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内心独白 第56章 用我的钱买东西，送别的女子？

我冷冷问道：“问出什么了。”

他道：“这条路通往义城。石碑上的第一个字是‘义’字。”

我：“侠义之义？”

他：“我也是这么问的。也对，也不对。”

我：“何解。”

他：“字的确是那个字，意思却不对。非侠义之义，乃义庄之义。”

我们踏着乱丛杂草走上这条岔路，将那块石碑落在身后。

他继续道：“这几位姑娘说，自古以来，住在那座城里的人，十之五六都短命，要么短寿，要么横死，当地特产棺材纸钱等丧葬阴奉之物，无论是做棺材还是扎纸人都手艺精湛，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路上除了枯草乱石，还有不易觉察的沟壑。我的目光一直留意着他的脚下，他边走边继续说道：“她们说，这边的人很少去义城，里面的人除了送货出来，也很少离开。这几年几乎没见到人影。这条路已经荒废了好几年没人走了。”

我问：“还有呢。”

他茫然道：“还有什么？”

你，你这人，果然心思活络到不自知！

我忍了半晌，也未听到你给了她什么？

这么些时日，都是我在给你买东西，你有什么可以送出去的？

见他还是不明所以，我干脆直接道出：“你给了她们何物？”

他一脸了然，甚不在意地答道：“哦。你说那个？是胭脂。”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在清河的时候，向打听行路岭的那名江湖郎中假道士买过一小盒胭脂，一直带在身上。

他道：“向人家打听事情总得给点答谢。我本来要给银子，把人吓坏了，不敢收。看她们很喜欢那个胭脂的香味，好像从没用过这种东西，就送出去了。”

花着我的钱，送给别的姑娘？

你，可有主动送过我什么？！

顿了顿，他看着我，又道：“含光君，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那盒胭脂是不算好。但现在我又不比从前，整天身上带一堆花花草草钗钗环环到处送姑娘。真没别的能送的了，有总比没有强。”

这么说，你还遗憾了？

我应该再给你买一堆花花草草钗钗环环，留着你到处送姑娘？

以后，如此问路，不问也罢。

或者，等看到男人了，你再去问！

我眉尖一抽，索性扭过头再不去看他。

沿这条难行的道路前行，杂草渐渐稀少，朝两旁收拢爬回，路面也逐渐开阔。雾气却越来越浓。一座破败的城门出现在长路的尽头。

魏婴沿路走来时，一直在四下打量，到了城门前，评价道：“风水真差。”

我缓缓点头道：“山穷水恶。”

这座义城，四面八方都被黑魆魆的庞大山岩包围着。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胸口发闷心口发慌透不过气，有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进入城门，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傀儡扑面。只有铺天盖地的白色。大雾弥漫，比城外的雾气浓郁数倍，只能勉强看清前方有一条笔直的长街，街上没有人影。

沿着长街走了一阵，越是深入城中，白雾越是浓重，仿佛妖气四溢。一开始还能勉强看清十步之外，到后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

我们二人越是走，靠得越是近，肩挨着肩才能瞧清彼此的脸。

正在我戒备之时，他却道：“蓝湛，若是有人趁着这大雾，悄悄插到我们之间，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恐怕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我看了他一眼：“凝神，噤声。”

我不能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突然，一道细瘦的黑影擦着他快速奔过。这道影子来得极其突然，紧紧擦着他的身侧跑了过去，刹那间就消失在了浓雾里。避尘自动出鞘，追着那道身影而去，倏地又收回来，合入鞘中。

我道：“留神，戒备。”

虽然刚才只是擦肩而过，可难保下一次，它就不会做点别的什么了。

他道：“你刚才听到没有？”

我：“脚步声，竹竿声。”

不错，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除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还听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哒哒哒很是清脆，类似竹竿在地上飞速敲打。

正在这时，前方迷雾之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轻，很多，很杂，也很慢。仿佛许多人正在谨慎地朝这边走过来，却一句话也不说。魏无羡翻手翻出一张燃符，轻飘飘地朝前掷去。若是前方有什么怨气四溢的东西，它就会燃烧起来，火光多少能照亮一片地方。对面的来客也觉察了这边有人掷出了什么东西，立即反击，突然发难！

数道光色不一的剑芒杀气腾腾袭面而来，避尘飞出鞘在魏婴面前游了一遭，将剑芒尽数击退斥回。那边一阵人仰马翻，嚷了起来。我收回避尘，魏婴唤道：“金凌？！思追？！”

金凌的声音隔着白雾响起：“怎么又是你？！”

魏婴道：“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

思追尽力克制，声音里却满是欢喜：“莫公子你也在？那是不是含光君也来了？”

景仪道：“一定来了！刚才那是避尘吧！”

魏婴道：“嗯，来了，在我身边。你们都快过来。”

一群少年得知对面是友非敌，如蒙大赦，一股脑围了过来。除了金凌和蓝家的一群小辈，还有七八名身穿其他家族服饰的少年，戒备之色仍未褪去，应当也是身份不低的仙门世家子弟。

魏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一出手就这么狠，好在我这边是含光君，不然伤到普通人怎么办。”

金凌反驳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普通人。这座城里根本就没有人！”

思追点头道：“青天白日，妖雾弥漫，而且竟然没有一家店铺开门。”

魏婴道：“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约好了要来夜猎？”

金凌那个看谁都不顺眼、跟谁都要打架的横性，又和蓝家这几名小辈有点摩擦，怎么可能相约一起结伴夜猎。

思追有问必答，解释道：“我们本来在……”

