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把简陋的公寓镀上一层暖金色。薛柔穿着丝质吊带睡裙,赤脚踩在水泥地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心里空落落的。
手机震动,王德全发来微信:“十分钟后到。”
她盯着那几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很久没动。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应该把这条路彻底堵死。可身体比理智诚实——她走到镜子前,补了点口红,把睡裙的肩带往下拉了拉,让锁骨更清晰。
敲门声响起时,薛柔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王德全站在门外,穿着熨帖的衬衫,手里拎着个纸袋,笑得一脸暧昧。四十多岁的男人,保养得还不错,只是眼角的细纹和微凸的小腹泄露了年龄。
“柔柔,”他一进门就把纸袋递过来,“给你带的燕窝,补补身子。”
薛柔接过,随手放在桌上。纸袋沉甸甸的,除了燕窝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她不用看都知道,是现金。这是王德全的习惯,每次来都带“礼物”,用物质包装**,让交易看起来不那么**。
“这么客气。”她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王德全已经等不及了,一把将她抱起来,呼吸粗重:“想死我了...你都不知道这阵子我有多难熬...”
薛柔被他抱在怀里,闻到一股古龙水混着烟草的味道。这味道曾经让她迷恋,现在却只觉得刺鼻。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他有老婆,不去想自己只是他婚姻外的调剂品,不去想那些躺在医院冰冷手术台上的日子。
就当是一场梦吧。梦里不用思考对错,梦里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谁。
两人倒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王德全急切地吻她,手在她身上游走。薛柔配合地回应,心里却像隔着一层玻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就在王德全的手探进她睡裙下摆时——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像惊雷般炸响。
“薛柔!开门!大白天的反锁什么门!”
蒋胜男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板传进来,清晰得像就在耳边。
薛柔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王德全,脸色瞬间煞白。
“她...她怎么回来了?!”王德全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提裤子,“你不是说她晚上才下班吗?!”
“我哪知道!”薛柔压低声音,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胜男要是发现王德全在这儿,不仅会把他打出去,恐怕连自己都会被赶出这个出租屋。
“躲哪儿?”王德全环顾四周——这房间小得可怜,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连个像样的藏身之处都没有。
“厕所!”薛柔指着角落那扇磨砂玻璃门,“快!”
王德全提着还没系好的皮带,狼狈地冲进厕所,反锁了门。
“薛柔!听见没有!开门!”蒋胜男的敲门声更急了。
“来了来了!”薛柔应着,飞快地整理好睡裙,对着镜子检查——头发乱了,嘴唇上的口红花了,脖子上还有个明显的红印。她抓起粉饼胡乱扑了几下,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蒋胜男站在门外,皱着眉:“干嘛呢这么半天?”
“没...没干嘛,”薛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睡觉呢,被你吵醒了。”
蒋胜男狐疑地打量她——睡裙皱巴巴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有点急促。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事情占据:“我U盘落家里了,回来拿一下。”
说完就径直走到桌前,在抽屉里翻找。薛柔靠在门框上,手心全是汗。她眼睛死死盯着厕所那扇门,生怕里面发出一点动静。
蒋胜男找到U盘,转身往外走:“走了,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好...”薛柔的心放下了一半。
就在蒋胜男的手碰到门把手时,她突然停住了。
“等等,”她转身,“我上个厕所再走。”
薛柔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那你快去。”她强作镇定,身体却不自觉地挡在厕所门前。
蒋胜男盯着她,眼神锐利起来:“你挡着门干什么?”
“我...”薛柔脑子一片空白,“我...我刚上完,还没冲水...”
“我又不介意。”蒋胜男往前走了一步。
薛柔没动。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对峙,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就在蒋胜男要伸手推开她时,手机铃声救场似的响起——是那首搞怪的“报!公主殿下,有人求见”。
蒋胜男看了眼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接起:“喂?...现在?...行吧行吧,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她狠狠瞪了薛柔一眼:“算你走运。公司急事,我先走了。晚上回来再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薛柔小声嘟囔。
“你说呢?”蒋胜男意味深长地看了厕所方向一眼,“我鼻子可灵着呢,这屋里除了你的香水味,还有股恶心的古龙水味。”
说完,“砰”地关上门走了。
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薛柔腿一软,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冷汗浸湿了睡裙的后背,冰凉一片。
厕所门开了,王德全走出来,脸色也不好看:“她发现了?”
