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尾菊之恋 第31章 养个萝莉来看家

第十二代圣女陨落，距离光明与黑暗的战争已经过去许久，虽然过不了几百年又会有一场新的光暗战争，但眼下，重建家园仍需继续。兽人的村庄离黑暗最近，受到的战争波及最广，许多兽人的孩子无家可归。因此，光明协会以圣女救济的名义为这些孩子寻找新的家庭。

因为兽人的寿命原因，以人类的寿命无法陪伴兽人成长，而妖族与龙族拒绝接纳外族人，所以光明协会只能请求精灵、女巫和魔法师对这些孩童进行收养。

魔法协会副会长阿尔达拉刚结束一场关于修复古代防护法阵的冗长会议，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走出办公室。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走廊，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堆满书籍的小屋，泡上一杯宁神花茶，然后一头扎进今晚要研究的星象魔法阵图里。

然而，等候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亲爱的阿尔达拉！我生命中的启明星！”菲莉茜亚像一颗被点燃的光明炮弹，从那张据说能安抚最暴躁情绪的柔软沙发里弹射起来，带着一股香风扑到阿尔达拉面前。她那双总是闪烁着过分热情光芒的眼睛此刻更是亮得惊人，甚至泛起了可疑的水光。“我需要你！伟大、睿智、心地最最善良的阿尔达拉！”

“我拒绝，菲莉茜亚。”阿尔达拉毫不犹豫地抱紧怀里的魔法典籍，仿佛那是一面盾牌。“你每次带着这种表情出现，都意味着我的安宁日子要宣告终结。让开，我宝贵的休息时间正在流逝。”她试图绕过这个麻烦的源头。

菲莉茜亚的反应快得惊人。她猛地往下一蹲，双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牢牢抱住了阿尔达拉穿着法师袍的双腿。“六百五十年的友谊啊，阿尔达拉，你不能见死不救！”她哀嚎起来，音量足以惊动隔壁档案室的管理员。

“只有六百三十一年，精确地说。”阿尔达拉面无表情地纠正，试图抽腿，未果。菲莉茜亚作为光明协会最高执行长官，行动力与能力最强的会长，其脸皮厚度与韧性早已在无数次外交扯皮和资源争夺战中淬炼得堪比龙鳞。阿尔达拉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魔法协会，而不是需要时刻保持光明微笑的光明协会。

“你先起来，说清楚你要我做什么，我才会考虑。”阿尔达拉叹了口气，感觉今晚的星象图正在离她远去。

“你先答应我！不然我今天就抱着你的腿去参加你的下一场会议！”菲莉茜亚抬起头，目光是百分百的哀求与百分百的说到做到。

阿尔达拉看着那双亮得刺眼、写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睛，深知抵抗是徒劳的。她疲惫地闭了闭眼：“行吧，我答应你，现在，立刻，马上，说出你的目的，然后消失。”

菲莉茜亚瞬间松开手，像变魔术一样从她那缀满蕾丝和蝴蝶结的华丽长裙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封面烫着光明徽记的笔记本，迅速在某个名字后面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勾。她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哦！仁慈的阿尔达拉！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是这样的，有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兽人孩子需要你暂时照顾一下！放心，我给你挑的是最漂亮、最安静、最省心的那一个！每个月光明协会会有专员进行例行探访，确保孩子得到妥善照顾，你只需要……”她语速飞快，眼睛已经开始瞟向笔记本上的下一个名字。

“等等，照顾孩子？”阿尔达拉的声音陡然拔高。

“对！小哈蕾娜已经送到你家门口啦！钥匙我放在花盆下面了。还有三十五个小天使等着我去为他们寻找温暖的家呢！时间就是生命！我先走啦！爱你的菲莉茜亚！”话音未落，那抹粉红色的身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魔法协会的大门，只留下一缕过于甜腻的香水味和阿尔达拉僵在原地、风中凌乱的身影。

“兽人孩子……二十五岁才成年……至少十几年的责任……”阿尔达拉喃喃自语，感觉一阵眩晕袭来。她的工作！她的研究！她那堆满书籍、仅容一人转身的小屋！还有她视若珍宝的、不容打扰的独处时间！一股强烈的后悔感瞬间淹没了她。果然，菲莉茜亚，永远等于麻烦的代名词。

