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切开室内浑浊的空气。陈垒靠墙坐在地上,许聿蜷缩在沙发里,两人都被前夜的激烈交锋耗尽了力气。
当第一缕带着工业尘埃的阳光爬上陈垒的眼睑时,他猛地惊醒。头痛欲裂,浑身酸疼,手腕上被许聿攥出的深红指痕依旧刺目。
但更深的痛楚来自内心——被强行侵犯的屈辱感和濒临崩溃的生存压力,以及……许聿昨夜失控的嘶吼:“地狱…软肋…照亮我…拉我出去…”
陈垒看向沙发上仍在昏睡的许聿,银发凌乱,嘴唇干裂,摊开的掌心沾着血迹,脆弱如泡沫。可昨夜那个力大疯癫,口吐恶言的施暴者又是谁?
一个念头钉进陈垒脑中:手机。许聿的手机是窥探他秘密的唯一缝隙。他必须知道这个危险分子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心脏在胸腔里快速跳动。陈垒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得如同幽灵,挪到沙发边。许聿的口袋近在咫尺。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外壳,他迅速抽出,退到窗边角落,背对着许聿,快速翻看。
屏幕亮起,需要密码或面容。他只能快速滑动通知栏,浏览主屏幕预览的碎片信息。
过多的加密通讯应用图标,通知栏里堆叠着标记为“加密传输完成”、“通道A状态更新”、“HK-PZ-0037”之类的信息碎片……
这些冰冷、专业的符号信息,与他认知中许聿的“废柴”形象格格不入,更与他昨夜酒后的癫狂撕裂感形成了令人心悸的惊悚对比。
许聿,绝不仅仅是房东塞来的麻烦!他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精密,且极度危险的秘密世界!这个秘密,与他强行介入工厂、操控“猴哥”订单,甚至昨夜失控的嘶吼与禁锢,必然有着致命的联系!
但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工人上班的嘈杂声和机器启动的轰鸣,提醒着他现实的压力:订单、工资、资金链……他分身乏术,没时间深究了。
工厂必须先活下去。他迅速将手机塞回许聿口袋,抹去痕迹,坐回办公桌后处理文件,只是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沙发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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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聿是被头痛和腰间尖锐的刺痛唤醒的。宿醉未消,昨夜那些零碎而狂暴的记忆碎片便刺进了脑海。他猛地坐起,牵扯到腰伤,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下意识地急切搜寻——笔,他的笔!他慌乱地看向记忆中的方向,却撞上了办公桌后陈垒投来的视线,心一颤,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那眼神……只有戒备、厌弃和审视,昨夜之前还残存的那点虚假合作已荡然无存。
许聿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
完了。
彻底完了。
已没心情立刻去找笔了。昨夜彻底失控,精心维持的所有面具都被自己亲手撕得粉碎,暴露了最危险混乱的内在。
许聿清晰地知道,昨夜的行为,尤其是那句失口的“软肋就得死”,足以让陈垒将他与最危险的事物划上等号。工厂的“通道”计划,岌岌可危。
许聿干咳一声,挤出生硬的笑,试图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早啊,垒总……昨晚……啧,那破酒劲儿真够上头,直接给我干断片了!啥都不记得了!”
他夸张地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慌,“没…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胡话吧?或者…干了什么蠢事?”
他试探着寻问,目光瞟见了陈垒手腕上那圈清晰的紅痕,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同时瞥见了自己的钢笔,就在陈垒手边。
陈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那份刺眼的催款单上敲了敲。
许聿更慌了,这模样分明看穿了他的演技,他强撑着站起来:“嗐!肯定是你想多了!我许聿再不着调,能对个男的怎么着?呸呸呸!想想都恶心死了!肯定是喝高了胡说八道!垒总你可千万别当真啊!我笔直笔直的,比钢筋还直!”
他下意识想做个夸张动作证明,却牵扯到腰伤,痛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陈垒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那冰封的审视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继续你的表演。
许聿被这眼神盯得几乎要原地炸毛。。他飞快地抛出转移话题的救命稻草:“对了!正事!那个老宅的事!”
他忍着剧痛,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抓起皱巴巴的外套,动作带着明显的仓惶和逃离的意图,“我这就去找人!专门运作这种……嗯……有‘历史沉淀’、‘情怀价值’的!路子野得很!那些钱多得没处花、就爱听‘故事’的冤大头,最吃这套!运气好,翻个倍甚至更多都能给你忽悠出去!”
说话间,他几乎是抢一般地从陈垒手边捞回自己的钢笔,尴尬地示意:“这……这玩意儿还得签合同呢!”
