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厂里,许聿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能还以为奸计得逞在哪里高兴吧。
陈垒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灌下一大杯冰冷的浓咖啡,苦涩的液体却压不住唇上依旧残留的甜腻触感。
那感觉像蛛网,黏腻地缠绕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回想都勾起混杂着暴怒、耻辱和一丝……被强行烙下印记的诡异战栗。
“操!”他猛地将杯子掼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理智告诉他需要冷静,但沸腾的血液叫嚣着必须做点什么。
但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桌上那堆“末日工程”的样品图,眼神最终定格在银行APP的余额上。厂子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尊严,这个二世祖,还得罪不起。
他深吸几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房东许世勋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切换成饱含屈辱与悲愤的腔调,演技浑然天成:
“叔!你家聿少真的太过分了……今天我跟客户谈的可是大生意啊!我仓库那么一堆货,靠的也就人家那关系了,他倒好,把我往死里坑……”
一顿操作猛如虎!
以事实为基础,加上陈垒节外生枝的凑情节添油加醋与媲美影帝般的绝伦演技,他声情并茂地向房东讲述了一个创业路上充满了陷害与冤曲的故事:
在这坎坷的时刻,艰难营业的困境好不容易才见着了起色,却在他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报复性的恶趣味捣乱下,害他不但失去了订单,造成了经济上严重性的损害,还被人扣上了同性恋的标签,影响他一代大好青年的前途发展!不但经济受损,还在精神上留下不可抹灭的重击!
“许叔您说,我这厂子要是真黄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您那点租金不说,就聿少自个儿这名声,传出去好听吗?我现在是里外不是人,客户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挽回……许叔,您看这事儿……”
他语带威胁,却又包裹着浓浓的委屈,将一个受害者的无助与愤懑演绎得淋漓尽致。
电话那头的许世勋,听着陈垒声情并茂几乎要泣血的控诉,眉头越皱越紧。
最终,在陈垒高超的“业务能力”和确凿的“事实”面前,只能连连道歉,最后无奈道:“垒总,这次是阿聿混账!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样,租金……我再给你缓半年,不,缓一年!你看行不行?那臭小子,我回头一定狠狠教训他!”
陈垒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一翘,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得逞的快意。愤怒是真的,但这意外的收获,像一剂强心针,暂时压下了那刻骨的屈辱。
好吧,在真金白银面前,许聿那混蛋的疯批举动,似乎……暂时变得可以“忍受”一点点。
不过,那二世祖跑哪了……不会又上哪惹事了吧?陈垒看了眼空荡的沙发,心里倒还有一丝莫名的担忧。
电话那头,许家别墅。
“混帐东西!” 许世勋刚挂上电话,脸色铁青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几步跨到许聿面前,眼神阴鸷,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的咆哮并不高亢,砸在书房厚重的空气里像冰雹,“他那破厂现在还是我们的‘通道’!要是倒了,后面的货怎么走?!新渠道还没铺稳,你是想老子血本无归吗?!”
许聿被父亲身上散发的低压慑得后退半步,脊背微微弓起,脸上惯有的漫不经心被警惕取代,嘴唇刚动:“我……”
“闭嘴!”
许世勋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抬脚就狠狠踹在他侧腰靠后的位置!
这一脚又快又狠,精准地踢在肋骨下方腰腹侧翼,那肌肉最薄弱、神经密集的地方,既不会留下明显外伤,又能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
“呃——!” 许聿猝不及防,剧痛瞬间炸开!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钎捅穿,疼得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弓着腰,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博古架上,震得上面几件瓷器叮当作响。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死死捂住被踹的地方,指节捏得发白,那里一片钝麻,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抽痛,牵扯着每一次呼吸,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许世勋冷眼看着他痛苦蜷缩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件碍眼的垃圾,声音冰冷刺骨:“说!为什么去搅黄那单生意?!别告诉我你真他妈闲得蛋疼去亲个男人玩!”
许聿疼得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抬起头,看向父亲的眼神充满了生理性的痛楚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恐惧。他吸着气,声音因为剧痛而发颤,断断续续,更像是在疼痛驱使下的“坦白”。
“……星火……那个钱胖子!” 他咬着牙,试图让声音连贯些,但剧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抽气,“……你上次带我参加的慈善晚会……他,他也在那……我正好听到他在吹牛逼,那钱胖子,说他……他小舅子在缉私局!自己又跟几个大平台穿一条裤子!陈垒要是……要是真跟他绑死了,凭阳光现在那点底子……肯定……肯定拼了命扑内销!到时候……他起来了……我们这条……费尽心思铺的‘外销’通道……就……就彻底废了!”
许世勋的暴怒稍缓,但疑虑未消,他眯起眼,审视着痛苦不堪的儿子:“就算这样!你搞那么过火?!陈垒电话里嚎得跟死了爹似的!他要真撂挑子,或者……”他语气带着试探,“……你他妈是故意的?想毁了我的安排?”
“不……不是!”许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又往下缩了缩,声音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急切和疼痛导致的虚弱,“……我……我就是看他谈正事不顺眼……想……想让他下不来台!让他知道……知道惹我的下场!谁……谁让他那天……”
他似乎想提额头被亲的事,但触及父亲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废物”特有的怨毒和自私,“……他让我搬货,凭什么啊!居,居然敢让我干苦力……爸你放心……他要是真跑了……那……那点租金算个屁!咱车库里的车随便拎一辆都比这值钱!……他……他不敢跑的!他也不会撂……撂挑子!他……厂子看的比命重,他比我们更怕厂子倒!刚,刚才那通电话……哭爹喊娘卖惨……不,不就是想……想从你这儿再榨点好处吗?”
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试图显得自己“看穿”了陈垒,但眼神却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有些飘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盖,“我看他这会儿……指不定在办公室里……乐得打滚呢!奸商,嗯……奸商本质罢了……”
许世勋盯着儿子因疼痛而苍白的脸和那副狼狈又怨毒的模样,眼底的审视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过于精明的算计感确实被眼前的“废物”形象和“自私”的解释冲淡了不少。
也许这小子就是纯粹为了报复陈垒的“冒犯”,又恰好歪打正着?或者,他这点小聪明,也就只够看到表面那一层?
他冷哼一声,嫌恶地挥挥手:“滚!下次他再打电话来敲竹杠,我就说管不了你,老子跟你断绝关系了,让他有事直接找你!没用的东西,看着就烦!”
许聿如蒙大赦,忍着腰腹间撕裂般的剧痛,艰难地直起身,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不敢再停留,几乎是拖着步子,狼狈不堪地挪出了书房。
背过人地方,眼里藏不住的恨意:许世勋,这笔帐,我会好好的给你记着!!!
许世勋看着儿子佝偻着背痛苦消失的身影,又扫了眼满地的狼藉。这小子……刚才那番话,是歪打正着还是真有点门道?那眼神深处的怨毒……
他皱了皱眉,心底那股寒意并未消散,反而更重了几分:这小子,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像只养不熟的野猫,看似温顺,爪牙却始终锋利,还得看紧点。
小野猫,乱咬人,结果竟被这么狠修了一顿,窝也没了(这不是窝,是火坑,不要也罢),只是,厂狗那边该如何交待呢???
聿少啊,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祸水东引与猫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