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渊有资格过问自己所有事情。
而她呢?她没办法问他任何事。她什么资格都没有。
陈栗拉过毯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声说,“我一开始就说了,这一次,我只想听自己的。”
任泽渊没办法,他总不能把人锁家里不给出门。他缓和了语气,“那我给你准备东西。”
陈栗摇摇头,话语清晰,“不用。”
良久。
任泽渊开口,在男主说话的背景音里神奇的融入。
“栗子,你还是在恨我?”
“三年前是我考虑的不好,但那不是抛弃的意思。”
任泽渊的话电流一般穿过她的心脏,陈栗卷着手指。眼神依旧看向屏幕。
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哦。”
任泽渊继续说,“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好好的,这是我朴素的一个愿望。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陈栗慌乱、极端的情绪又上头。
她真的厌烦疲倦了这种说辞,高高在上的把自己放在至高地位,就好像自己永远都在无止尽的听从他的想法。
她半个身体转向任泽渊。怒气达到顶峰。她喊道,“任泽渊!”
“是你一厢情愿!我没有要求你照顾我。”
“没有要求你为我分神、付出一切。”
是他总觉得自己长不大,在这份对她好的情愫里面。只会让陈栗在愧疚之中,生出那一点可耻的暗恋。
让她觉得自己卑微至极。她又急又气,情绪波动下肚子又痛了起来。
但这话明显有些不讲良心,要是没有任泽渊,陈栗现在应该不知道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得了便宜还卖乖,坏人也没这么坏的。
左思右想,只是她气得发晕,真的没有清楚的大脑对任泽渊保持理智。
她又默默添了一句,“至少…至少上大学后。”但气势不减。
这是实话,至少自己成年后,并没有那么自私,想让任泽渊负责自己一辈子。
“你从来都是把我看成小孩子,但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任泽渊感觉到她的极端,陈栗明明就在自己边上,却好像要坠下去。
任泽渊不太擅长处理和陈栗的冲突,这又不是工作,有该有的程序和规则。陈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心里藏着东西,但不让自己知道,他也很难受。
她快22岁了。想做的和想要的都和小时候不一样。
他有多想回到三年前。
虽然现在亭亭玉立,漂亮独立。任泽渊喝完杯子最后一点水。思来想去,至少小时候更乖顺些。
陈栗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任泽渊用抱小孩子的姿势拖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还是处理小孩那套,先安抚情绪再解决问题。
“栗子,如果说,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一种压力。那…我就如你所愿。”
“你想去,哥不拦着你,以后如果你有想做的事哥也不会阻拦。”
人与人沟通。说话的语气会改变情感状态。
有些话是一种意思,但说出来会变味成另一种意思。
听的人又会将其拆解分组成别的意思。
很显然,陈栗猛地一颤动,她误会了。
任泽渊拍了拍她,又像在劝自己,“你知道的,我一时间改不过来坏习惯,所以如果你去了遇到什么困难,我这个哥哥还是会“多管闲事”的。”
电影放到了**部分,男主开始面对自我,释放自己的情绪。
任泽渊像走出一条黑隧道,他是真的慌乱,明明都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这么烦躁。
陈栗关上门,投影幕布一下亮了很多,鼻尖有些痒,她才看到自己鼻尖上有一滴泪。陈栗苦笑,看吧。就说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也不算很烂吧。
失去拥抱的陈栗有些重心不稳。
她牙齿在颤动。
意识到他们即将要争吵,任泽渊在平静的说出来。“所以,我不会再对关于你的任何事拥有决策权,陈栗,你完全自由。”
在任泽渊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前。
陈栗咬牙回了一句好。
算不上冲突等这一段过去后,陈栗和任泽渊再无交流,同住一个屋檐下,要是不见还是难的。
任泽渊这些天突然忙碌起来。
忙什么呢?
忙爱情,忙婚姻。
被孟和月逼着去找方可茗,所以任泽渊在家里呆不下去。
每天一脚油门就消失一天,陈栗也很忙,她要整理支教的资料,忙着离开任泽渊的身边。
这天,她端着咖啡坐在楼下看电视,孟和月走过来就笑嘻嘻说任泽渊是和孙可茗约会了,自己中午要不要喝她出去吃。
陈栗说好,去换了件衣服。
帮着孟和月开心地把院子里的狗舍收拾出来,狗舍里应有尽有,陈栗钻进去过几次,要是她缩小个一倍,她也想在里面当一只狗。
里面还有一个可以响应开关的玻璃灯。闪闪发光。
收拾好后,孟和月和她并排走,孟和月是很会享受的女人,她是长女,在家庭里或多或少会有些牺牲,但她的丈夫弥补了这一天。
她选了一个餐厅,脱下外套,温柔地对陈栗说,“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和阿姨说,阿姨带你去吃第二餐!”
陈栗晃悠着有些高的座椅,就在前几天她还和孟和月的儿子争吵,而这母子二人对自己已足够好。
“阿姨,我吃得不多,而且我对您的品味很有信心!”
她竖起大拇指。
孟和月有着小骄傲,“会说话!”
菜上来后,孟和月拍了几张照片,还要陈栗端一个盘子比耶的姿势。陈栗无奈的按照要求照做。
“阿姨,快吃吧,要凉了。”
孟和月说,“我拍几张发给泽渊,泽渊他以为我这几天不吃东西呢,我说要给他爸爸看瘦了的我,他当真呢。”
陈栗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阿姨,你把所有照片都给他发了?”
“对啊。”
孟和月没有意识到不对。
“包括我比耶傻傻的那张?”
