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竟是我自己 第79章 四周目·旧宅Ⅵ

【江户川乱步】觉得头疼。

头很疼。

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而是属于他在这个世界的同位体，他只是借用。他其实没想到同位体会那么干脆利落的把身体借给他，并且和他一起胡闹。他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当他再次恢复意识，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下。

他翻墙而出的那面墙还在旁边，这棵树也依旧繁茂。

他的记忆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和残缺，真正的江户川乱步蜷缩在这具身体之中，恹恹地不想动弹。

[别回忆。]同位体这样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既是你，不是，我是你的同位体，相信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好险，差点被同化。

江户川乱步同样忍受着精神上的巨大崩溃，他连动都不想动，甚至不愿意出来接管这具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江户川乱步】自己对自己无比了解。

他从不会安于空缺的人生，记忆上的空白也是他无法忍受的，两个人因为过去经历不同，在细节上也会有微妙的不同。受过去流浪经历和【森鸥外】的一些影响，他对于自身的掌控极为严格，关于记忆，除非他刻意“遗忘”，否则将不会有缺漏。

他不会忘记过去的耻辱和仇恨，永远。

对于空出来的这段记忆，即使忍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他依然试图去回忆。而在这个时候，事先告知同位体请求配合的后手就体现了它的重要性。

同位体阻止了他追溯这段过去。

[现在不是时候。]江户川乱步这样说。

好。

人总会下意识地趋利避害，这是刻在骨血之中代代流传下来的基因，用于作死的早就因为狂妄而死去，【江户川乱步】曾为之付出血一样的代价，所以他不会选择这时候和自己过不去。

他知道他触摸到了真相，但这个真相是他暂时不能完全承受的，而他的同位体又何其无辜，不应该受他连累，承担他不该承担的。

[去找一枚镜子。]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整个灵魂也因为这次冒险而饱受摧残。他来自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给他展示了另一种可能，也让他知道了作为【江户川乱步】这一个体，他们究竟能达到怎样的疯狂。

同位体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冲到命运面前给祂两巴掌，又把对方的脸面撕下来扔到地上踩，仇恨值直接拉满。命运又则会甘心受辱，对未来犯下僭越之罪的【江户川乱步】毫无办法，只能将一切发泄在处于当前时间点的自己。

然后由于幼时的经历，仇视命运，造成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一条衔尾的蛇。

一切严丝合缝，成为一个完整的圆。

反抗命运的举动最终把命运推到了既定的轨道。

可怕。

江户川乱步拒绝这样的分支。

猫猫蜷缩在身体的深处，强忍着精神上的折磨，只希望自己的同位体能快一点，找一面镜子，让他把这些不属于他的因果统统忘掉。

掌控着这具身体的人浑浑噩噩的在宅院中穿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残片，人格，灵魂，记忆，力量，情感，仿佛都被切割了出来，再粗暴的拼接在一起。有时候为了逃避因果和惩戒，调查员会通过一些奇怪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比如推动自己陷入临时疯狂，达成失忆或其他结果以确保精神不至于彻底崩溃。

混乱的记忆里他根本记不清自己干了什么，翻墙而出，然后呢？

他不知道。

超推理在不停的运转，又被他仅存的理智压下，这份数值在疯狂跌落，通过自毁陷入临时疯狂以造成失忆和精神分裂，强行把锁死在掉光边缘的理智拉回，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涩泽家的庭院很大很多，他穿过假山石，穿过竹林，依靠着本能向前走，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是翻了个墙的时间，这里的一切就变得那么熟悉，就好像他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见证了什么。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衣袋中，会多出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一枚银环素戒。

一只白鹤胸针。

一只鹈鹕发簪。

[你要把它们交给涩泽君，但不可以是现在，必须在回到你原来的时间才可以。]江户川乱步暗含警告：[否则会造成涩泽龙彦的精神崩溃。]

身着和服的女侍在走廊上无声行走，她们的身影在无人处显得僵硬，面上毫无表情，不似活人之物，没有一丝生气。

她们拿着各种金银珠宝，器具玩物，在向库房的方向行去，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丈量一般，分毫不差。

“……空海虚舟？”

【江户川乱步】低语，他看到了女侍们身边的少年，尽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尚显青涩，他依然可以认出，这就是涩泽家的管家，手握【唐草物语】的权势，几乎要将涩泽龙彦架空的那个人。

他在涩泽龙彦身边经常见到他，这个人会撑一把伞无声跟在涩泽身边，把涩泽和这个世界隔开。

[先别管他了，快走。]江户川乱步急促的喘息，催促着他去找一面镜子：[向前走，左转，正对着的房间进去，右转拉开纸门，靠墙的梳妆台上，右手边那个妆奁第二层有面镜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从妆奁中拿出那面镜子，水银镜的边缘用铜镶边，刻着虞美人的花纹。身体的掌控权交还给了原本的主人，翠瞳的猫猫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指尖抵在镜面上，几乎要把手指戳进去。

这是一个故人的房间，手中的是一个故人的旧物。

“汝，寻视自我之镜啊……”

精神上的一切对于人们来说都是神秘的，而精神手段，对于掌控一个个体，改变一个个体的认知和状态，是一种最好用的方式。

被无数次打碎精神重组的涩泽龙彦。

被关成疯子扭曲认知的小栗虫太郎。

都曾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

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要做的，就是自我暗示，把这段记忆彻底锁死，直到它被自我防护机制粉碎在记忆的迷宫。

这本就不是他应该承受的因果。

他的同位体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精神摧残，但他不一样，他所在的世界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不可言说之物，也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不可名状。这东西对他而言堪称降维打击，他的精神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同位体能在san调到零的情况下去扇命运的耳光，但他不行，真的不行。

“请，审判我的内心。”

银环素戒-涩泽武（父亲）

鹈鹕发簪-涩泽节子（母亲）

白鹤胸针-涩泽葵（姐姐/妹妹）

是遗物，当年灭门的时候没有被找到，是乱步带走了。

虞美人的镜子：阿加莎的镜子，虞美人是纪念之花，所有出现虞美人的都和异能战争有关，可以指代阿加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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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四周目·旧宅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