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你!”
“师傅,人家有名字,别商女商女的,多难听啊。”薄屹寒不满,“刚才琼林宴上,我不是冲着李大人,实在是她与朝盈公主有些过分了,我才说了两句。”
李渊想着有薄砚尘在,说话不太方便,于是转头冲着三皇子笑了笑,“三殿下先喝龙井,下官与战王出去说两句。”
说着两人先后出去了。
薄砚尘挑眉,抿了口不算好喝的茶水,抬头见姜满从屏风后走出来。
姜满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心虚,又想起那日姜嫄山上,此人拿着冰冷的匕首差点割破自己的脖子,她就心有余悸。
薄砚尘盯着她,莫名坚定道:“你和小皇叔有奸情,怪不得他不让本宫杀你。”
“......”
———
薄屹寒被扯到外头,直接被李渊弹了一下脑门。
李渊压着声音道:“你忘了进京那天我跟你说的了?别站队别站队!你跟三皇子是怎么回事?跟二皇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薄屹寒装傻。
“我听说太子约你上南楼商议要事,你还举荐了三皇子当议和主事之人?”
薄屹寒看他,“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你以为呢,”李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太子和陛下不喜欢三皇子吗?再说议和这么重要的事你掺和什么?本来太子和其他两位皇子就不和,你可倒好,三言两语挑起皇子间争斗,搅屎棍啊你!”
太子与两位皇子不睦那是公开的秘密。二皇子呢,好歹有个受尽皇帝宠爱的母妃在,这么些年也算有些势力,只是行事低调不好冒尖出头。
三皇子身体不好,鲜少露面,朝中多少人甚至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可太子一封奏折,这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居然成了两国议和的主事人。
朝野震惊谈不上,那也差不多了。
许多老臣劝了好几天,尤其是鸿胪寺的折子一天写好几封,都让皇帝给拒了。
皇帝原话是: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李渊叹了口气,神色失望,“你最近没上朝不知道,昨天早上下朝有几个大臣拦住我说,估计南北两国又要打起来,让我早做部署。”
薄屹寒不屑,挑眉道:“哦,怎么没人跟我说让我也部署部署?”
“哼,”李渊翻了个白眼,“人家都以为你把三皇子推出去是故意不想议和想打仗,保你的王爷位置呢,还劝你部署,没弹劾就不错了。”李渊靠近他,贴近他耳边,“你他娘的跑南夏那一趟不会跟南夏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怎么可能,”薄屹寒现在对关于“通敌”类似的事很敏感,他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脯子,说:“我生于北安长于北安,现在是北安受人爱戴的王爷,怎么可能与那些南夏狗贼有什么私交。”
“那你为何举荐三皇子?”
薄屹寒看着李渊那求知若渴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把实话咽了回去,“实话实说吧师傅,不是我举荐,是太子逼我的。”
薄屹寒露出一种“我很无奈”的神情,“他在京中地位您是知道的,他邀我去南楼我不能不去啊。他上来就说自己怎么忙碌,怎么忧心,真的无暇管议和之事,准备把这个美差交出去,我问他交给谁,他说让周浩辅佐。”
李渊震惊。
“您说周浩是我的人,他要是办不好,那我这战王也做到头了,幸好我派周浩守凉州,他又说让老三主事。”
薄屹寒演的越来越起劲,“我说那哪儿行啊!三皇子什么都不会啊!太子说了,从我身边拨一个在边关待过的,去辅佐三皇子,肯定能成事。”
李渊嘴巴都闭不上了,“这不是又把你推出去了吗?”
“是啊,”薄屹寒委屈的低头,“我真没说让三皇子主事,是太子提议,我说不行他就让我举荐人,在京城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啊,除了应付他我还能怎么办。谁知到了这些人嘴里,竟然成了我举荐的三皇子?我成心不想议和?真真冤枉!”
当时为了促成议和,薄屹寒废了多大劲,李渊都看在眼里,说他不想议和,李渊是一万个不信。今天听他这么一说,原来是这样。
李渊淬了一口,神色微怒,“太子城府极深,咱们这从边关回来的都是实心眼,肯定斗不过他!”
薄屹寒疯狂点头附议。
李渊对他火气消了大半,“那你与那商女是怎么回事?”
“您是没看见那朝盈公主看见我,就跟看见金子一样,恨不得扑过来。可我是她明面上的皇叔啊!万一她哪天一个冲动跟陛下撒娇,陛下把我这战王的名头撤了,再让我做个什么驸马,那我还怎么活啊,还不如给他们个风流的名头。”
“你还挺自恋,”李渊上下扫了他几眼,威武高大,长得更是英俊,怪不得薄朝盈那个刁蛮公主要惦记,“要我说,你干脆跟婉月定亲,她是朝盈公主的师傅,你们二人成婚,想必公主也不会再生了其他心思。”
薄屹寒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师傅这么舍己为人,为了怕他被惦记,把自己女儿都送出来了。
李渊见他不说话,急了,“说话啊!”
