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来的猝不及防,陈栗的回答其实也带着些许的慌乱。
孟和月笑眯眯,看着陈栗带着微笑的认可。
“那明年办婚礼,你觉得可行吗?”
陈栗张了张口,发现根本说不出话。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婚礼吗?
任泽渊穿西服的样子应该很不错。
宽肩窄腰,腿长个子高,优越的能把9.9的衣服穿出高定的效果。
她支持他结婚,她要在他婚礼上包一个大红包。她不着痕迹的看着电视,却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孟和月在国外多年,回国后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儿子的婚姻。她想着这几年把事情办了,自己也能少操心一件事。
毕竟年纪越大越不想等。怕出事,怕意外。
“泽渊就是这样,没人逼他,就永远不会自己主动,公司事情确实多,但也没必要全心全意围着工作。你说是吧,栗子。”
孟和月表达了不满,想要陈栗做出回应。
陈栗正要说话。却被正巧从外面进客厅的任泽渊打断。
任泽渊摘下手套揉搓了一下,变了脸色,像掺杂了外面微寒凉的风。声音也掺了些冷。
“妈….这种事能急得来?你整天瞎操心不如打个电话给我爹,问问他申请的假期啥时候才能回国。”
他从冰箱拿出一瓶水,朝着两个人走来,坐到陈栗边上。
“和你说结婚的事,你把你爹拉出来,我和你爸可是自由恋爱,早早就结婚生了你,我啊,是说不得你。”
任泽渊害怕来自亲妈的唠叨,但结婚这件事确实需要来自他人的劝谏与帮助,加上自己的冲动,否则的话,随心走这辈子都独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可茗挺好的,我会试着和她相处。”
陈栗感受到来自冰天雪地的寒意,但她知道是任泽渊带来的。她呵一口气,暖自己的手。
他一拍脑袋,怪自己粗心,原本要帮她买点止疼药,一早被事情耽误了。
看着她有些白过头了的小脸。
他转头问她,“你今天肚子还疼吗?”
“好多了。”陈栗蚊子似的回了一句。
任泽渊风轻云淡的可怕,孟和月再次开口。
“妈都等几年了!你要抓紧时间。相处什么用,结了婚大把时间相处,现在不都是不日久生情。平时工作这么忙,哪有那么久时间让你们风花雪月的?”
刚端一杯水没喝到嘴里就又开始念叨。
“抓紧什么,到底有什么可着急的。”任泽渊带着些不满,他没什么耐心再剖析自己的婚姻问题,主要,陈栗还在边上。
他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
孟和月有点生气,轻拉陈栗帮腔。
“你们哥妹两个关系好,你要多和你哥说说。”
“可茗多好的女孩子,和你家世相配,相貌气质又好,我和她妈妈最近也聊得来。”
陈栗点头,复读机一样对着任泽渊点头,“对对对。”
任泽渊听的心烦,捞起桌子上的橘子开始剥。
他用纸巾包住皮的外面一圈。所以黄色的刺鼻的橘子皮汁水未沾染他一点。
陈栗打量着他的手。手心里好像有一根若隐若现的木头尖刺。
她揉揉眼睛,又好像看花了。
“看什么?”任泽渊感受到炽热的眼神,回头差点被吓一跳。
想着这孩子怎么发呆的痴了一样。
陈栗摇摇头,“没事,你挺会剥橘子的。”
“你也挺会夸的…”
任泽渊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讲话有点阴阳怪气的。
陈栗不说话,她是真心的,她用湿巾擦了擦手上淡黄色的印记。任泽渊剥的橘子干干净净,像橡胶磨具一样光滑。
“就是比我剥的好,我没别的意思。”
她垂眼,淡淡说了句。晶莹剔透又漂亮的橘子瓣。
…….
孟和月敲着桌子,看这兄妹二人。她都有些着急上火。
提高音量对任泽渊说。
“你都多大了,人生大事比工作重要啊,你可要记住这一点。”
在孟和月眼里,钱、权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平平安安,家庭美好。
“妈,我真的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任泽渊把剥好的橘子往孟和月面前一放。
“有数有数!你天天就知道糊弄你妈妈!”