正在此时，迷雾中传来一阵喀喀喀、哒哒哒，刺耳异常的竹竿敲打地面的声音。

诸名小辈齐齐脸色惊变：“又来了！”

那阵竹竿敲打地面之响，忽现忽隐，忽远忽近，令人完全无法判定方位，更无法判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种突兀又诡异的怪声。

魏婴道：“都过来，靠紧，别乱动，也别出剑。”

在这样的环境下贸然出剑，极有可能伤不到敌人，却会误伤己方。

片刻之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静候半晌，一名世家子弟小声道：“又是它……究竟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魏婴道：“它一直跟着你们？”

思追道：“我们进城之后，雾太大担心走散，便聚在一起，忽然之间就听到了这种声音。当时，并没有这么快，一下一下，响得很慢，还在前方的白雾里朦胧看到一个矮小的影子慢慢走过。追上去却消失了。之后，这声音就一直跟着我们。”

魏婴道：“你们进来多久了？”

思追：“快半柱香。”

魏婴又问：“试过御剑飞上去看看吗？”

思追道：“试过，我感觉往上飞了很长一段距离，但其实并没有上升多高。而且有一些模糊的黑影在空中流窜，不知是什么，我担心无法应付，便下来了。”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一阵。魏婴道：“妖雾，有古怪。”

由于蜀东一带本来就多雾，一开始我们并未在意义城中的白雾，现下看来，这多半不是天然形成的雾气。景仪惊道：“不会有毒吧？！”

魏婴道：“毒应该是没有。咱们都在里面待这么久了，尚且活着。”

金凌道：“早知道我就把仙子带过来了。都怪你们那头死驴。”

景仪道：“我们还没怪你那条狗呢！它先动口咬的，被花驴子尥蹶子踢了个正着，怪谁？反正现在两只哪只也动不了。”

魏婴道：“什么？！我的小苹果被狗咬了？！”

金凌：“那头驴能跟我的灵犬比吗？小苹果是什么东西？！”

魏婴：“我的驴啊。你们怎么把它带下山夜猎了？还让它受伤了？！”

思追：“嗯……对不起莫公子。你的小苹……驴在云深不知处每日喧哗，各位前辈投诉已久，让我们这次下山夜猎，一定要把它赶走，所以我们就……”

金凌：“小苹果？你给驴取这种名字？”

景仪：“小苹果怎么啦？它爱吃苹果，就叫小苹果。这名字比你养条肥狗叫仙子好十八条街。”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我心里升起一股郁闷。

且不论我们的处境多凶险，就说魏婴，好歹比他们年长一轮多，怎么碰到了他们就像个孩子一样，他一言你一语地吵闹起来。

你还记得我吗？

光顾着和他们说话，把我忘了？

突然之间，鸦雀无声。

半晌，魏婴道：“还有人在吗？”

附近一片“唔唔”、“呜呜”，表示都在。

我冷冷地道：“喧哗。”

除了魏婴，我一次性禁言了所有人。

正在此时，左前方的白雾中，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一走一顿，笨重至极。紧接着，正前方、右前方，侧面，后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虽然雾气太浓，看不清影子，但腐臭腥臭的味道却已经飘了过来。

魏婴轻轻吹了一声哨子，尾音溜起，含斥退之意。

迷雾之后的那些走尸听到了哨音，果然顿了下来。可是谁知，下一刻，它们却猛地冲过来！

魏婴万万没料到，斥令竟然不但不起作用，反而还刺激了它们。

避尘的冰蓝色剑芒破出白雾，围绕着众人，在空中飞划出一个锐利的圈，将数具傀儡斩断，旋即收回鞘中。

我低声问道：“为何？”

他沉思了半刻，突然道：“阴虎符？”

离得近的几名世家子弟连连惊叫，魏婴忙道：“怎么了？”

景仪道：“那具走尸身上好像喷了什么东西出来，好像是什么粉末。又苦又甜，又腥！”

魏婴道：“你们都离那片地方站远点！你快过来，我看看。”

景仪道：“哦。可我看不见你，你在哪儿？”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举步难行。

魏婴道：“含光君，你拔一下剑，让他走过来。”

闻言，壁尘出鞘。

可是，一阵动作声之后，魏婴声音再次响起：“你想抢封恶乾坤袋吗？那你眼神可不好使，拿我的锁灵囊干什么！”

我忙向声音的方向走去，只听他喊道：“含光君，装神弄鬼的来了！”

我挟着一股凌厉剑气游走的避尘，对他作出了回答。那鬼面人的剑上覆盖有一层黑雾，剑光透不出来，在白雾里也隐蔽得很好。避尘剑光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我在明，敌在暗，加上对手修为不低，还熟悉我姑苏蓝氏的剑路。同样是迷雾中盲打，他可以无所顾忌，我却要留心不能误伤己方，实在大大不利。

突然，我听到魏婴脱口而出一句：“蓝湛？你受伤了吗？！”

我心一暖，一边迎敌，一边回道：“怎可能。”

他的声音中渐有笑意：“也是！”

我刻意引开战场，今日一定要擒住这个人，探个究竟。事关阴虎符，若是不解决，恐怕最终还是要栽赃在魏婴身上！

十六年以前我能力有限，但十六年后，定然尽力不让你受委屈，被人构陷！

魏婴那边，有一众小辈们和他在一起，估计不会有问题。

尤其有思追在，比较稳妥。

魏婴，坚持住，我定会速战速决。

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