夺回使用权

第十五章 夺回使用权

意料之中，还没有等到周一上班，Conor遇上官司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了江商，风控部的群就这么炸了。

时序就是被一连串的消息震动震醒的，他迷迷糊糊摸出手机，就看到群里都在大肆讨论这件事情。

他随手翻了一下记录，绝大多数人并不太清楚Conor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面临赔偿几亿美金的消息却不胫而走，一瞬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Conor是贝塔的子公司，虽然是全资的，但他的债务也不会影响到贝塔集团吧？”

“而且贝塔集团财力雄厚，我觉得就算真的赔几个亿，也伤不了根本。”

“是几个亿美金哦，不是人民币哦小姐姐？”

“就算是美金我觉得他们也可以承受……”

“……那这个事项如果考虑进去，贝塔集团的客户评级可就下去了。”

“可是出问题的是子公司……跟贝塔有毛关系。”

“Conor那么有潜力，真出事儿母公司不救？怎么可能好吗？”

“我反正觉得问题不大……”

时序看着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开始有些担心这个影响到覃宇的贷款。虽然两亿人民币真的算不上巨款，但是一旦因为纠纷导致贝塔在国内银行客户分级上掉星，那这两个亿从程序上可就很悬了。从来不愁业务的国有银行不见得愿意为这个风险背书，出具特殊证明破例贷款。

“虽然是子公司的问题，但如果有特殊情况，母公司很可能也会有连带责任。那这其中他们是怎么个合同、怎么个人事关系，咱们可就真不知道了。”

“对啊，现在他们的老总好像也姓覃……如果是总部那边派的高管过去，很可能被认为是对子公司有过度控制……那母公司当然会受影响。”

“结果还没出呢，你们就觉得Conor要败诉？万一人家赢了不是啥事儿都没有？”

“唉，其实钱都是小事，重点是评级掉下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深以为然。没人觉得有贝塔集团撑腰的Conor会真的无法支付赔款，但评级才是真正阻拦这次贷款的关键。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作为负责靖宇大厦贷款项目的孙妮却一直没有说话。

时序退出了聊天界面，正躺在床上发着呆，就看到陈衍灵私戳他的消息，问他的过敏好了没。

谢过陈衍灵的关心后，时序也没了睡意，直接起床准备叫外卖，结果一点开外卖app才想起来现在在自己家小区，这周边的外卖一顿就没有70以下的。

时序的馋虫枯萎了。

他走出房门的时候，覃宇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还是昨天的那一件，看起来是一夜未眠的样子，憔悴可怜。

时序扔了一床毯子过去，无奈地去厨房准备早午餐。他厨艺相当不怎么样，但至少也能吃。覃宇对他突如其来的好意有些惊讶，但也的确没多余的精力作妖了。

这顿简单的麦片牛奶早餐吃得非常相安无事。

覃宇一边索然无味地咽着麦片，一边盯着手机，等危地马拉那边的消息，好几次把麦片差点儿洒在桌上。时序看了一下被弄脏的桌子，眉头紧紧皱起来，伸手过去拿走了覃宇的手机，然后在他诧异的注视下点开邮箱，把御准大律师的联系方式存了进去。

“你自己想疯了也无能为力，境外项目必须请足够专业的人处理，你只需解决专家要你解决的事情就够了。”

覃宇沉默了片刻，说：“江商已经知道了。”

时序点点头：“对。”

“好，我知道了。”覃宇倒是也不客气，打开邮箱就洋洋洒洒给大律师写了一封信，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手这个案子。

吃过早饭后，时序准备收拾一下就回叶钦的房子去，反而是一直颓废在沙发上的覃宇见他要离开，立刻挡住了大门，用一种冷得能凝成实刃的目光解剖时序。

“你去哪儿？”

“回家。”

“这不就是你家吗？难道你还想去住叶钦那小破屋子？”

时序觉得覃宇简直不可理喻，当初阴谋阳谋把他整的没房子住的不就是覃宇吗？现在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要不是看着他一夜没睡、眼下青紫，时序早就一拳头上去了。

“这屋子不是被你覃总租了吗？”

覃宇大概也是想起来自己做的缺德事儿，避开时序的目光说：“你就住这儿。”

时序盯着他，“那你去解除房屋出租合同。”

覃宇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欲言又止了半天，才低声说了句：“你不是缺钱嘛。”

时序看他这幅样子，勾起了心底的一丝熟悉感，然后很没原则地心软了——虽然这个解释极其没有道理，但还是信他吧。

“我东西不在这里。”

