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竟是我自己 第78章 四周目·旧宅Ⅴ

如果，假设如果。

你回到了过去，你会做什么？

那些曾有过的遗憾和悔恨，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改变这一切。

【江户川乱步】转身就走。

“乱步先生。”太宰治低语，声音幽微，“你要去哪里呢？”

[他精神状态不对。]同位体在他身体之中开口，[你就当他是疯了。]

不对。

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穿过曲折的回廊，直奔来时的路，他要回到那个樱树旁，那里是庭院的边缘，只要翻过院墙就可以出去。

他不需要寻找大门，这个建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困住人而修建的，翻墙会更快一些。

一张又一张竹帘被风吹起，他脚步飞快，几乎是奔跑在这座充斥着古意的宅邸中，像是一个误入古时的迷茫着。

从未来，突兀的进入了过去。

【太宰治】的话存在前后矛盾和悖论，但只要一个前提成立，那么它就不算是矛盾。他所在的时间未必是传统意义上的时间，存在于时间节点上的人也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宰治】这一存在个体。

单是他们这一路走来，风景就已然变换。

这座宅邸里的植物很多。

池水边的兰花，门前青石上的福豆，庭院盛放的樱树，还有女人衣着的服饰。

四时不同之物在极快的交替出现。

既然要复盘，就必然以最准确的面貌呈现，这些细枝末节会被记忆自动填充，【太宰治】的确可以控制梦中之景，这是他的梦境。

但是。

他看了自己一眼。

在与过去的涩泽龙彦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轻飘飘的瞥了自己一眼，极轻，极快，【江户川乱步】以为那是幻觉。

[可这只是你的猜想！]乱步猫猫几乎要炸毛，[你疯了吗？！]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掏出手机，通话界面依旧显示在最上层，通话时间和显示时间却成为了一团乱码。

“我的父母。”他喃喃道：“按照时间来算，他们出事的时间在涩泽家覆灭之后，所以无论怎么推算，时间如何跨越，都能在那之前给他们提示。”

他想要……改变什么。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沉默着任由同位体操纵着身体路过一个又一个扭曲的影子，已经无话可说。

侦探的胳膊被人猛地拉住。

那些被丢在身后的扭曲影子终于凝实，远方的身影消失，留在身边的逐渐清晰。阴郁苍白的首领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拉住他。

“别阻止我。”

“不可以去。”【太宰治】近乎自言自语，“你我都无法违抗命运。”

“可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反抗命运。”【江户川乱步】声音带着一点尖锐，“你想要织田作之助活下来，甚至是让中原中也活下来。而我想要的是我父母的存活。”

“你我都是一样的，你想改变那个既定的未来，我也是。”

“可你要更改的是过去！”【太宰治】也提高了声音，“过去一旦被改变，现在的一切就都完了！在这条时间线上的我们，注定无法更改命运。”

【江户川乱步】挣脱了他的约束。

“所以你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没有改变它是吗！”

【太宰治】从没见过这样的乱步先生，严厉，尖锐，带着一身的刺。

他不想和对方吵架。

“我有试着阻止，但是涩泽君根本不信。”

“我说过这个家所有人都想害你，无论是医生，姐姐，还是父母。这里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他不相信。”

【太宰治】的神情是那么的无辜可怜，【江户川乱步】看在眼里却一阵阵发冷。

[他在说谎。]同位体艰涩的道：[他或许真的说了，但是没有改变。]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变动时间线以改变过去这种事，他真的敢吗？]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无赖派就是【太宰治】的死劫，他不敢的，尤其是对比了平行世界所有人的“下场”之后。

“命运有其不变性。”他说，“在这条时间线上，一切是早就注定了的。”

“至少我努力过了。”【江户川乱步】与他擦肩而过。

那颗樱花树依旧开的热烈，长盛不衰，可是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不灭的。

【江户川乱步】看到有两个少年翻墙而来，涩泽龙彦打着一把艳红的伞遮阳，一身白色的浴衣，活像个苍白的艳鬼。

他在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时忍不住泄露了一丝杀意。

川端康成。

阴魂不散。

[你们，有仇？]

“父亲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川端康成打的。”

他一直怀疑父亲的死和川端有关，再加上小栗的事，新仇旧恨一起算。

【太宰治】再次跨越了时间，几乎是瞬移到了他身后。

“别去。”

