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连忙跳下来,往后一退拉开距离。
腿怎么有些软啊!
林星正抓脸挠腮想把腿给撸直流了,腰上忽然又被一戳,恼怒转身:“季云深你还有完没完……浅浅?”
羞恼的神情立马变了,林星结结巴巴:“怎、怎么了浅浅?”
小孩姐萌萌歪头:“你们在玩什么呀,为什么不带浅浅呀?”
“没、没什么。”林星脸爆红,被浅浅纯情的表情逼得还有更红的趋势。
“小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是生病了还没好吗?还是……”
小女孩伸出两只短手指绞缠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小哥哥想让哥哥抱但不好意思吗?”
“没关系的,浅浅不会笑你的。男孩子也可以抱抱的呀~”
救命,求您了,您别说话!
季云深抵唇低笑了两声,上前两步把人挡在身后:“想吃薯片吗?”
“想!”季云浅立马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了。
真是十分有效、百试百灵的转移小孩注意力的办法呢。
季云深带人去拿薯片了,疗养院里有各种小零食,大多是疗养院内的营养师、厨师自己手工做的,更有营养更健康,味道还不差。但只对内提供出售,不外卖。
季云浅每次只有来看外婆才吃的到,可馋了。
林星跑去给季外婆推车了,在一帮和蔼长辈里做乖乖崽。
在小花园里转了会,人群就散了,各走各的,林星还是跟着季外婆,还有阿花婆婆,三人走到了一处大树下坐着聊。
阿花婆婆真的很喜欢针织手工,一有时间就掏出线团织着。
她随身携带的小手提袋子里有几张图形纸,征求阿花婆婆同意后林星抽出来翻了两页,指着图纸上的红玫瑰花抱毯问:“婆婆织的是这种吗?”
“嗯。”阿花婆婆很安静。
林星蹲在她脚边仔细看看了婆婆半搂在怀里的毯子,和图纸上火红的玫瑰、浅黄的毯身不同的是,阿花婆婆织的毯身是雪白的,小手提袋里装了一堆七彩的玫瑰花。
“好漂亮。”林星捧着脸赞叹,“阿花婆婆的手艺真好。”
今天阿花婆婆在室内吃饭的时候穿的好像就是她自己织的毛线衣,和商店里卖的成衣不一样,腰间多了几条褶皱,收腰非常显著。颜色也很活泼靓丽,不是常见的那几种日常色系。
季外婆有荣与焉:“别看你阿花婆婆不爱说话,她可厉害着呢,年轻的时候更是无人能及。”
“原来外婆和阿花婆婆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呀?”林星还以为两位老人是在疗养院认识的,毕竟上次来的时候,阿花婆婆并没有表现得和季外婆有多熟悉。
“当然,我俩从小就认识了。那时候你阿花婆婆来雨城玩,结果和家里人走散了,还是我捡到她、收留她的呢!”
那个年代没什么有事就找警察的观念,季外婆捡到了个漂亮的小妹妹就只管往家里领,害的阿花婆婆的家里人找了好几天才找上门来,把自家孩子领了回去。
后来,阿花婆婆就跟着家里人走了,她其实并不住在雨城。
林星好奇:“那后来你们又是怎么重逢的呢?”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手机吧,一失散就是一辈子。而且听起来两位婆婆那时候都还很小,应该也不会记得彼此了吧?
“你阿花婆婆是大城市里的人,后来安排下乡,我俩才又见上。”
这么巧的吗,林星捂着嘴惊叹。
他知道历史上那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很多知青下乡后就一辈子留在了乡下,再没有回去的机会。
“那时候我男人才去世没多久,我在坐月子,家里缺劳动力。虽然房子是空出来了,但我毕竟是个年轻寡妇,大队长不好安排男知青到我家插队落户,就分了你阿花婆婆来。”
“也亏得你阿花记性好,还记得我,她在我们家一呆就是好几年呢。”
林星通过这寥寥几句话已经能想象得出当年那乌龙又惊喜的情景了:“那阿花婆婆后来回家了没?”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季外婆却没回答,而是看向了阿花。
阿花婆婆此时正好将一枚线团织完,她留了个接口方便续线,抬头扶了扶眼镜:“我回去了。”
她的神情淡淡,看上去并不高兴。
林星就没再问了。
后来天黑回房间,林星先一步上床,把冷冰冰的床拱得暖烘烘的,才又钻出一个毛绒绒脑袋提起了这事:“季云深,你知道阿花婆婆的事吗?”
