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情诗 第13章 冰淇淋

巨大的黑色路虎越野车威风凛凛，98号汽油加满，宋加熠手插兜倚靠在车边，朔风吹鼓他的外套，酷似在拍杂志封面的硬朗男模特。

加油站工作人员关上油箱盖，车内的林许谙见状，想下车付钱，被外面的宋加熠按住车门挡在里面。

林许谙看着他扫完码，打开驾驶位车门上车，带进一阵微凉气息。

“不是说好我来付油费吗？”林许谙和前面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相对，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淡然。

“急什么，后面还要补油。”宋加熠语气轻飘飘的，带着懒散惬意。

初三的高速上没多少车，宋加熠驾驶技术很成熟，林许谙坐在更舒适的后座，晕车的毛病也没有犯。

车内气息干净清新，能看出车主是个爱干净的人。林许谙时不时从后面观察前座人优越的后脑勺，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今早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宋加熠早在楼下等着，为她买好了早餐。一块红糖馒头，一杯皮蛋瘦肉粥。简单的食物，竟也意外得好吃。

上车前，林许谙给魏瑾华打了个电话，宋加熠的车就在酒店门口耐心等着。

十几分钟的电话打完，宋如灿把林许谙送上车，这一时刻，她突然有种送别兄嫂的恍然。

其实林许谙做哥哥的女朋友还挺不错的，宋如灿从没见过宋加熠谈恋爱，印象中这人钟爱的只有健身和游戏，身边除了她这个妹妹，就没出现过一个活着的异性。

按理说就宋加熠这长相没女人缘是不可能的，他能找不到对象，完全是因为性格太冷淡，不会给姑娘情绪价值。好在冰墩子现在也隐有开窍的势头。

“哥，照顾好谙谙姐哦。”宋如灿在车外朝他呲牙使眼色。最好下次见面时，她叫的不是姐姐好，而是嫂子好。

宋加熠的目光只在她脸上无波无澜地扫过，升起了车窗，启动车子出发。

霸气的越野车渐渐驶到马路尽头，宋如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声再见。”

海林到江锦驱车需要一整天，春节期间的动车票很难抢，机票又太贵，宋加熠能够捎上林许谙这一路，就算没有李维的原因，也是帮了她个大忙。

长途驾驶很考验耐力，但宋加熠显然不需要担心这一点，他的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人强得多，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仍不见腰酸背痛。林许谙怕他困，起初还时不时找些话题和他聊，宋加熠每每言简意赅地接话，两个不熟的人聊天居然也不冷场。宋加熠知道林许谙是怕自己犯困，所以一直试图找着各种话茬，他扯着嘴角告诉她不需要一直和自己搭话，以前他出任务盯梢的时候经常熬夜，这点情况不算什么。

林许谙点头说好。车内又静默下来，只有音乐一首接一首地播放。宋加熠觉得他自己的歌有些无聊，让林许谙自己连上车内蓝牙，想听什么放什么。

林许谙照做，点开自己的收藏歌单，循环播放。

“这歌叫什么？”

一曲歌节奏的间隙，宋加熠突然开口问她。

正在播放的是一首情歌，林许谙随口回答，“陶喆的，《爱我还是他》。”

“哦。”宋加熠不说话了。

到了服务区，宋加熠把车停在停车场，从后视镜往后看，林许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解开安全带，调小了音乐音量，维持着刚才的角度，宋加熠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会儿。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气温还是零下，外面阳光却充沛。

林许谙本就睡得不熟，一股莫名的直觉让她睁开眼，刚好和宋加熠镜中的双眼对视。

车外一群小孩吵嚷着跑过，打破短暂的沉默。

“到服务区了，吃点东西？”宋加熠气定神闲淡声问她，目光不躲不闪。

他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局促，林许谙不禁开始怀疑宋如灿说的那句“没见过他哥身边有女人”这话的真实性，这人有时稳得不正常。

“...好。”

其实林许谙不太饿，下来只是想去个厕所。

春节后的服务区，气氛少了节前的焦灼拥挤，多了几分返程的淡淡离愁。

停车场里车辆不少，但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饱和状态，返乡车流在今天这个日子还没陆续到达。

服务区大厅里，人流稀疏。大门口旁边有几个外地务工人员围在一起，有的捧着保温杯喝水，有的慢悠悠地啃着从家里带的馒头、糕点。前方座位上，有对父母带着孩子正小憩，孩子怀里抱着小汽车玩具。

广播里温和地提醒 “系好安全带，注意返程安全”，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久久回荡。

洗好手出来，林许谙看见宋加熠正在斜对面一个档口前排队，她看了眼牌匾上的字：蛋仔冰淇淋。

走到宋加熠身边，前面还有一个人就排到。

“你喜欢吃这个？”林许谙好奇地问他。

宋加熠看了她一眼，“还好。”

短暂说话的工夫，前面的人已经拿到了冰淇淋，美滋滋地离开了。林许谙往他手里看了眼，松软的鸡蛋仔包裹着粉红色的草莓冰淇淋，上面横亘几道鲜红的果酱，看起来清凉又好吃。

宋加熠只要了一份，扫了下玻璃上的二维码。

“要什么味的？草莓还是哈密瓜？”店员问宋加熠。

宋加熠转头询问林许谙，“草莓还是哈密瓜？”

林许谙还以为他在征求自己意见，也没怎么仔细思考便脱口而出：

“草莓吧，草莓比较甜。”