“你承受不住的。”

“我可以。”【江户川乱步】翻墙而出，把少年人的笑闹抛在身后。

宅邸之外是一片密林，就像是佳子家外围的密林一样，他拨开杂草，漫无目的的向外走着。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江户川乱步其实心里很清楚，同位体想趁着这次时间跳跃去改变过去的悲剧，改变父母离奇死亡的事实。但他无法给同位体提供任何帮助，他们两个人在细节上存在着微妙的不同，同位体父母的死亡时间远比自己要早，这导致了他更早的暴露在世俗的恶意之下。

那么小的孩子，是很容易被黑暗污染的。

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走出这里，去找我父母。”

至少能见一面。

见一面就好。

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下来，孤身一人在荒郊并不安全，手机上的时间依旧是乱码，还有着两格电，足以支撑好几个小时。

他握着手机，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可是你和这个地方的唯一联系。]同位体却有些犹豫，[太宰依靠着它把你拉进来。]

“你就不想，救他们吗？”

拯救父母的诱惑力太大了。

【江户川乱步】此刻宛如一个赌徒。

他没有再迟疑，挂掉了这通电话。扭曲的时间几乎在霎那恢复正常，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和日期，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好像赌赢了。

没有再思考自己怎么回去，没有再思考后路。

只要能够改变过去，那么就不需要思考这些。

他隐约觉得这个日期有点眼熟，但是那份战胜命运的喜悦让他忽视了这一点，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他还记得父母的电话。

江户川乱步和他一样紧张，虽然电话号码不同，但是他期待着。

铃声响了好久，没有被接起。

他没有气馁，转而给母亲打电话，十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跨越了十几年的时间，再次呼唤。

“喂，哪位？”

他一时之间失声。

“是我。”好半晌，他颤抖着说，“母亲，我是乱步。”

…

涩泽龙彦把伞向【太宰治】的方向倾斜了一下，把人拢在阴影里。

“你已经有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他轻声道。

少年身形纤细，披着红色的披帛，手执红罗伞。他把两个友人迎回了客室，又折返回来。

“不用给我打伞。”【太宰治】有气无力，“阳光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但是阳光会对你造成伤害。

他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复盘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又一次时间上的跨越。

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

“刚刚那个是……他吗？”涩泽龙彦有些疑惑，“你们真的认识啊？”

【太宰治】比他要迷茫：“什么？”

他随后反应过来，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太可笑了。

命运这种东西，太恶毒了。

“我好累。”他抱住对方，像是抓住一根浮木，一根稻草，“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和命运对抗，真的好累。”

涩泽龙彦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那就休息一会。”

“我……”【太宰治】开口，又掐断了话题。

“怎么了？”少年很耐心的等他说完。

“我不想当港·黑首领。”他说，“你一定要，阻止我。”

“不要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涩泽龙彦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好。”他说，“如果有机会，我会试着去阻止你的。”

红伞坠地，他温柔的环住这具疲惫的身体。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你曾经说过了啊。”

【太宰治】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说过。

“你的朋友不要紧吗？”他有些担忧，“看你们好像吵架了。”

“吵架不好。”

【太宰治】无声叹气，“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只是乱步先生还对反抗命运存在幻想，他自身无法离开这座宅邸，对方一旦离去，就真的抓不住了。

命运只会将人推向深渊。

所有的反抗都无济于事，甚至是，一步步的走向毁灭。

…

【江户川乱步】没有想到自己能走出这座密林。

此时已是深夜，他喘着气爬上了公路。

他不认识路的，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只是凭着直觉一直走，最后竟然真的走了出来。

只要有车路过，他就能让人捎自己一程。

他就能回家。

回家。

回家。

回家。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江户川乱步】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半步，他跪坐在公路上，回忆着和母亲的交流。

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他下意识地侧头，天边燃烧起一片绚烂的红。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别这样……

[调查员，江户川乱步。]

[试图反抗命运，检定失败。]

[大失败。]

[你窥探了不该窥探的事物，理解了无法理解的“真理”，你走上了不愿踏上的路。]

[你陷入了崩溃。]

[san check，请。]

乱步，我对不起你。

串了一下时间线时间线。乱步父母死亡支线条件已给出，另外一半在隔壁，隔壁前传已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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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四周目·旧宅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