……

推开那扇熟悉的、有些年头的橡木门，阿尔达拉的小屋扑面而来的依旧是那股令人安心的、混合着羊皮纸、旧墨水、干燥药草和魔法尘埃的独特气味。只是今天，这熟悉的气息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怯生生的甜香。

在那张几乎被用作临时书架的、唯一能坐人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极其娇小的身影。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点缀着草莓图案的棉布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如同初绽樱花般的粉嫩色泽。听到开门声，那个小身影猛地一颤，两只毛茸茸的、同样透着粉意的尖耳朵瞬间紧贴在了同样粉色的柔软发丝上。她飞快地低下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裙摆，整个人缩得更小了，像一颗受惊的、毛茸茸的粉色蒲公英球。

阿尔达拉放下沉重的公文包和魔法典籍，环顾四周。地上铺着的白色长毛绒地毯是她唯一允许自己享受的奢侈，此刻也成了她唯一的坐处。她盘腿坐下，目光再次落在那孩子身上。确实如菲莉茜亚所说，漂亮得惊人，粉狐狸的稀有特征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份脆弱和精致感甚至超越了精灵幼崽。但这份美丽此刻只让阿尔达拉感到头痛——这更像一件需要精心呵护、易碎的魔法艺术品，而不是一个能融入她混乱魔法宅生活的孩子。

短暂的沉默在堆满书籍的小屋里弥漫，只有壁炉里柴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阿尔达拉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审阅一份有问题的实验报告。

沙发上的小团子又是一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是剔透的琥珀色，像蕴藏着阳光的蜜糖，此刻盛满了不安和努力装出来的勇敢。她细声细气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您……您好，我叫哈蕾娜，菲莉茜亚阿姨说，以后这里就是哈蕾娜的家了……说您是收养哈蕾娜的人……哈蕾娜该叫您什么？妈妈……还是主人？”

“主人”这个词让阿尔达拉眉头微蹙。在光明神的教义下，奴隶制只属于黑暗。而“妈妈”……阿尔达拉审视着自己几百多年的人生，里面塞满了魔法公式、星图轨迹和协会公文，唯独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位置。太沉重，也太陌生了。

她看着那双充满依赖和试探的琥珀色眼睛，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符合她行事风格的方式：

“我叫阿尔达拉。阿尔达拉?星辉。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老师。”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里现在是你的家，哈蕾娜，我不是你的主人，也不是……妈妈，我们是住在一起的……同伴，暂时的。”

“同伴？”哈蕾娜小声重复着，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词感到有些困惑，但紧绷的小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点。“好的，阿尔达拉……老师。”她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最安全的称呼。

……

“阿尔达拉不会养孩子”的预言在第一天就得到了精准的验证。

晚餐时间，当哈蕾娜的肚子发出小小的、清晰的咕噜声时，阿尔达拉才猛地从一份关于“空间折叠术能量损耗”的报告中抬起头。她看着空荡荡的、只有魔法水晶灯发出柔和光芒的厨房（那里更像是她的第二个材料储藏室），陷入了短暂的茫然。她上一次正经进食是什么时候？哦，三天前在协会餐厅吃的午餐？她自己的生存基本靠魔法能量补充剂和偶尔想起来才吃的干面包。

她走到厨房，打开柜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昂贵的魔法水晶、密封的稀有草药粉末、几瓶用于紧急补充魔力的炼金药剂，以及……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麦面包。冰箱？那里面塞满了需要低温保存的魔法生物组织样本和实验试剂。

阿尔达拉拿着那半块面包，难得地感到了几分尴尬。她把它递给眼巴巴看着她的哈蕾娜：“咳……先垫一下，我……出去买点吃的。”她抓起斗篷就要出门。

“阿尔达拉老师！”哈蕾娜怯生生地叫住她，小手指了指窗外，“天……天黑了很久了，菲莉茜亚阿姨说，晚上很危险不可以出门……”而且外面店铺可能也关了。

阿尔达拉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沉默了。最终，哈蕾娜小口小口地啃着那硬邦邦的面包，就着阿尔达拉用魔法加热的清水，度过了她在新家的第一顿晚餐。小狐狸的耳朵全程都耷拉着。