孟和月把电视倒回到自己看的地方。她揉着有些阵痛的额头。
伸手去捞桌面上的橘子。
“橘子吃多了上火,少吃点。”任泽渊甩甩脑袋,企图隔绝掉他妈妈带来的问候。
带上手套又出去干活了。
气得孟和月指着他背影说道,“你说说…你这个哥哥!一点榜样都不给做。”
“栗子,你不要和你哥哥学。你快毕业了吧,不要只顾着读书工作,也要留意留意身边的男孩子,没有喜欢的话,阿姨这里有很多留学的小帅哥和你差不多大,只有你一句话,阿姨就给你介绍。”
陈栗原本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呛到喉咙里,她咳红了眼睛,连连摆手,“阿姨,我不急的。我多陪陪爷爷也好。”
孟和月招呼她坐的离自己近一些。
“哎,你们这代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婚姻牵住自己,但一辈子总不能孤零零一个人。”
陈栗一直点头,父母一辈的人思想总不一样,不顶嘴就好,说什么点头,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不做就是了。
像任泽渊一样对抗路似的对吵,只会吃力不讨好。
孟和月好一顿唠叨,心情好一点的时候,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图上是一只圆滚滚的幼犬。
孟和月兴奋地给陈栗看着说。“这是你孙叔叔家的小狗,很可爱吧。”
陈栗凑过去,目光看向一窝睡着的小奶狗旁边的大狗。“大型犬啊。”
“对。但很温顺。”孟和月还往后翻了几张,都是孙可茗抱着小狗,笑得温柔得体。
“挺好的。”陈栗又不是看不懂,孟和月这不仅仅满意小狗,其实满意的更是孙可茗才对。
满心满意都是看着对儿媳妇的肯定,她用手指放大着看孙可茗,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长相。
陈栗经期容易累,她和孟和月说了一声去休息,扶着沙发迟缓的走出客厅,拉开阳台门,靠在边栏往下看。
任泽渊还在忙碌,他不知道从哪拿了了一顶帽子戴,更加显得头小肩宽,双腿笔直,递木板的动作都像高级模特。
任泽渊真挺了不起的,全年无休,仅有的几天年假,都舍得来当苦力。
她想着下去给他再拿点水,擦把汗。
她想知道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尖刺的手指藏在哪里?
但自己心里那颗刺已经越来越深了。
她要找个法子,狠狠拔了挖出来。
陈栗转身,没有去递水,没有去看他的刺。
再无留恋的关上阳台门。
她不想再对着任泽渊有着无法磨灭的幻想了。
心无波澜的上了楼,她从小就爱幻想,此刻再次想一些任泽渊和方可茗走入婚姻的画面,真是诡异。
她瘫倒在椅子上,坐在电脑前,翻了下江蝶给自己发的网页。报名后过几天就好提交申请了,要给导员提交签字。
…
点击鼠标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背后的决定却很艰难。
而且这几天,有一个一很大胆的想法总是冒出来、按下去又冒上来,循环着卷土重来,让她的身心俱疲。
她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不是为了陪江蝶混了学分。而是真正的去做一件事。
她关闭了这个页面,找到自己收藏的报名网站,是之前在一篇报道上看到的,一位女教师分享的支教日常。
地点在z县下面乡的一个贫困山区。离家有些距离。这个距离足以让陈栗策划的逃离有了实感。
但该地区仅支持至少一年的志愿时长,陈栗必须要回学校完成毕业的事情。
她打算找负责人商量一下,不要每月的补助资金,这样可以留半年的时间。
至于家里人,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会多多联系他们,不会让人太担心。
事情一步步来,现在最关键的是让家里人知道。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和月正巧去和朋友聚会,饭桌上只有外公和任泽渊。
她喝了一口汤,看向外公,“爷爷,我想正式和你说一下,我打算开学去支教,课基本上都修完了,地点在z县。”
任泽渊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有点不可思议。
“z县?你换地方了?”