“嗯。”
“啊…”
“怎么了?很可爱啊。”孟和月笑,“你看,不丑的啦。”
陈栗看着那张比盘子还大的脸,强撑着笑容的嘴角,还有比耶的食指和中指分开的幅度像一个弹弓。
……
陈栗认命低头。
快吃完的时候,任泽渊打了她的电话,“我在餐厅门口,你和我妈吃完后不要打车了,我直接送你们。”
陈栗很久没有听到任泽渊的声音了,她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是在忙吗?”
“我忙什么?和朋友吃饭聚会。刚知道你们也出来吃了。”
任泽渊正常说话,坦荡的显得自己才是那个计较的人。
“哦。”
“怎么了…你以为我去干什么了?”
任泽渊那边有风吹过,他的声音在风里,飘来飘去。
陈栗脸微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们快吃完了,我和阿姨说一下,你再等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任泽渊好像轻轻笑了一下。
她有点怕他在笑话她拍照姿势,“我等会发地址给你。”说完迅速挂完电话。
孟和月斯文地补妆,她打量着化妆镜里的底妆,完好无损后问她,“泽渊吗?”
“嗯。”
“泽渊哥说来接我们。”
孟和月穿好外套,看着几乎光盘的桌面,“好,我先去买单。”
陈栗先去门口等她,双手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看稀薄的夜色和店面墙壁的灯光拉扯着自己的影子。
她伸出手,比划着小兔子的影子,突然,一个很长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陈栗抬头看,脖子都酸了。她看到了任泽渊,任泽渊穿了大衣,大码款下还有一截又长又直的双腿。
“好了?”
她收起自己傻傻的动作,“嗯,阿姨在买单。”
“你去车上吧。车停在对面。”
“哦。”
陈栗挺直腰杆,昂着头走过。
仿佛刚在做兔子的不是她。
到家后,任泽渊问她需不需要把放在他家的东西带一些回来。
她下了车就抓着包蹭蹭蹭上了楼。列了个单子微信发给他却不和他说话。
因为她每次和任泽渊相处,都会犯些傻。显得自己不太聪明。她一直想树立自己成熟的形象,却屡次被他窥见傻子一面。
她懊恼至极。
第二天徐路远就把她放任泽渊那边做蛋糕的东西全部带回来给自己,她有了事做,自然心放宽。
她继续自己做蛋糕的事业。孟和月夸她手巧,一连吃她五六个小蛋糕。
王妈有空的时候就来看她两眼,指导着自己做,到现在已经能熟练裱花了。外公和孟和月一进屋就能闻到好闻的奶香味道。
陈栗以成为厨娘的风范开创后,加上起床吃饭遛弯散步都不见任泽渊,她倒是自在不少。
年三十前一周,任韬回国了,先是回了自己家待了几天。
他留学多年,在法国一个大学当教授,任泽渊高中的时候回国,他和妻子孟和月一直在国外,日子过的太有滋有味。
听到门铃,陈栗去开门。
拉开门,任韬永远梳着精致的背头,他和陈栗问好。
她甜甜地打招呼,“任叔叔。”
“栗子这两年还长高了?比上大学前更有气质了!”
任韬是个很浪漫的男人,一进门就就不吝啬对陈栗的夸赞。
陈栗低着头笑,“叔叔,您也很帅!”竖着大拇指。
孟和月听到自家老公的声音。她穿着红裙,走路像在跳舞。步伐哒哒地来到门前,两人热情拥抱了一会。
陈栗没眼看,路过她们,将门一开到底,笑容停了一秒在任泽渊身后的孙可茗上。
方可茗是任泽渊顺路接来的,孟和月强烈要求任泽渊带她回来吃个饭。
“可茗姐…”
陈栗礼貌问好。
“栗子!hi!”方可茗今天没带眼镜,化了更精致的妆,还卷了头发。
任泽渊看着陈栗,“还在门前站着干什么,让我们进去啊!”
他话语里带着些催促,她听出了一些不耐烦。
陈栗才反应过来,脚像订在地上,挪动着给他们让位置。
“可茗妈妈去回老家了,家里没人,她过来玩几天。”
突然他拉了她一下,对着陈栗耳边解释,陈栗无语,和她解释什么,她又不在意。
任泽渊把大衣脱下来,王妈笑着点头,把一行人的衣服拿去挂好。招呼着“都来吃饭吧,比去年热闹!”
老爷子话里有话,陈栗几年没回来过年,任泽渊之前几年忙得过年都要赶项目。孟和月和任韬两个人周游世界的计划也挤在过年。
几个人在“爱老”这件事情上,都能打个零分。
自己孤寡老人一个可怜兮兮。
陈栗摸摸鼻子。“哎呀,爷爷,我以后都回来好不好。”
任泽渊见她卖萌耍乖。眼皮颤动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这是一个极小的神态动作,孙可茗却捕捉到了。
但她只浅浅一笑,虽是兄妹之间相处独有的模式,但自己是个感情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已然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她是神情不上脸的人,并不会直接表示出来,而是热情的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栗子。这是给你的礼物。”
“泽渊说你喜欢嫩黄色,我们特意去逛街给你买的。”
陈栗看着高奢包装。“谢…谢”
两人手还没捂热。
孙可茗就直接朝着孟和月走过去。
陈栗站在那里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伯母…听说您对保养有一番研究,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护肤品。”
“这是给伯父的保健品。”
“这是给爷爷的。”
方可茗走了一圈,散完了手上的东西。
甚至还给王妈带了礼物,一个围裙和手套。王妈擦擦手欢喜的接受了。
陈栗站在一边,任泽渊走过来问她,“打开看看,上去试试合不合适。”
“里面还有我送你的围巾。”
陈栗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和他拉开距离。
“哦。”
照着房间的全身镜,陈栗将这件连体毛衣,分上下款比划在身上。
下身到脚踝都服帖自然。她试了试,居然这么适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