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逸闻 第4章 第 4 章

但是，看破不说破，海铭贤一言不发，静看王若辰的后续行动。

逐步深入寒冰地牢，温度也渐渐下降，王若辰能明显感觉到李旭的呼吸越来越稳。他垂眸去看，李旭舒展的眉头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挂着笑意。

太好了，先生说的方法有用……

可是，王若辰脸上的庆幸根本不敢过多展现，因为海铭贤一直举着火把走在他身边。

期间，海铭贤还背着手探头探脑地问，“看李旭这虚弱的样子，他不会，快没命了吧？”

王若辰一听，牵强地笑着说，“海长老，李旭确实是身负重伤，但是，还不至于没命……”

“唉，先不说他没不没命的。就现在他昏迷不醒的状态，你能审出藏宝图的下落吗？”

听了海铭贤的问题，王若辰咬了咬牙。因为李旭在昏迷之前就已经说出了藏宝图的下落。审问不过是为了让李旭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的借口。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这寒冰地牢的阴寒之气能延缓李旭体内毒素的扩散，暂时能保他性命无虞。

不过，王若辰还是回了句，“他还活着，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吧……”

没一会儿，几个人来到了寒冰地牢的最深处，海铭贤打着哆嗦来回揉着胳膊取暖，王若辰抱着李旭迟迟不肯不撒手。

“若辰呐，快，快放下他吧。”

面对海铭贤的催促，王若辰才小心翼翼地把李旭放在地上，转头去拿手铐脚镣。他蹲下来一边给李旭穿戴枷锁，一边观察着李旭。

师弟，你现在应该好多了吧，你什么时候能才醒？可是，你醒了以后，后续的计策还要不要实行呢？先生说了，在这里也只是能姑且延缓毒素的扩散……要不然，等那些人寻上门来，我以审问之名向他们讨解药？

可是，为了不被海铭贤看出破绽，王若辰尽量地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海铭贤亦步亦趋地跟在王若辰后头观察，他时不时地还换一只手拿火把。后来，他一边往手里呼着哈气，一边问，“若辰呐，还没好啊？”

蹲在地上的王若辰也不回答，直到他不疾不徐地把最后一个暗扣扣上，他才拍着手上的尘土，慢吞吞地说：“海长老，您有什么疑惑，问吧。”

“哎呦，你快饶了我吧，这儿这么冷，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是遭不住，有什么话，还是先到外边再说吧……”说话间，海铭贤上下搓着胳膊转头离开。

此时，王若辰趁机偷偷给李旭传输了一些真气，他心想：虽然少，但是也聊胜于无，总会让师弟好过一些……

海铭贤走了几步以后发现王若辰没跟上来，他便回头问，“若辰呐，还不快走，干什么呢？”

王若辰闻言，当即拉了一把铁链，只听他在一片琐碎声音中解释道：“哦，我检查一下锁链结不结实，这就来……”说话间，他看了看晦暗光线里的李旭，才满眼不舍地离开。

火苗扑朔了一下，王若辰赶上了海铭贤的脚步。

虽说海铭贤说有什么话到外头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若辰呐，你此番如此行事，到底为何啊？”

在一片晦暗的光亮中，王若辰眯起了眼睛笑着说，“海长老，这儿冷咱们还是赶快去外头吧。”说话间，他拿过了海铭贤手里的火把。

在一片缥缈的火光里，海铭贤把手藏在袖子里取暖，只说，“行，那快走吧……”

出了寒冰地牢以后，两个人看了看门口嘿嘿傻笑的看守弟子而后又面面相觑，海铭贤便给王若辰使眼色，让他赶快说些什么。

“一会儿我会加派人手严加看守此处，在此期间辛苦你仔细看守。”

“是！”

安排完任务以后，两人便抽身离去。

“若辰呐，一会儿你到我屋里，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怎么样？”

谁承想，王若辰张开双臂看着自己的衣服，推脱道：“海长老，我这衣衫上尽是血污怎么能去您屋里……”

“哎，没事儿，那你就换完衣服再过来。”

听了海铭贤的话，王若辰苦笑着答应了。

不过，海铭贤却低声提示道：“也对，得把不该出现的东西处理好……”

不该出现的东西？王若辰这功夫才想起来，李旭的断剑一直别在他腰间，想来是海铭贤早就发现了。

此刻遮掩无用，王若辰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着说，“海长老是说这个吗？”说话间，他把手搭在了那断剑的剑柄上。

海铭贤瞄了一眼王若辰腰间的断剑就立即看向别处，只见他挽起了胳膊，口中讳莫如深道：“哎呦，我还是先回去沏一壶茶吧，这个寒冰地牢可真是太冷了……”言语间，他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海铭贤离开的背影，王若辰咬了咬嘴唇，心里不禁想：难不成海长老他发现了端倪？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若辰姑且回去了。