“嗯。我是想着既然决定去,那就真正的去,去一个月有什么用。至少半年。”
她看着任泽渊回答,心跳很快。
“所以,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不和家里人商量。”
“我都21了,还没有决定要去哪里工作的权利吗?”
她生气的很明显,从小就这样,睫毛盖住一半眼睛,委屈的让人揪心。
外公放下碗筷,他察觉到任泽渊的意思。
陈栗从小到大,操心最多的人是任泽渊。他当然最有资格让陈栗去不去。但陈栗长大了,她这么有主见,应该支持才对。
所以他打了个圆场,“栗子,你是否确定好了?”
“爷爷,我资料都交了。”
“先斩后奏你和谁学的!”
任泽渊啪一下放下碗筷,“是家里对你不好非去找点苦吃?”
“咳咳,泽渊!好好说话。”
外公皱眉道。
陈栗无意让人为难。
“爷爷,哥也是担心,但是我去z县的支教的乡村小学,交通没有不方便,而且风景都很好。”
“嗯,这个我知道,而且你自己决定好了,一定研究过了,爷爷相信你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但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和家里人说。”
对外公来软的,但任泽渊软硬不吃。只有任泽渊不同意。她瞥着看了一眼任泽渊。
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应该是管不上她了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孟和月一向不会插手自己的事情,有两个长辈同意。她就不信任泽渊还能开这个口的立场?
任泽渊,“她不是牛的很吗?那就让她去,谁也别帮她。”
任泽渊简直气到发昏。去那地方吃什么苦?好日子活腻了。
他要把咖啡杯捏碎的怒气,陈栗却心情很好的吃完了一顿饭。
外公同意了,任泽渊就不会那么重要。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晚上九点,孟和月和姐妹约会完回家给她带了一条裙子。
她下楼试穿完,和孟和月说了一下。孟和月夸自己勇敢,希望她能收获学习到东西。
她抱了抱孟和月,抱了抱给予过她温暖的善良女人。
上了楼,她窝在床上,平日里打工习惯了,安详的日子觉得无聊,像有了四肢不安症,躺着不舒服,睡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哪哪不舒服
索性放了手机,拿了包薯片跑楼下影音室看电影。
她找了一部外国片,名字很长一串,稀里糊涂的看了起来。
屏幕很暗,雾蒙蒙的色调。
看了半小时她都不知道在看什么,男主像个疯批一样折磨自己和女主。
她窝在沙发上又不想动弹。看的云里雾里。虽然眼睛煎熬但身体舒适了。昏昏欲睡。
看到一半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快眯上了,感知到有个人走过来。
望向门那边,就看着任泽渊拿了热奶茶过来。递给她,“王妈自己做的,没有茶,加了红枣和桂圆。”
陈栗捧着杯子,温柔的贴在脸上,暖意融融。
“让个位置。”任泽渊霸道地推了推她。
陈栗揉着头发往边上挪了挪。
任泽渊看着电影,他鼻腔里发出细微的粗声,接着又长长吐一口气。
他递给她一盒止痛药,“早上就让路远送过来,他有事儿耽误了,现在不知道你还用不用得上了。”
陈栗接过药盒。感激地说,“用得上。”
任泽渊总无微不至。陈栗感受着边上的呼吸。
“上次那个中医说了这一个疗程的药还要去拿,你什么时候走?”
“年后。”
陈栗居然还笑得出来。中药是喝不了一点,这辈子都喝不了。
“刚吃饭的时候,我话重了,哥和你道歉。”
任泽渊话题一转,正式的回答。
陈栗从毯子里钻出一只眼睛不看他。
说了道歉她就要原谅吗?是谁脾气先不好的?
“我知道了。”她冷酷回答。
但不原谅,她恶狠狠的想。
他沉稳开口,“你真的想好了?”
他说的是支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