店员会意，把刚刚出锅的鸡蛋仔夹出来塞到包装盒内，又转身去后面的冰淇淋机接冰淇淋。

片刻后。

“好了，拿稳。”店员把做好的冰淇淋递给宋加熠。

宋加熠伸手接过，递给身边的林许谙。

林许谙愣了下，接过冰淇淋，圆圆眼睛望着他，看起来有种让人忍俊不禁的娇憨，“给我的？”

“嗯，尝尝。”宋加熠语气淡淡。

刚才经过时，他看见一个小孩子捧着这东西吃得美滋滋，想来应该味道不错。

“这么大方，好吧。”林许谙没拒绝，心安理得接受。

买完了东西，总要给后面的人让出位置，她拿着冰淇淋转了个身。

谁知就是这一个转身的工夫，没等她走出一步两步，手中的冰淇淋突然由于惯性作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弹了出去，林许谙回头时已经发现了这个势头，但也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直直摔到地面上。

“啪——”

手中的鸡蛋仔还在，冰淇淋尸体毫无形状地袒露在地上。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发生得极其突然。

林许谙怔愣看着地上那一摊光荣牺牲的冰淇淋，脚步焊死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

她还一口没吃呢！

宋加熠瞟了眼掉在地上的冰淇淋，看向她皱起来的眉头，罕见地眼角一弯。

回过头，他对档口里的店员说，“重做一份吧。”

林许谙看着宋加熠拿起手机作势再次扫码，想说算了，本来她也不饿，吃不吃无所谓。

店员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眼，思前想后摆了摆手说：“算了，我再给你接一下吧。鸡蛋仔刚出锅，太热了，冰淇淋会化掉。”

林许谙没想居然遇到好人了，眼里顿时重现光辉，“谢谢！”

店员眯起眼睛对她笑，“没关系，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林许谙因她这话懵了下。

今天居然是情人节，怪不得刚才看见门口有卖花的。她和宋加熠对视一眼，视线接触半秒，又若无其事地各自收回目光。

完好的冰淇淋重新回到自己手里，这次林许谙格外小心。谨慎挪动着步子，离开长队后，她迫不及待地咬上了一口。

刚出炉的鸡蛋仔可以说是这道美味的灵魂基底，铁模烘烤出的金黄外壳带着焦香，边缘微微翘起，酷似一个个连在一起的小元宝，表面布满细密的气孔，摸起来温热又扎实，外壳是带着奶香的酥脆，咬一口，咔嚓一声轻响，内里藏着柔软的蛋香，甜而不腻，还带着烘烤后的微焦感，让人回味无穷。

冰淇淋的绵密丝滑中和了蛋仔的温热，蛋仔的香脆又反衬出冰淇淋的冰爽，冷热交织的触感顺着舌尖蔓延到喉咙，旅途的燥意仿佛被这一口清凉浇熄了大半。

“很好吃诶，你不吃吗？”林许谙好吃得直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宋加熠不给自己也买一份。

“我不怎么吃甜的。”宋加熠说。

“...好吧。”

二人在服务区内逛了逛，宋加熠随便买了份关东煮，二人坐在公共区的餐桌上吃东西。吃好后，沿着刚刚走来的路返回。

途径一家饰品店，林许谙驻足，被中间一片装满各种颜色珠子的区域吸引住目光。

宋加熠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DIY工坊，顾客可以自己选择珠子制作成手链。

“进去看看。”宋加熠看出她眼里的兴致，先她一步走进店内。

林许谙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视线内是一片珠子海洋，透明亚克力格子柜里，密密麻麻码着成百上千种珠子。圆润的淡水珍珠泛着柔和珠光，彩色玻璃珠折射着细碎光雾，木质珠子带着天然的纹理，还有刻着星星月亮的合金珠、树脂珠、缀着小钻的亚克力珠...从米粒大的迷你珠到指甲盖大的造型珠，连渐变色、撞色款都摆得整整齐齐，像把彩虹拆成了碎片，任人随意挑选。

工作台是长条形的木桌，铺着软布，上面散落着剪刀、卷尺、不同型号的鱼线和弹力绳，还有几串没完成的手链半成品，有的刚串了两颗珠，有的只差最后一个收尾结。椅子是软乎乎的小墩子，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人，手里都捏着线和珠子，低着头专注地穿串。

林许谙对DIY的兴致不高，之前和李维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喜欢这类玩意儿，每次经过的时候，他都要拉着林许谙坐下，为她亲自做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只觉得刺眼。

林许谙绕了一圈，没去看那些色彩斑斓的珠子，倒是把目光放在一片深色的珠子上。

那些珠子和别的不同，它们个个色泽饱满有质感，每个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字。

“可以从这些珠子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做成手链哦。”工作人员微笑着亲切对她说道。

这倒挺新鲜。今天情人节，不如送自己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林许谙坐下来，开始在珠子堆里找带有自己名字的那几颗。

宋加熠坐到她身边，也随意地拨动起那些珠子。

带字的珠子一共有二十几个区域，每个字母开头的字各占一区。“林”和“许”很容易找到，但是“谙”就不太容易找了。

林许谙手心攥着找到的两个珠子，在“A”开头那一篮珠子里努力搜寻最后一颗。

“喏，在这里。”

身边的宋加熠突然开口。

他变魔术一般摊开掌心，宽大修长的手掌中央，赫然躺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褐色珠子，珠身上刻的字正是她想找到的“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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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