“钥匙给我，我让林宪去取。”

“叶钦不大想看见你的人进他屋子。”

“那我请搬家公司和保洁，绝对保证他的屋子一尘不染。”覃宇说，“我只担心他知道你住回来，会不会大发雷霆。”

时序：“……”肯定会。

三思之后，时序还是觉得暂时不要给叶钦添堵，不然他都能想出叶钦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所幸，时序的工作几乎是完全依赖单位电脑完成的，没有什么个人的笔记本、平板要拿。并且在这边睡下，明早上班可以晚起至少二十分钟，于是时序没纠结多久就做出了选择：住下！

被覃宇改造了一番的屋子住起来比以往顺心得多，不仅整洁好看，常用物品的摆放也很到位，处处体现着设计师功底之深厚。

中午的时候，太阳拨开了云层，温度蹭蹭地就跳到了二十六七度，逼人脱掉外套。

覃宇本想让生活助理荣帆送午餐过来，可一想到时序还在这里，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点起来外卖。

覃宇问：“吃什么？”

时序想了两秒，说：“没有刺的酸菜鱼，辣子鸡，四季豆，乳鸽汤……还有芒果班戟。”

“好。”

……

这话刚一说完，俩人就同时愣住，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覃宇顿时觉得不甘心了，时序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吩咐自己干活了？！

“再加一份点心，下午的时候饿了吃。”

覃宇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按他说的下了单，但在订单末尾选了“不加辣”三个字。

而“不加辣”这个选项，竟然就直接导致了两人刚刚和好的迹象毁于一旦。

“小炒四季豆……作为一个素菜，不加辣就算了……酸菜鱼辣子鸡，还带着‘辣’字你都能让人不放辣？”时序面对一桌清汤寡水的养生餐表示崩溃。

覃宇皱起眉头，“我不吃辣。”

此话一出，时序猛地把目光从辣子鸡身上挪到覃宇脸上，一脸严肃和不可置信，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撒谎的蛛丝马迹。

“你说你不、吃、辣？”时序质问。

覃宇细嚼慢咽，把一块酸菜鱼吃完了才回答：“以前吃，后来在昆士兰口味就淡了，回来之后就发现已经吃不得辣了。有问题吗？”

时序一下子没话说了，在国外呆久了，的确对辣椒的承受能力会跳水式暴跌。

“那……那你至少要一个辣的给我吃啊……”时序无辣不欢，虽然也不是很能吃辣，但就是对辣椒又爱又怕，常常被覃宇吐槽“自虐”。

覃宇八风不动，“外卖是我付钱的。”

时序：“……”他是不是每句话都要针对自己四千块工资的事实刺激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时序报复似的在手机上下了一单超市外送，一次性买了十瓶老干妈。

覃宇看着他把老干妈一瓶一瓶整齐地摆在桌上，无语问：“你买这么多？”

“我在怀旧读书的日子。”

当年他在英国读书，吃不惯当地没什么味道的牛排，也没时间天天下馆子吃好的，千里迢迢带过去的、以老干妈为首的各路辣酱就变成了灵魂的瑰宝、救命的良药。

覃宇闻着那辣味都觉得鼻尖冒汗，决定快点吃完远离这片辣油飘香的是非之地。

怎奈时序一边伴着辣椒，还要一边嫌弃覃宇道：“好好一个江城人，出去几年就吃不得辣椒了，真是拉低全江城人吃辣水平……”

覃宇：“我养生。”

“养什么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隔壁城湿气大不吃辣椒还不行呢。”

覃宇保持沉默，他已经被香喷喷的辣油熏得有些晕乎了。

时序仍旧不依不饶，“你小时候不是都在国外的吗，也没见你以前不能吃辣。”

“我在昆士兰住的是疗养院，每天一堆药物等着我服用，谁敢给我一丁点辛辣？我变成这样子是谁害的，你心里没点数？”覃宇忍无可忍。

时序不说话了，冷静之后回想起来，自己把他扔在国外不闻不问，的确很渣。他会那么患得患失染上抑郁症，也多少有自己的原因。

那时候自己还是不成熟，不会关心人，许多问题的处理方式都有待商榷，这才让覃宇受这么多委屈。

时序叹了口气，没滋没味地小声嘀咕：“那你也不能……不吃辣了啊……”

覃宇夹菜的动作一顿，露出一副相当诚恳的表情问：“我吃不吃辣，碍着您投资发财步步高升了吗？”

碍着我同居生活的用餐体验感了。时序在心里说。

这个念头就像一只手，突然掐住了时序的命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竟然还有这种非分之想？

