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魔都浦东国际机场。贺知韫打开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提醒涌了进来,大部分是工作相关的,还有几条……来自云琛。
他点开云琛的信息,内容无非是询问他何时回来,抱怨创业的艰难,字里行间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依赖和索取。
贺知韫看着那些文字,眼前却浮现出赵淮景在医院里沉默削苹果的样子,以及他离开时那句简单的“保重身体”。
一种强烈的对比感,让他胸口发闷。
他关掉了与云琛的对话框,没有回复。只是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告知自己已回魔都,需要在家静养两天,非紧急事务勿扰。
然后,他关闭了手机屏幕,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京城很冷,但魔都……似乎也并不温暖。
而那个远在意大利的人,带来的那点短暂的、不合时宜的暖意,此刻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年底的忙碌如同汹涌的潮水,将贺知韫的时间撕扯成碎片。他像个陀螺般在各个城市、各个会议室间旋转,回到魔都顶层公寓的次数屈指可数。
偶尔一次归家,推开门,总能看见云琛在厨房或客厅里忙碌的身影。他不再提创业的艰辛,也不再明目张胆地索取资源,只是安静地打理着这个“家”,做好饭菜,等贺知韫回来。他变得异常温顺,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天晚上,贺知韫难得没有应酬,早早回了家。两人安静地吃了饭,饭后,云琛收拾完厨房,便像只乖巧的猫儿般,依偎进贺知韫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笼罩着两人,气氛静谧而温馨。贺知韫低头看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心中百感交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琛的头发,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
“小云琛,我们认识几年了?”
云琛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脸,灯光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澈:“两年了,韫哥。”
两年。不长不短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贺知韫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他曾以为纯净无暇,后来又怀疑深藏算计的眼睛,此刻映着灯光,只有他的倒影。他听到自己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期盼:
“我很开心认识你。那你呢?”
云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语气真诚得让人动容:“我很幸运,韫哥。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说完,微微支起身,主动吻上了贺知韫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爱恋。
贺知韫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失控地加速跳动起来。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落。
他还是对他心动。
无论经历过多少猜忌、疲惫和失望,只要云琛展现出一点点最初的、依赖他的模样,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软化,所有的防备和理智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感受到了贺知韫的泪水,微微退开,用指腹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湿意,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不解:“韫哥……你怎么了?”
贺知韫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回吻住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和确认。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将彼此揉进骨血里。
那一晚,主卧的大床上,气氛热烈得近乎悲壮。贺知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都要疯狂,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也像是在祭奠自己那一次次动摇后又重新坚定的心。
云琛也异常温顺地承受着,回应着,偶尔溢出的呜咽带着哭腔,更激起了贺知韫心底那股混合着爱怜与占有欲的保护欲。
事后,贺知韫将疲惫不堪的云琛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他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心中那片因为赵淮景、因为审计、因为无数纷扰而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晚的温情彻底融化。
他闭上眼,将脸埋进云琛带着清香的发丝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不管了。
不管云琛过去如何,不管他是否还有所隐瞒,不管未来是否还有风雨。
他愿意。
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愿意相信,云琛会回到他期望的正轨,会值得他所有的付出和……这颗屡次为他动摇,却终究无法彻底狠下的心。
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仿佛抱住了自己全部的希望和……最后的赌注。
夜色深沉,掩盖了所有的复杂与不安,只留下这一室看似圆满的温情。贺知韫沉沉睡去,决定不再回头去看那个锁着的保险柜,也不再去想那个远在意大利、带来短暂安宁的身影。
他选择了相信怀中这个,让他心跳加速、让他落泪、让他无法割舍的云琛。
年底的公司年会,选址在黄浦江畔一家极具格调的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成功与奢华的气息。
当贺知韫携云琛出现在会场入口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贺知韫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面料挺括,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长期的健身习惯让他肌肉线条流畅而不夸张,包裹在西装下,是含蓄而强大的力量感。
