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两坛春 > 第4章 夜逐

两坛春 第4章 夜逐

作者:陌枝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8 12:50:45 来源:文学城

入夜的青云山静得只剩虫鸣,晚风卷着松针的冷意往窗缝里钻,刮在脸上像细针扎。

江倾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第三次把盖在身上的素色棉絮蹬到腰下,右手烦躁地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墨发——发尾还带着白日练剑时沾的草屑,他却顾不上拂。

眼尾扫过屏风那头,沈耀侧躺着,青布枕巾裹着的脑袋歪在一边,呼吸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江倾咬了咬下唇,从床上坐起身时特意放轻了脚,木床板“吱呀”响了半声,他立刻僵住,转头盯了沈耀半晌,见人没醒,才松了口气,猫着腰往床底摸去。

江倾指尖勾住包袱带往上提,动作轻得像偷糖的孩童——怕布料摩擦的声响吵醒沈耀。

他蹲在床尾,借着从窗棂漏进来的月光,指尖扒拉着包袱里的衣物,最后在最底层摸到个圆滚滚的硬东西:是那只巴掌大的陶壶,壶身刻着细碎的梨花纹,里面盛着的是那香甜绵软的梨花春。

江倾把陶壶揣进怀里,胸口贴着陶壶温凉的釉面,他又摸了件的外袍,往肩上一搭,衣襟都没系好,就踮着脚往房门挪。手刚碰到门闩,身后传来沈耀翻了个身的动静,江倾吓得脊背一绷,待听见沈耀又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飞快地拔了门闩,像只偷溜的猫似的蹿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连门轴的“吱呀”声都压到了最小。

月色把青云门的青石板路照得发白,像铺了层薄霜。江倾缩着脖子,外袍的下摆扫过路面,带起细碎的声响。他绕开巡夜弟子必经的廊下——远远看见两个穿灰衣的弟子提着灯笼走过来,就赶紧往旁边的竹丛里钻,竹叶子扫过脸颊,痒得他直咧嘴,却不敢出声。

三拐两绕后,终于钻到了学堂后头的小花园,这里栽着几株老梨树,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枝桠横斜着挡了大半月光,树底下铺着层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乎乎的。江倾寻了块干净的青石板坐下,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透过外袍渗进皮肉里,他却不在意,伸手就往怀里掏陶壶。瓷塞子拔开的瞬间,清甜的酒香顺着指缝飘出来,勾得他舌尖直冒津液,刚把陶壶凑到嘴边,还没碰到唇,身后突然传来“唰”的一声——不是风声,是剑刃划破空气的轻响,冷得像冰。

江倾猛地回头,月光恰好从梨树桠间漏下来,劈在来人身上——是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穿一身青色劲装,领口和袖口用同色暗线缝了窄窄的边,针脚密得看不见头,显然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利落样式。劲装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扎实的肩背,连肩胛骨凸起的弧度都透着股冷硬。他右手提剑,剑鞘是浅青色的,上头雕刻了如云霞般的纹路,鞘口处磨出了一层浅淡的包浆;剑穗是浅色的青,沾着几颗未干的露水,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像冻住了似的。

少年额角沁着层薄汗,顺着光洁的额头往下滑,却没抬手擦——那汗滴快落到眉骨时,他才微微偏了偏头,让汗顺着鬓角流进衣领里,发梢沾着的两根松针就那样挂着,他也浑不在意。最让人发怵的是他的脸:肤色是冷白的,下颌线绷得笔直,像用冰雕出来的;嘴唇抿成一条极细的直线,连唇色都偏淡,没半点血色;一双眼是深黑色的,瞳仁窄长,没什么焦点,却精准地锁在江倾藏在身后的手上,那眼神不是亮,是冷,像寒冬里结在剑刃上的冰碴,扫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凉意,连嘴角都没动一下,仿佛江倾不是个活人,只是挡路的石头——是沐端。

江倾心里“咯噔”一下,怀里的陶壶差点没拿稳。他赶紧把壶往身后藏,手腕往里收,身体不自觉地往青石板后缩了缩,脸上却硬扯出个嬉皮笑脸的模样:

“沐、沐兄?这么晚了还练剑?真是勤勉——你看这月色好,我出来透透气,夜里房里闷得慌,总睡不着。”他说这话时,嘴角扯得有点僵,眼神飘了飘,不敢直视沐端的眼睛——怕被那冰似的目光盯穿心虚。

沐端没说话,连喉结都没滚动一下。他只是缓缓抬了抬下巴,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木偶,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只有紧绷的脖颈线条动了动,下颌线更显锋利。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江倾藏在身后的手,没移开半分,像黏在上面的冰,冷得江倾手背都有点发僵。

江倾见他不说话,心里更虚,却偏要嘴硬。他索性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脚踩在松针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

他挠了挠头,故意让语气显得随意。

“青云门的规矩里,也没说夜里不能逛花园吧?我不吵不闹,就坐会儿,这就走还不行吗?”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梨树林深处钻——方才他就瞧了,林子深处树密枝稠,月光照不透,钻进去藏在树后头,准能把沐端甩开。

可他刚迈出去两步,身后的风声就追了上来。不是风刮树叶的声,是人的脚步声,轻得像猫,却快得惊人。江倾只觉后颈一凉,像有冰丝扫过,他下意识地矮身往旁边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衣摆扫过草叶,“唰”地响了一声。这一扑刚好躲过沐端伸来的手——沐端的手伸得很直,指尖离他的后领只有半寸,指节绷得发白,指甲修剪得极短,透着股冷硬的劲儿。江倾站稳了,转过身,怀里的陶壶“咚咚”地撞着肋骨,他伸手按了按壶身,也来了点脾气:

“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他皱着眉,嘴撇了撇。

“我喝口酒碍着你了?这酒是我自个儿带来的,又没偷没抢,你管得着吗?”

沐端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没半点温度,每个字都平平板板,没有起伏,连呼吸都没带着情绪:

“青云门规,弟子不得私藏酒水,更不得在山门内饮酒。”

他往前跨了一步,动作利落得没浪费半点力气,手臂贴在身侧,提剑的手没晃一下,剑鞘始终离地面半尺高,精准得像量过。“把东西交出来。”他又说,还是那副腔调,像在念门规,不是在和人说话。

“凭什么?”

江倾挑眉,往后又撤了一步,绕到了一棵老梨树后头,借着树干挡了挡身体。

“你是执法堂的弟子?还是张仙人特意派来管我的?”

他仗着自己的轻功比寻常弟子好,故意往树后又缩了缩。

“张仙人都没管我,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话落,他拔腿就跑。脚点在树根上,借力往前窜,轻功使得利落,衣摆飘起来,像团白影。怀里的陶壶撞得更响,“咚咚”的节奏跟着他的脚步走。他往林子深处跑,耳旁只剩自己的喘气声和衣摆扫过树枝的“哗啦”声,可身后的脚步声却始终跟在三尺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像甩不掉的影子——他没料到沐端的轻功竟这般好,明明看着清冷寡言,脚下却稳得像扎根在地上,快得像阵风,呼吸都没乱过半分,不像他,跑了没几步就有点喘。

“江倾,站住。”

沐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依旧在身后三尺远,没近也没远,平得像湖面,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江倾回头瞥了一眼,见沐端跟得极稳,玄色的身影在树影里晃了晃,像道移动的影子,提剑的手始终没动,剑穗还是垂着,没晃一下。江倾急了,猛地转身往斜刺里窜,想绕到另一棵树后。可他没注意脚下的树根——老梨树的根在地面上盘结着,像条粗蛇。他的脚腕绊了一下,身体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怀里的陶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树根上才停下。幸好壶身结实,没碎,酒也没漏出来。

江倾刚要弯腰去捡,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掐进他的腕肉里,冷得像冰裹着硬骨,疼得江倾眉头皱了皱,却没喊出声。紧接着,冰冷的剑刃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是出鞘了的剑,剑刃薄而亮,映着月光,冷意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江倾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却没往后躲,只是抬眼看向沐端。

沐端垂着眼看他,眼皮垂得很低,睫毛又密又长,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却遮不住眼底的冷。他的瞳孔是深黑色的,像不见底的冰湖,没有半点波澜,连看江倾的眼神都像看件物品,不是看个会疼会恼的人。他的嘴唇依旧抿成直线,声音还是那样冷:“捡起来,上交。”剑刃又往前贴了贴,江倾能感觉到剑刃的锋利,皮肤都绷紧了。

江倾被剑抵着脖子,却半点没怕,反而梗着脖子笑了。他的笑有点僵,嘴角扯到耳根,露出点牙尖:

“沐端,你还真动剑啊?就为这么一壶酒?”