“师傅,我知道你爱徒心切,可您就这一个女儿,我就不横刀夺爱了。”薄屹寒笑道,“我是不准备成亲的,说不定哪天死在战场上,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李渊哪能不知道这个。
他在战场上拼了一辈子,自己的妻子也担惊受怕了一辈子,想想自己的女儿也要这样,他确实有些退缩。
可薄屹寒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个,这么好的肥水要是流了外人田,他觉得可惜。
李渊叹了口气,没在说话。
薄屹寒回想上辈子,师傅死在战场上,临死前留下遗言,让他照顾自己的妻女,娶了李婉月。
他回长安后一直是太子门客,有他的庇护,李家也算相安无事。李渊死后,他的妻子以泪洗面,没多久也病逝了,李婉月便作为他的未婚妻住进了王府。
那段日子,李婉月对他的情谊浓烈,他不是看不出,可他对李婉月的照顾,那是对师傅的愧疚,对李婉月的责任,那不是爱。
也不知他死后,李婉月怎样了。
今生今世,师傅没死,那他就更不能重蹈覆辙,耽误李婉月一辈子。
薄屹寒好说歹说,让他放心,又给齐涑使眼色,可算是给这尊大佛给请走了。
他松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书房里还有两尊大佛。
几步跑回去,只见书房内薄砚尘和姜满坐的距离对方老远,两人各手执茶杯,相安无事的喝茶。
他又松了口气。
没打起来就行。
他关上门,坐到两人中间某个空着的椅子上。
先问薄砚尘,“大理寺那边怎么样?”
薄砚尘看了眼姜满,对方若无其事的喝茶,像是没听到一样,他道:“周其玉回府后,战战兢兢寻死觅活的,不管成不成事大理寺少卿这位子他是做不了了,要赶紧找新的人替上去。”
薄屹寒冷眸,“他干的坏事太多了,包庇罪犯滥杀无辜,早就忘了自己当庶子的惨淡日子,这几天找个机会在他琢磨出味来之前下手,临死前让他干了件好事留个好名声,已经够便宜他了。”
薄砚尘淡淡道,“陆相那老贼揽财许久,若是丞相下台,那二哥必定受创。”
陆丞相是两朝元老,妻子是开国国公府千金,自己的女儿是二皇子妃。家族往上追溯,那都是为皇家效力的,所以他的位置做的很牢。
一个大理寺少卿的举证微不足道,还需要外力借助。
薄屹寒转向姜满,“你们下一步行动计划是什么?”
姜满放下茶杯,没说话。
薄屹寒微微蹙眉,“咱们先前可说好的,让你见了她,你与我们合作。”
姜满坦然,“我是说与你们合作,我说过告诉你我们的行动计划了吗?”
薄砚尘放下茶杯,起身,拔刀,动作一气呵成。
“等等,”薄屹寒赶紧按住他,“你先别冲动。”
姜满起身,放下杯子,语气清冷,“不如,我们再合作一次。”
薄砚尘:“鬼才信你。”
薄屹寒:“你说说看。”
薄砚尘:“......”
姜满面容冷淡,道:“你我乱世之中皆是身不由己。我身处长安所行之事皆是丢命之事,处境艰难。王爷是战乱是临危受命的外姓王,更是有许多双眼睛盯着。薄氏一脉皆是自私冷血之辈,我知你行路艰难。”
薄砚尘:“?”
谁自私?谁冷血?
姜满向前一步,看着薄屹寒的双眼,“王爷,你我做彼此的眼睛,做彼此的掌灯人,或许在这长安能好过一点。”
薄屹寒问:“你我并非同一目标,如何并肩前行?”
“至少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谁先到岸,谁先下船。”姜满挑眉,嘴角带着笑意,“你不敢?”
“有何不敢,”薄屹寒眸色一冷,“就听你的,合作。”
“好,”姜满点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暂时不会有行动,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有任何举动。”
薄屹寒“哈”了一声,“本王就知道你是头儿!”
“……现在我需要王爷帮我找一个人。”
“谁?”
“喂我阿姐吃下噬心蛊的人,她的暗卫,阿影。他的任务便是杀我阿姐,现在阿姐没死,他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他必不会离开长安。”
姜满的一举一动都有陇佑盯着,若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寻找阿影,那必然会被他察觉,所以她得借薄屹寒的手去找。
“可以,”薄屹寒点头应下,十分爽快,“我也有件事让你替我去做。”
“你说。”
“跟陆家有关系,过几日与你细说。”
姜满点头,“请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替我好好照顾我阿姐。她的身份要绝对保密。”
姜满说完便离开了,倒是薄砚尘不解,问:“你还信她?”
薄屹寒轻捻着茶杯,目光悠长,“我欠她的,我对不住她。”
———
姜满回到青一阁,打开房门,果然陇佑在等着她。
有了姜姒的事情,她对面前的暗卫提防更重。
陇佑站起来,把蜡烛点上,问她,“琼林宴早就结束,你去哪儿了?”
姜满没说话,坐到梳妆台前,慢慢拆卸着自己的首饰。
陇佑却着急了,走到她身边,语气染上威胁,“我们来了几个月了,陛下那边催的很急,你必须有所行动!”
烛火跳动,姜满脸上忽明忽暗,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语气冰冷,“南北两国议和之日定在除夕,三皇子主事。”
“这是个好机会,若南夏使者死在北安,那南夏定会出兵攻打北安!”
姜满看着他,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想南夏使者出手,别怪我不客气。”
“你可知议和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是签下议和书,再起战争便难了。”
“我知道。”姜满站起来,发髻微乱,她看着陇佑,突然伸出手,笑了,眼中却可怜巴巴的,“陇佑,你知道吗?我离开姜国之身来到这里,真的很害怕,怕自己身份暴露就没命了,”她拉着他的手,慢慢抚摸上自己的脸,眼含热泪,“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只有你了。”
陇佑喉咙微动,抽回了手,“公主,请自重。”
“自重?我身处青一阁,**是早晚的事,何来自重。”她肩膀颤抖,声音带着哭腔,“陇佑,若是你心里有我这个公主,就听我一次,行吗?”
半晌,只听陇佑声音沙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