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逸闻 第5章 第 5 章

王若辰这幅毫无威严宛如稚童的样子，让海铭贤脸上的笑更加欣慰。其实，他看着王若辰一步步成长，他知道王若辰的脾气秉性，他从心底里相信，对凉山不利的事儿王若辰一件都不会做。于是，他故作恼怒道：“哎呦，这茶叶啊，都快没了……”

听这话，王若辰匆忙咽下糕点，只道，“好好好，海长老，待此间事了我一定再孝敬给您！”随后，他表示自己喜欢吃这糕点想要带走。

海铭贤大手一挥，笑道：“就知道你们小年轻喜欢吃这东西，都拿去吧！”

“多谢海长老！”言语间，王若辰一边把包好的糕点揣进怀里，一边笑着关上了门。

屋中的光亮被木门阻断以后，王若辰当即收了笑容，一脸急切地奔向了寒冰地牢。

寒冰地牢中，李旭恢复了意识，眯着眼的他只看到一片漆黑，他还以为自己因为中毒眼睛瞎了。他嗤笑着心想：呵，这个毒这么厉害吗？不对，中毒的话，我周身并无疼痛之感……

此时，传来的阵阵寒意让李旭意识到，这儿是凉山的寒冰地牢。

李旭还以为，王若辰已经找人解了他的毒。哦……看来，师兄要按照原定计划，让我先逃跑再假死了吧？

想到这儿，李旭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此时，桎梏之物受到牵引而哗啦啦地响了起来。脖子上套着的枷锁让他转身不便，他就抬了抬手、动了动脚，由四肢末端传来的沉重感让他不禁摇头。

唉，师兄啊，就算你要假戏真做，也没必要给我套上这么多东西吧？这些破东西沉死了……不过，再怎么说，我在外人看来是杀人不眨眼又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把我关起来，再套上一堆枷锁限制我的行动倒是也对……

这个时候，李旭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微微发凉的触感跟纱布的粗糙都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唉，解毒就解毒，何苦要给我包扎得这么仔细啊？这不是落人口实吗……不过，这也说明了，师兄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关心我，嘿嘿……想到这儿，李旭脸上的不解也转变成了欣慰。

寒冰地牢外，看守弟子瞧着王若辰从不远处走过来，人还没到跟前他就拱手作揖声若洪钟地问候道：“掌门，您好！您又来啦？”

王若辰走近了以后，背着手只道：“你先回去吧。”

看守弟子却连连摆手，只道：“不不不，这底下还关着魔教教主李旭呢。其他来看守的师兄弟们不是还没来吗？等他们来了我再走，嘿嘿……”

因为王若辰刚才压根儿就没安排人来看守，于是，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心想：这个弟子有些过于尽职尽责了吧？都有点儿一根筋了……

没辙的王若辰只好拍了拍那个看守弟子的肩膀，笑着说，“我这个掌门都亲自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嗯？”

只见那看守弟子挠了挠头，而后恍然大悟道：“啊，放心，交给您，我可太放心了，毕竟您是掌门嘛！”

王若辰见状，也只能苦笑着说，“你快回去休息吧……”

“嘿嘿，弟子先行告退！”

把看守弟子打发走以后，王若辰暗自松了口气。他解开寒冰地牢禁制，点燃了火把便进去了。

寒冰地牢内，李旭发觉一丝不对劲。

因为在寒冰地牢的阴寒之气会有损气力，可是我呆了好一阵子，不仅没有觉得气力有失，反而还浑身舒爽……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我身上的毒没解？我隐约记得，师兄带我去医治了……可是，毒没解，那我的意识为什么这么清醒？

此刻，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李旭不知道来者何人，只能躺下佯装未醒。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不远处停住，“当啷”一声，火把被插在墙上。

“师弟？师弟？”

听到王若辰熟悉的声音，李旭立刻爬起来，笑容满面地望着王若辰。

哗啦作响的铁链在静谧的寒意之中显得更加清脆；

扑朔舞蹈的光影在空寂的地牢之间显得愈加游离；

交替现身的哈气在对立的二人之间显得弥加苍凉。

火把的斑驳光亮落在李旭的眼中，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澄澈、

火把的缥缈光影扫在李旭的脸上，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柔和。

不过，看着李旭在如此境地之中还能对着自己笑得如此灿烂，王若辰不禁咬紧了牙关，他心里满是不忍，虽说这局面他二人早有预料，可中毒是在意料之外……

王若辰不愿拂了李旭此刻的明媚笑容，他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避重就轻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时候，拖着枷锁铁链的李旭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一边走向王若辰，一边说，“哦，我刚醒没一会儿……”

“当”地一声，李旭身后一条锁链绷得直直的，它连带着脖颈的枷锁一起扼着他的咽喉，他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为了缓解束缚之感，李旭不得已往后撤了撤。他苦不堪言地捂着脖子，心里暗骂道，这破东西勒死我了！