“不知道...”薛柔抱着膝盖,“但她肯定怀疑了。”
王德全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你这姐妹管得也太宽了。”
“她是为我好。”薛柔下意识反驳,说完自己都愣了。是啊,蒋胜男是为她好,可她偏偏一次次辜负这份好意。
王德全没接话,掐灭烟,又凑过来搂她:“别想了...我们继续...”
“没心情了。”薛柔推开他,走到窗边。
楼下,蒋胜男正匆匆走出小区,背影挺拔,步伐坚定。薛柔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羡慕,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为什么蒋胜男总能活得那么清醒?为什么自己就只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王德全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柔柔,要不...你搬出来住吧?我给你租个房子,环境比这儿好。”
薛柔没说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彻底地成为他的金丝雀,更离不开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我考虑考虑。”
蒋胜男匆匆赶回酒店,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一幕。薛柔反常的紧张,屋里那股突兀的古龙水味,还有厕所门缝下那双隐约可见的男士皮鞋...
“李剑!”她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句,以为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前男友又来找薛柔。
“哟,这不是蒋大小姐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蒋胜男转身,还真是李剑——挽着那位邵总,两人刚从电梯出来,看样子是刚在楼上“休息”过。
“我在哪儿上班,关你屁事。”蒋胜男没好气。
李剑还想说什么,被邵总轻轻按住了手臂。这位四十多岁的女企业家今天穿了身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气场强大,看向蒋胜男的眼神却带着欣赏。
“蒋小姐,”邵总开口,声音温和,“上次匆匆一面,没来得及多聊。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性格。”
蒋胜男愣了愣。她以为这种“成功女性”会看不起她这种底层小职员,没想到...
“邵总过奖了。”她保持着礼貌,但语气疏离。
邵总从手包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片,递过来:“这是我公司的钻石VIP卡,全国门店通用。一点心意,交个朋友。”
蒋胜男没接:“无功不受禄。”
“就当是投资。”邵总笑了,“我看人一向很准。你身上有股劲儿,很像年轻时的我——不服输,不认命,哪怕头破血流也要站着走。”
这话说到了蒋胜男心里。她犹豫片刻,接过了卡片。
“谢谢。”
“不客气。”邵总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个会。蒋小姐,如果哪天想换工作,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
她留下一个优雅的背影,挽着李剑走了。李剑回头瞪了蒋胜男一眼,眼神复杂——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难堪。
蒋胜男捏着那张沉甸甸的VIP卡,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薛柔,想起自己,想起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女人。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些不堪,才能换来一点尊严?
“胜男!发什么呆呢!”同事的喊声把她拉回现实,“明天婚宴的鲜花到了,帮忙搬一下!”
“来了!”
忙碌到傍晚,蒋胜男累得腰酸背痛。正准备下班时,手机响了——是薛柔。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不是说话声,而是压抑的哭泣,和粗重的、不正常的喘息。
“柔柔?”蒋胜男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胜男...”薛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害怕...我好害怕...”
“你在哪儿?家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蒋胜男抓起包就往外冲,连工服都没换。出租车上一路催司机快点,脑子里闪过无数糟糕的可能性:李剑又去骚扰她了?还是那群混混找上门了?或者...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冲进家门时,蒋胜男看到的场景让她血液都凉了。
薛柔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浑身发抖。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照片——是王德全和他妻子的合影,不知道薛柔从哪儿弄来的。最刺眼的是,薛柔的睡裙上,小腹位置,有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
“柔柔...”蒋胜男蹲下来,声音放得极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薛柔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空洞得像具玩偶。
“他老婆...”她嘴唇颤抖,“她知道了...她来找我了...”
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依旧繁华喧嚣,无人知晓这个简陋的出租屋里,正上演着怎样的绝望。
蒋胜男抱住薛柔,感觉到怀里的人冷得像冰。她抬头看向窗外,第一次对这个她们苦苦挣扎的城市,产生了深切的寒意。
有些秘密一旦揭开,代价可能是毁灭性的。
而她们,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