覃宇可是害飞云破产的罪魁祸首啊！还差点抢走他的房子！还强迫他，害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抗拒他人接触！哦，还是掐他脖子，害他酒精过敏差点挂了的人！

时序深吸一口气，在脑子一一列举覃宇的罪状，死死压住心底那点重归于好的心思。

“你在昆士兰那边，难道……他们对你不好吗？”时序犹豫很久，终于把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覃宇抬眼看着他，“你想听什么答案？”

“听实话。那家疗养院我派人考察过，走高端私立的路子，医生也都是各地挖过来的。环境好服务好，离黄金海岸也就半小时的路程，据说还会组织患者去那边野营。一季度八十万美金，价格不菲。”

覃宇淡淡笑了，“但是你不管我，不闻不问的，他们谁会把我当回事？”

“那他们有没有……”

覃宇看时序又急又悔的表情，知道他想到了杨永信那种，觉得有些好笑。

“药物，电击，捆缚，这些一样不缺。不过也不至于像你想的那个地步。”他斟酌了一下，慢慢说，“无缘无故的折磨肯定是不存在的，但如果违背了他们的意思，让他们感觉到你有威胁时，那些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下手。有一段时间，我身上的电击伤痕遍布全身。”

时序紧紧抿着嘴，心里感觉堵得难受，连老干妈都吃不下一口。

“每次想到这些，我就很难保持冷静。”覃宇微微笑着，目光落在时序的脸上，从眉骨滑到鼻梁，顺着眼窝、睫毛落到脸颊上，再沿着脖颈遛进锁骨。

时序带着几分忏悔的痛苦模样，格外的赏心悦目，轻而易举地勾起了覃宇想看他更痛的恶意。比如在那个用锁链做装饰的大床上，或者北欧风柔软沙发上，或者更不可思议的地方。

时序半垂着眼睛，没有注意到覃宇露｜骨火｜辣的目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当然打过。

覃宇在心里回答，但是那几次时序正在忙着融资扩建的事情，又遇上竞争对手的从中作梗，每次通话都显得都相当不耐烦，三言两语就怒吼着挂断。

那时候，他跟博垣千金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比真的还真，被困在疗养院的覃宇想不信都难。最后的结果，自然抱着对时序的恨意彻底绝望。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个误会，也就认为没必要再让时序知道这些。

时序见他没回，想了想估计还是因为自己的错，在心底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索性也就不提了。

时序有午睡的习惯，洗漱后就迷迷糊糊地进了卧室。

在以前，覃宇是国外的作息风格，没有午睡这个项目，是跟时序相处之后，被逼着养出了这个习惯。

结果在疗养院的两年，覃宇又回归了不睡午觉的行列，让时序有一种功亏一篑的挫败感。

“睡会儿吧，你这么熬夜也不行。”时序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劝道。

“我还在等林宪消息。”

“有急事他会给你打电话。”时序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抽走了他的电脑和手机。

覃宇被这称得上冒犯的动作给惊到了，随即又想起，这可不就是时序的本性吗？温和又强势，只要他认定这件事对你好，就一定要想办法做到，才不管你愿不愿意。覃宇以为自己再次被时序管束时会愤怒，但意料之外的是，这次感觉……竟然不错？

他为自己的行为叹了口气，决定依从时序的意思去睡觉，起身跟着时序进了房间。

时序动作一顿，猛地转身看着他，瞪大眼睛、义正言辞说：“跟着我干嘛，回你的北欧风情区睡。”

北欧风情区？覃宇愣了几秒才明白时序说的什么意思，一时尴尬地抽了口凉气，正当尴尬程度要变成平方尴尬的时候，他灵机一动说：“你拿着我的手机电脑，要是有急事怎么办？”

“我会叫你。”

“你一睡着就跟死了一样，你能叫我？以前四个苹果手机都叫不醒你。”

时序反省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苹果闹钟不摁掉就一直响，但他最高纪录是四个手机大合奏，却没有惊动他分毫，让覃宇一度叹为观止。

“还有，”覃宇微抬下巴，“这个都是机密信息，要是别的员工把你当成我，你给他们下达一些奇怪的指令，我找谁去？”

“……那你要怎么样？还睡不睡了，不睡滚出去。”

“睡，一起睡。”覃宇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你监督我不看手机电脑。”

时序被这无耻的要求惊到了，冷笑一声，把手机电脑一把抛给覃宇，道：“猝不猝死，靠自觉吧。”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而在时序昏昏午睡时，江商高层正在为Conor的突变头疼不已，召开了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