“师弟，你没事儿吧？”说话间，王若辰已经快步走到了李旭跟前，只见他一脸心疼地低头查看。

此时，他心里的自责席卷而来：唉，师弟，你受苦了……早知道，就不给你戴上这个了……

李旭揉着脖子缓了缓，随后，他冲王若辰晃了晃手，表示他没事儿。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抱怨：“唉……师兄啊，就算是假戏真做，这未免也太真了吧？”

因为李旭吃了苦头，王若辰叹着气解释道：“唉，当时，海长老在边上看得很紧，我也是不得已……”

其实吧，给李旭戴上这与锁链相通的枷锁，目的有二。其一，需要假戏真做，让李旭在他人眼中看来是严加看管的。其二，王若辰故意让海铭贤给自己充当人证。

此刻，李旭知道原由以后，推开了王若辰，只见他转过身去，满口无奈地说，“是吗？”

其实，李旭也知道，即使中毒是意料之外，但是他被关在寒冰地牢这件事儿可是好好按照计划进行的……他也知道穿戴枷锁会行动不便。可是，他以前并没有想过这桎梏之物实际施加在身上以后，竟是这么恼人……

此时，在火把微弱光亮的投射下，王若辰觉得李旭的身影中莫名地透露着一股怨怼意味。

于是，王若辰凑到李旭跟前，像哄小孩儿一样，低声安抚道：“师弟，你饿不饿？我带了点儿吃的给你。”

听到这儿，李旭才转头瞥向了晦暗光影里的王若辰，好像他是冲着吃食的面子上才开口问：“带给我的？是什么好吃的？”

眼看李旭提起了兴趣，王若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绢布包裹，一边说，“是糕点，还挺甜的。”言语间，他打开了绢布一角，犹抱琵琶的糕点身影便显露了出来。

李旭借着飘忽不定的火光瞧了瞧，那糕点的模样算不上精致，但是王若辰能亲自带过来，想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可是王若辰的一番好意，李旭怎么舍得浪费呢？可是，他又觉得王若辰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实在令人厌烦。

于是，他眼珠一转，转过身来用一种分不清是抱怨还是请求的口吻说：“唉，我这手上的镣铐啊太沉了，我这手啊，想抬都抬不起来……要不，师兄你……”言语间，他还歪着头冲王若辰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李旭那一脸恃宠而骄的样子，王若辰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也猜到了，不过就是喂李旭吃糕点，他也不啰嗦，直言道：“好，我喂你吃。”

“嘿嘿～”此刻的李旭计谋得逞，他笑咪咪地凑到了王若辰跟前等着投喂。他好像全然不想提及自己身上的毒，只想着再让王若辰再多宠他一会儿。

李旭中毒之前又苦战许久，再加上，他以前酷爱甜食，所以糕点很快就被他吃没了。

王若辰收起绢布的时候，李旭却一边擦嘴，一边抱怨了起来，“哎，师兄以前可是面面俱到，现在啊，也变得这么爱糊弄了……”

李旭的说法让王若辰眉头一皱，只听他接连追问道，“糊弄？你不是爱吃甜食吗？刚才说合胃口的不是你吗……”

“啧，”李旭吧唧着嘴说，“给犯人送吃食，就算没有四菜一汤，也好歹给些水来喝喝吧？”

“犯人？你可不是犯人……”言语间，只见王若辰的眉宇间净是不悦。

可惜，这火把的光亮还是过于昏暗了，李旭没能察觉到王若辰的神情，他不是滋味地说：“唉，连口水都没有，可见，我是连犯人也不如啊……”

听着李旭一口一个犯人地称呼自己，王若辰有些恼了，他低声制止道：“李旭，你别说了……”

王若辰很少连名带姓的喊人，所以李旭立刻便察觉到了这话语中的不快之意，所以他立马凑到了王若辰身旁，笑嘻嘻地找补道，“哎呀，师兄，我就是吃糕点吃得嘴里有些干……嘿嘿～”

看着李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容，王若辰咬了咬牙，只道：“不好意思，是我思虑不周……”

此刻王若辰心想：是，我来得太着急了，就算没有水，给师弟带些暖身子的酒也是好的……

李旭见状，想了想，便笑嘻嘻地说，“哎，这有什么关系？下次再带过来，不就得了？”

下次？王若辰根本不敢想下次他再来这儿的时候，会是何种情形，他还能不能像这样跟李旭有说有笑……所以，他只能敷衍地点了点头。

此时，火把的光亮又暗淡了些许，李旭知道，王若辰是抽空过来的，不能在寒冰地牢呆太久，他就主动驱赶他离开。

只见李旭一边推搡着王若辰，一边劝解道：“师兄，你快走吧，这个地方冷死了，呆时间长了有损气力。”

可是，王若辰却不愿就此离去，于是，在铁链枷锁窸窣作响的档口，他满怀愧疚地说，“我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打紧……毕竟，你要在这儿呆更长时间……而且，你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