他浓密的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衬得那张混血面庞愈发棱角分明。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特有的湛蓝色眼眸,在灯光下如同最纯净的冰川湖泊,沉静,疏离,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吸引人想要靠近探究的魔力。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是全场无可争议的焦点。
而站在他身旁的云琛,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纯白色西装。他没有贺知韫那般迫人的身高和气场,身形偏于清瘦,但胜在骨架匀称,白衣更衬得他肤色白皙,五官秀气干净。
他微微低着头,手臂轻轻挽着贺知韫的臂弯,姿态依赖而温顺,像一株依偎着参天大树的白色铃兰,纯净,无害,与贺知韫的冷峻强大形成了某种奇异的互补与和谐。
“贺总。”
“贺总晚上好。”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响起,众人的目光在贺知韫和云琛之间微妙地流转。能被贺知韫亲自带来参加如此重要的公司年会,并以“特聘嘉宾”的身份介绍,这位年轻人的地位,不言而喻。
贺知韫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回应众人的问候,偶尔会侧头对云琛低声说上一两句话,姿态自然而亲昵。云琛则回以腼腆乖巧的微笑,应对得体,既不怯场,也不张扬。
他最近确实变得异常“平静”。那些歇斯底里的猜忌和暴怒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种恰到好处的温顺和体贴。
贺知韫将这归功于自己最近的陪伴和公开的认可,心中那份“再给一次机会”的决定似乎得到了正向的反馈,让他倍感欣慰。
他甚至带着云琛,与几位核心高管和重要的合作伙伴简短寒暄。云琛表现得体,言语不多,但总能接住话头,展现出不错的教养和情商,给足了贺知韫面子。
“贺总,您这位小朋友,一表人才啊。”一位与贺家相熟的老董事笑着打趣。
贺知韫唇角微勾,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微笑的云琛,眼中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他很好。”
整个晚上,两人形影不离。贺知韫的高大俊朗与云琛的清秀温顺,构成了一幅极其养眼的画面,落在不同的人眼里,也激起了不同的心思。
有人羡慕云琛的好运,能得贺知韫如此青眼相加;有人暗自揣测这年轻人的背景和手段;也有人,如不远处的肖屿,端着酒杯,看着那对看似般配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云琛感受着四周或明或暗的注视,感受着挽住的坚实臂膀传来的温度,脸上始终保持着纯净的笑容。只有在他垂下眼眸,啜饮杯中香槟的瞬间,眼底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而餍足的光。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站在贺知韫身边,被所有人看到,被默认,被羡慕。这比任何私下的承诺和物质给予,都更能满足他那扭曲的虚荣心和安全感。
贺知韫看着他被灯光勾勒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一片宁静。他觉得,云琛终于走上了他期望的“正轨”。或许,过去的种种,真的只是缺乏安全感的非常态表现。
他举起杯,与云琛轻轻碰了一下。
“玩得开心吗?”他低声问。
云琛抬起头,眼中映着璀璨的灯光和他,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开心!和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贺知韫笑了,将那点关于赵淮景、关于硬盘、关于所有不安的疑虑,彻底抛在了脑后。
年会璀璨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农历新年的脚步已然临近。如同过去两年一样,贺知韫必须返回港城,与家人共度春节。
云琛倚在门边,看着贺知韫整理行李。他父母与他关系疏离,几乎不联系,过去的几个春节,他都是独自在这所公寓里度过。
“冰箱里我让人塞满了食材,足够你吃到初七。”贺知韫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语气温和,“衣柜里也给你添了几套新衣服和配饰,过年了,穿点新的。”
他的安排细致周到,如同一个体贴的恋人,为独自留在家中的伴侣打点好一切。若在以往,云琛或许会感到一丝被珍视的暖意。
但这一次,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贺知韫带走的行李,除了个人衣物,还有一个他平日放在书房、用于处理非核心公务的笔记本电脑,以及……那个他一直锁在书桌最底层、存放着重要文件和那个移动硬盘的保险箱。
整个公寓里,属于贺知韫的、与工作相关的痕迹,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那些华美的衣服、精致的饰品,和堆满冰箱的食物——仿佛他贺知韫留下的,只是一个需要被妥善“圈养”起来的宠物,而非一个可以共享秘密与权力的伴侣。
云琛脸上依旧挂着温顺的笑容,乖巧地点头:“嗯,我知道了韫哥,你路上小心,代我向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问好。”
贺知韫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告别吻,然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云琛脸上的笑容瞬间冰消雪融。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听着电梯下行的声音,直到彻底消失。然后,他缓缓走进书房。
书桌上空空如也,笔记本电脑不见了。他蹲下身,拉开那个熟悉的抽屉,内侧顶部空空荡荡——钥匙被带走了。他用力试图拉开保险柜,纹丝不动。
贺知韫把他所有可能接触到公司信息、乃至那些“秘密”的途径,全部切断了。
一股被羞辱和被防备的怒火,猛地窜上云琛的头顶,烧得他双眼赤红。
“防范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而扭曲,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戳穿心思的狼狈,“他在防范我?!”
他以为经过年会上那看似和谐的亮相,经过他这段时间刻意表现的“平静”和“温顺”,贺知韫已经重新对他放下了戒心,甚至更加信任他。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在他回港城之前,像防贼一样,清理掉了所有可能被他触及的“危险品”!