季云深正在床边挂衣服,把自己和林星的衣服理顺挂在床尾的衣架上:“知道一点,小时候听我妈提起过。”
阿花婆婆出自高知家庭,家境优渥。家中兄弟姐妹、亲戚众多,关系复杂,当年情势复杂、大势所趋,家里不得不“放弃”一些孩子,而阿花婆婆正在其中。
父母不舍已经成人可以顶事、继承家业的大儿子,也舍不得娇生惯养、极为疼爱的小女儿。所以阿花婆婆是作为弃子一样被放逐到了雨城,可以说,如果没有季外婆当年的帮助,阿花婆婆很难再回到城市。
季云深努力回忆:“妈说,阿花婆婆当年回城里的时候她已经**岁了。阿花婆婆走了后有两年时间都了无音讯,她没有告诉外婆自己的家在哪,所以外婆写的信也送不到阿花婆婆手里,每次都会被退回邮局。两年后,阿花婆婆又回了雨城,找到了外婆,还帮助我们一家安居在了城里。”
在那之前,季家一直住在乡下。
季云深掀开被子上了床,躺在被林星捂热的那块位置,满足地舒了口气。
按理来说,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颁布,男男之间也应该保持距离。但现在大多还是以异性情侣为主,同性相比还是小众,旁人也不是那么在意。就是同性自己要是缺了那跟筋,也仍然是当兄弟姐妹相处。
但是吧,季云深莫名有些紧张,身体逐渐发热,心火烧到了脑袋,染红了耳朵,有些不自在:“咳咳,你觉不觉得被子厚了?”
“没有啊。”林星毫无紧张之意,甚至还催促这个讲故事的人不要卡文断更,“然后呢然后呢,阿花婆婆回雨城就没再走了吗?”
和他同床共枕的另外一个人真是一点也不紧张呢,季云深虽然生闷气,但还是继应了他的撒娇:“没有,阿花婆婆没有一直留在雨城,听说她回去之后和哥哥妹妹抢起了家产,具体的我不清楚,总之没让他们好过。但每年阿花婆婆都会回雨城来看外婆,直到我记事了,阿花婆婆就已经退休定居在雨城。”
他小时候就挺得阿花婆婆喜欢的,他妈也是,虽然阿花婆婆本人是冷淡毒舌的性子,但对他们一家是真的很好。
林星把棉被边压在下巴下面,露出完整的圆溜溜的一颗头,眼尾水润、脸也有些红,可能是刚才在被子里闷的:“阿花婆婆毒舌?没有吧。”
阿花婆婆话很少,也没看她语言攻击谁啊,不过冷淡是真的。林星怀疑如果没有季外婆硬拉着她社交,阿花婆婆会整天窝在房间里织她的毛线团。
季云深却说:“那你和阿花婆婆相处得少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不是外婆在这里,阿花婆婆根本不会来雨城。”
阿花婆婆无儿无女,一辈子单身,和家里亲戚关系也非常一般。这种情况下,在哪不是一样呢。
林星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放松:“那又怎么样呢,阿花婆婆应该很有钱吧?到她这个年纪了,有钱就够了,什么买不来呢?虽然没有家人陪在身边确实有点遗憾,但我觉得她肯定也不想和哥哥妹妹的后人还有陌生的亲戚一起相处。这么想想,还不如住疗养院呢。”
这里的环境好服务好伙食好,上有5g高速网,下有网购送货上门专门服务,这不比和一家子糟心亲戚待在一起强。
林星甚至开始畅想:“要是我老了,钱攒够了,我也来这里过完后半辈子。”
季云深心中一动,小声问:“你就没想过结婚要孩子吗?”
“诶?”林星被问住了,挠挠脸皮,“还真没想过。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也想不到自己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他一想到要和一个毫不熟悉的人从认识到相伴一生就觉得,很神奇?
林星犹豫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有个陌生人会侵入你的生活,无时无刻和你在一起,你的任何事他(她)都会知道,你会和他(她)纠缠一辈子。”
“不该这样吗?”季云深甚至认真想了一下这个场景,如果自己未来真的能遇到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夫妻,或者夫夫、妻妻……额,这么说好奇怪,就伴侣吧。伴侣不就该这样吗?”
对另一半毫无保留什么的,就应该这样。
季云深虽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亲了,也不知道季云浅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但在他的心里,真心相爱的伴侣之间,就是该这样吧?
难道不是吗?
林星一时词穷,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才又响起他的声音:“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