第二天清晨，当阿尔达拉被窗外鸟鸣和胃部的不适（主要是愧疚感）唤醒时，她发现客厅的小沙发上已经空了。毯子叠得整整齐齐。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到窗边。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一个极其醒目的粉色小点正在移动。那是哈蕾娜。她身上还是那件草莓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阿尔达拉不知哪年淘汰下来的、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深蓝色旧斗篷，长长的下摆被她笨拙地卷起来抱在怀里，以免拖地。她小小的肩膀上挎着一个……阿尔达拉认出那是她用来装晒干月光草的小藤篮，此刻篮子看起来空空的。

小哈蕾娜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宽大的斗篷和沉重的藤篮对她来说都是负担。她努力辨认着巷子口的指示牌，粉色的尖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四周的声音。小小的身影在清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那么孤单，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倔强。

阿尔达拉站在窗边，没有立刻出声阻止。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粉色身影，目标明确地朝着她知道的那个清晨就开市的露天蔬果集市方向走去。原来昨天菲莉茜亚除了把孩子送来，还塞给了哈蕾娜几个铜币，并大概指点了集市的方向。这孩子记住了，并且决定自己解决问题。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阿尔达拉的心头。是失职的懊恼？是对小小年纪就如此自立的惊讶？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她漫长的生命里，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掌控复杂的魔法和庞大的知识，却在一个四岁兽人幼崽最基础的生存需求面前，显得如此笨拙无力。

她没有追出去，而是迅速施展了一个“视野共享”的初级魔法，将一只停在窗棂上的麻雀作为媒介，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看着哈蕾娜努力踮起脚尖，试图看清摊位上新鲜的胡萝卜；看着她因为一个铜币的差价，红着小脸，用稚嫩的声音认真地跟和善的菜贩老妇人讨价还价（老妇人显然被这漂亮又懂事的小家伙萌化了，不仅给了最低价，还多塞了两个小番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买到的几根胡萝卜、一小把青菜和几个土豆放进对她来说过大的藤篮里，然后吃力地挎好，转身，迈着坚定的、虽然有些摇晃的小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回来。阳光透过晨雾，给她粉色的头发和毛茸茸的耳朵镶上了一层金边，篮子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当哈蕾娜用尽力气推开小屋的门，额头上带着细汗，小脸红扑扑，眼睛里却闪烁着完成任务后晶亮亮的光芒时，阿尔达拉正站在门厅。她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用秘银和星尘砂打造的胸针，形状是一片蜷曲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尖。

“阿尔达拉老师！哈蕾娜买到菜了！”小女孩的声音带着雀跃，努力举起沉重的篮子展示她的战利品。

阿尔达拉蹲下身，平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接过篮子，出乎意料地沉。她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拂掉哈蕾娜头发上沾到的一片小小菜叶。动作有些生疏，但很轻柔。

“嗯，看到了。做得很好，哈蕾娜。”阿尔达拉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一些。她将那枚精致的狐狸尾巴胸针别在了哈蕾娜的草莓裙子上。“这是……同伴的徽章。以后出门戴着它。”这枚胸针上附有微弱的定位和防护魔法，虽然阿尔达拉没说。

哈蕾娜惊喜地低头看着胸前亮闪闪的小尾巴，又抬头看看阿尔达拉，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粉色的大耳朵开心地抖动着，像两朵盛开的蒲公英。这一刻，阿尔达拉堆满魔法书籍的小屋，似乎被这笑容点亮，注入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名为“家”的暖意。

阿尔达拉看着那篮朴素的蔬菜，再看看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小家伙，第一次认真地思考：也许，研究一下《基础营养学》和《简易烹饪术入门》的魔法典籍，并不会比解析一个复合星象法阵更困难？毕竟，她的新“同伴”，似乎值得她花点时间，走出那座由羊皮纸和魔法公式构筑的高塔，去学习一些人间烟火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