他手腕猛地一翻,借着沐端愣神的瞬间——沐端的眼睫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他被剑抵着还敢动——挣开了钳制。同时,他伸脚往剑身上一踢,脚尖踢在剑刃偏后的位置,用的力道很足。沐端握剑的手顿了顿,指节动了动,剑刃离了江倾的脖子半寸。江倾趁机蹲下身,一把抄起地上的陶壶,拇指飞快地拔了塞子,仰头就往嘴里灌。

清甜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点微辣的暖意,涌进胃里,舒服得江倾眯起了眼。酒液没喝稳,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他的衣襟上,染出一片片深色的印子,从领口一直洇到腰间。他喝得急,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却没停,依旧往嘴里灌,直到胸腔里都飘着酒香,才把陶壶从嘴边挪开。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手背立刻沾了片湿,眼睛却亮得很,带着点酒气的红,像燃起来的小火星。

沐端站在他面前,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泛得发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露了出来。剑刃上的月光晃得人眼晕,他却没再往前递半分。他垂着眼,看着江倾衣襟上的酒渍,看着地上被踩乱的松针,眼神更冷了,像结了层厚冰。

“你喝啊,接着喝。”

他又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却依旧没起伏,只是冷得更甚,像冰碴子往人耳朵里钻。

“可知私藏酒水违反门规?可知夜里擅闯花园、拒不听劝,按规该罚面壁三日,抄门规二十遍?”

江倾打了个酒嗝,酒气从嘴里喷出来,带着梨花春的甜香。他抬头看沐端,眼睛眯成了条缝,眼尾的红更明显了:

“罚就罚呗。”

他晃了晃手里的陶壶,酒液在壶里撞出“哗啦”的响。

“大不了抄二十遍门规,面壁三日,还能把我逐出师门不成?”

他往前凑了凑,离沐端只有两步远,能看清沐端冷白皮肤上的细汗。

“再说了,我喝我的酒,没吵到别人,也没耽误明日练剑,你管得也太宽了。九鲤湖那会儿见你挺干脆,怎么到了青云门,倒成了个活门规了?”

“门规就是门规。”

沐端往前迈了一步,剑尖又抬了抬,却没再抵到江倾的脖子,只是停在离他胸口半尺的地方,剑刃的冷意飘过来,江倾都能感觉到。他的脸还是那样没表情,连眼神都没动:

“你若认错,把酒交出来,我可以不禀报执法堂。”

“认错?”

江倾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酒气的含糊,却更显不服输。

“我没做错,认什么错?”

他索性站直了身体,和沐端面对面站着,两人离得近,江倾能看见沐端眼睫上沾的细小灰尘——沐端却没眨一下眼。

“这酒是我的珍藏,我带来解闷的,又没害人。倒是你,”江倾指了指沐端手里的剑,“半夜追着我跑,剑都拔了,就为这么点事,至于吗?”

他说着,突然把陶壶往沐端手里一塞。陶壶刚递过去,沐端的手就往后缩了缩,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最后陶壶还是落在了他的掌心。沐端的手立刻往下沉了沉,不是因为陶壶重,是嫌恶——他只用指根捏着壶底,指尖都没碰到壶身,仿佛壶身沾了什么秽物。陶壶上还带着江倾的体温,混着酒香飘过来,沐端的鼻子没动一下,连呼吸都没乱,只是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很浅,快得像错觉。

“你不是要管吗?”

江倾往后退了一步,摊了摊手。

“要么你喝了它,要么你就拿着去禀报——反正我不交,也不认。”

沐端的手僵在半空,捏着陶壶的指根更白了。他刚要把陶壶往地上扔——手腕都已经抬了半寸,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呵:

“你们两个,深夜在此做什么?”

我感觉我要燃尽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夜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