回屋以后，王若辰抽出断剑，他看着它暗自叹气。这剑虽然是他斩断的，但是，剑上的痕迹告诉他：李旭很珍视这柄剑，应是从未离手，且保养得很仔细。

不过，王若辰来不及多想，擦净断剑，再把它与墙上的装饰剑替换，插入鞘中。随后，他才洗手换衣去找海铭贤。

“海长老？”

海铭贤抬头看见王若辰站在门口，就热情地招呼他进屋，“哎呦，若辰来啦？快进屋快进屋。来尝尝我刚沏的茶，来！”

因为海铭贤的热情款待，王若辰笑着应了招待，进屋坐下了。

看着杯中逐渐加满的茶水跟袅袅盘旋的热气，王若辰心里不禁想：海长老这是想要敲打我，还是单纯地邀我喝茶？想到这儿，他笑着问：“海长老，刚才在寒冰地牢时，您便有疑惑，对吧？”

“疑惑？”海铭贤举起茶杯，只见他一边来回晃着脑袋吹着茶水，一边问，“哦哦，对了。若辰呐，你当真要审问李旭？”

“那是自然，据说，那藏宝图具有倾覆武林之力。”言语间，王若辰扶着发烫的茶杯边缘。

海铭贤抿了一口茶，吧唧了两下嘴说，“嗯，你说的倒也对，不过……”说到这儿，他打量了一番王若辰，而后似笑非笑地说，“你跟李旭关系匪浅，你，下得去手吗？”

“海长老，照您这么说，我当初便不会同意其他门派的邀请，一起去围剿云镜教。我分得清孰轻孰重……”言语间，王若辰来回摩挲着热度不减的茶杯。

可是，王若辰嘴上这么回答，心里却忍不住自嘲：唉，在心里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怎么还是一股心虚啊？而且，王若辰啊，你真的分得清孰轻孰重吗？你不是只想让师弟活着，还特意向隐居的那位先生求了假死药吗……

面对王若辰还算中规中矩的答复，海铭贤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揶揄道：“啊，对对对，王掌门一向公私分明，在大是大非面前向来都能拎得清……”

王若辰当然听得出海铭贤在挖苦自己，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此时的他根本就拎不清，因为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让李旭活下去。于是，他的回答只能是沉默。

海铭贤见状，当即猜想：是不是王若辰这小子还有其他的打算？于是，他话锋一转，嬉笑着说，“可是，若辰呐，你把李旭带回来这件事儿，其他人怎么看，我可就不知道喽～”说完，他把自己杯中茶水的热气尽数吹向了王若辰。

这股迎面而来的热气让王若辰眉头轻蹙，审问藏宝图的下落本就是借口，谁知道他们居然下毒……想到这儿，他嗤笑着说，“我要把藏宝图据为己有，他们当然不愿，说不准还会找上门来……”说话间，他捏住了不再炽热的茶杯。

“嗯？是吗……”言语间，海铭贤笑着抿了一口茶。

这让王若辰莫名心慌，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茶杯，此时，茶杯的温度也降了不少，他便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王若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给师弟讨解药。至于那群人的意愿又有什么要紧呢？想到这儿，他的脸上不禁多了一丝不屑。

此时，举着茶杯的海铭贤也捕捉到了这细微的转变，不过他此前心里确有疑窦。

为什么要找藏宝图？那个图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为什么要惦念旧情？将李旭就地斩杀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事儿都不是海铭贤一个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糟老头子该操心的。因为，王若辰作为凉山的掌门自然不会做有损门派利益跟名誉的事儿，必要时，他在旁提点就好。如果他的提点不起作用，他刚好可以找个借口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于是，海铭贤放下茶杯笑嘻嘻地说：“哦，对了，还有这个……”言语间，他便起身去找什么。

定睛一看，海铭贤拿来了一碟糕点，还说，“哎呦，那些人如果上门来我就欢迎，咱们门派啊，也热闹热闹才好～”言语间，他把那碟糕点放到了王若辰跟前。

王若辰见状，才放松下来，因为他认识的海长老就是这样，总是把他当孩子。于是，这时他笑着问：“海长老，这茶，是前阵子，我送您的吧？”

此时，海铭贤笑盈盈地指了指王若辰，那副表情好像在说：哎呦，就你小子机灵。不过，他随即把装着糕点的碟子往前推，示意王若辰赶快尝尝。

因为奔波了大半日，王若辰确实是粒米未进，出于饥饿的本能，他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糕点入口带来的甜香让王若辰眉头舒展，只见他笑着说：“嗯，外皮清香酥脆，内馅又甜得恰到好处……”

看着卸下防备笑起来的王若辰，海铭贤也和蔼地笑着往两个人的茶杯里添茶。好像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质问王若辰，而是让王若辰来自己这儿填饱肚子一样。

不过，这糕点吃了没几口，王若辰就不禁联想到了他的师弟李旭，李旭素来爱吃甜食。不过，此时本就受伤不轻的他还在黑漆漆的寒冰地牢里挨饿受冻，他体内的毒素扩散了多少也不知道……

可是，王若辰没办法在海铭贤面前展露担忧，只能装作糕点吃得太快噎着了，皱着眉匆忙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