走到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脚步却诡异地顿住。他没有回头,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像是在交代一件最平常不过的商业条款,“哦,差点忘了。我跟那边初步提了,屋里的旧桌子旧凳子那些……买家要是真冲着‘情怀’‘故事’来的,最好原封不动留着。搬空了,就剩个砖头壳子,那股‘家’的味儿就没了,卖不上那个价。” 他身子却绷紧,生硬地找补,“当然,具体还得看买家意思,我就是提一嘴,多卖点钱对大家都好,是吧?”
话音未落,许聿便逃命似的踉跄冲出门。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内死寂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陈垒琢磨着许聿最后关于“保留老物件”的话,那刻意的轻描淡写太过突兀。再加上许聿拙劣的表演和逃离,只是让他的疑虑更深!
陈垒断定他记得一切,就是不想面对,选择了最适合他废材人设的方法在逃避。
然而,怀疑归怀疑,冰冷的现实是,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仍然是维持工厂这艘破船不致沉没。许聿的“运作”能力和他背后那令人不安的能量,暂时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脸皮,还不能扯破。陈垒抬了抬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还要忍忍,还要更多证据。
几天后,一笔数目远超市场价值的款项,打入了阳光玩具厂的账户。汇款方是“XX文化投资有限公司”,备注写着城西古宅产权转让款。许聿只发来冷冰冰一句:“款已清。买家认‘故事’,满意。”
钱,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濒死的工厂终于得以喘息,陈垒却感到更重的压力。
许聿背后的势力,能如此轻易地调动远超市场价值的资金,为一个破败老宅编织“故事”并迅速成交,其能量和真实目的都让他不寒而栗。
他清楚必须尽快找到稳妥的活路——拓展实体渠道。建立长期稳定的客户关系和销售网络,才是工厂能真正活下去的血脉和根基,而不是依赖线上野路子和许聿危险的“馈赠”。
在一次气氛压抑的管理层小会上,陈垒哑着嗓子,再次强调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拓展实体渠道,寻找稳定可靠的经销商,甚至尝试接洽大型商超或连锁玩具专营店。
一直懒散窝在角落沙发里的许聿,突然抬起了头,语气玩味却透着急切:“实体渠道?稳当。不过垒总,你找到下家了?哪家肯接你这烫……哦,不,是潜力无限的‘末日工程’?”
“关你什么事?”陈垒声音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和戒备。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许聿那一闪而过的焦虑——他在紧张什么?紧张自己找到新渠道,脱离他的掌控和影响?
“啧,这话说的!多见外!”许聿夸张地摊手,干笑着,试图用插科打诨掩饰真实意图,“你要赚钱了才有钱还租,你要还租了才能撇开我这‘瘟神’,你要撇开我了,我才能回去继承我的亿万家产,躺我的金丝软玉大房床啊!谁稀罕你这破沙发?我这叫……监工!督促你还债呢!当然得关心你的生财之道!”
他的笑容虚假,眼神却像钩子一样紧紧盯着陈垒,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是么?”陈垒根本不信许聿这套“监工还债”的鬼话。
这家伙管的太多了!从最初强行介入工厂运作,到此刻对他寻找新渠道的过度“关心”……桩桩件件都指向一个冰冷的核心:他需要控制工厂,控制出货的命脉!
联想到许聿手机里那些加密信息,陈垒不寒而栗:许聿要拉着他和工厂一起坠入那个“有软肋就得死”的未知地狱。
冰封的关系之下,新的暗流开始汹涌。工厂凭借一笔来源可疑的资金暂时续命,但前路杀机四伏。
陈垒手握许聿“运作”来的巨款,却深知这钱背后必然捆绑着未知的代价,而许聿,在强压下的黑暗面意外暴露后,面对陈垒骤然筑起的、充满敌意与怀疑的铜墙铁壁,他那份因失控而产生的恐惧,对“通道”任务可能失败的焦虑,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因陈垒的“光”而生的自惭形秽,正在心底疯狂滋长、扭曲。
他必须重新掌控局面,牢牢握住这根“软肋”,哪怕这意味着要动用更隐秘残忍的手段。
信任的基石已彻底粉碎。工厂的机器在轰鸣,掩盖的却是两个灵魂在深渊边缘,无声的相互角力与试探。
冰层之下,暗涌湍急,正在蓄积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哎哟哟,今儿中秋,花好月圆,居然碰到这么一章[捂脸笑哭]
算了,反正也没人看,[捂脸笑哭]
本来想继续申签,我朋友说也许人编儿正放假,你申什么?给人加班不就是添堵吗?
那算了,等假期吧
我真是有些摆烂了吧,就更呗
对了,中秋快乐[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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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