那这些留下的衣服、饰品、食物算什么?打发叫花子的施舍吗?把他当成一个只需要用物质就能安抚的、没有脑子的玩物?!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骨传来剧痛,但远不及他心中那翻江倒海的屈辱和失控感。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像个被贺知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他所有的算计和伪装,在对方这轻描淡写、却精准无比的防范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神阴鸷得吓人。那副秀气纯净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真实。
贺知韫……
你果然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你给我的温情,不过是牢笼外的阳光;你给我的纵容,不过是系着线的施舍。
既然如此……
云琛看着自己微微红肿的拳头,又看了看这间奢华却空洞、仿佛只剩下他一个“宠物”的公寓,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笑意。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这场游戏,还没结束。你以为拿走那些东西就安全了吗?你太小看我云琛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他失控。他需要更冷静,更耐心,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给予贺知韫……致命的一击。
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危险的、如同毒蛇般蛰伏的平静。
年会结束的喧嚣余韵尚在,农历新年的脚步便已临近。如同过去两年一样,贺知韫必须返回港城,与家族共度春节。
临行前,他看着在衣柜前为他整理行李的云琛,心中微软。想到云琛与家中关系淡漠,这几年春节几乎都是独自在这偌大的公寓里度过,便特意抽空去采购了整整一冰箱他喜欢的食材和昂贵的零食,又添置了几套当季的新衣和配饰。
“这些应该够你过年吃了。”贺知韫指着塞得满满的冰箱,语气温和,“新衣服放在衣柜里了。我过完年就回来。”
云琛转过身,脸上挂着温顺的笑容,上前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嗯,我知道。韫哥你路上小心,代我向叔叔阿姨外公外婆问好。”
他的乖巧让贺知韫更加放心,也冲淡了那丝因即将分离而产生的不舍。
然而,在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贺知韫并未完全丧失警惕。公司内部新一轮的、更为隐秘的审查正在启动,涉及更高层级,他不能留下任何潜在的风险。在离开公寓前往机场之前,他做了一件云琛绝不会料到的事——
他将书房里所有与公司业务相关的纸质文件、报表,甚至是那台存有部分工作资料的笔记本电脑,统统收拾带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沉重的保险箱上。里面锁着的,是赵淮景移交的、包含所有未公开审计细节的硬盘,以及一些他个人的重要资产文件。
迟疑只是一瞬。最终,他还是叫来了助理,两人合力将保险箱也搬离了公寓。
整个书房,瞬间变得空荡。只剩下一些书籍和装饰品,仿佛这里从未进行过任何严肃的工作。
贺知韫离开时,云琛还在公司上班。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新年装饰品散发着孤零零的喜庆。
晚上,云琛下班回来,哼着歌推开家门。习惯性地先将外套挂好,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去书房看看——那里有他偷偷记下的、贺知韫电脑密码后窥探到的一些零碎信息,是他满足掌控感和筹备“大事”的精神食粮。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的门,按下灯光开关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书桌上,空空如也。
平时摆放笔记本电脑的位置,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痕。
那个沉重的、他无数次猜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的保险箱,也不见了踪影!
他猛地拉开抽屉,翻找柜子……所有与工作相关的东西,全部消失了!整个书房,干净得像酒店的标准间,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反而是在卧室的衣柜里,他看到了贺知韫给他买的新衣服,在首饰盒里,看到了新添的昂贵饰品。
一股冰冷的、被羞辱和被背叛的怒火,猛地窜上头顶,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呵……呵呵……”云琛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瘆人,“防范我……贺知韫,你还是在防范我!!”
他以为这段时间的温顺乖巧,以为年会上的公开亮相,已经彻底赢得了信任,麻痹了贺知韫的戒心。却没想到,对方临走前,竟然来了这么一手釜底抽薪!
把他当什么?一只需要被圈养、同时也需要被时刻提防的宠物吗?!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骨传来剧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有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愤怒和失控感在疯狂叫嚣。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空荡的客厅里来回踱步,眼神阴鸷得吓人。那些被贺知韫带走的电脑和保险箱,里面一定藏着更多对他不利,或者他可以利用的秘密!贺知韫越是防备,就越说明那里面的东西有价值!
凭什么?!凭什么贺知韫可以拥有一切,高高在上地施舍一点温情和物质,就要他感恩戴德、摇尾乞怜?而他只是想要更多,想要安全感,想要抓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就要被如此对待?!
失控的情绪如同毒液般蔓延。他猛地抓起沙发上贺知韫买给他的一个昂贵靠枕,发疯似的撕扯着,棉絮四溅。
新年?
团圆?
去他妈的!
贺知韫,你等着。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以为带走那些东西我就没办法了吗?我们之间,还没完!
他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的狼藉,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愤怒、怨恨和一种破罐破摔般狠厉的笑容。
除夕夜,港城山顶别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家族团聚的温馨与年夜饭的香气。贺知韫坐在家人中间,应对着长辈的关怀和弟妹的玩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心思却有些飘远。
他给云琛发了信息,简单问候,还拍了一张丰盛的年夜饭照片过去。
【新年快乐,记得好好吃饭。】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复。
贺知韫微微蹙眉,是生气了?因为自己没陪他过年?还是……在忙别的?
他试图拨通电话,响了很久,最终无人接听,自动转入了语音信箱。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云琛虽然偶尔闹脾气,但很少这样彻底失联。他想起自己离开时带走了所有工作相关的物品,难道……被他发现了?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他揉了揉眉心,将这点不安强行压下。或许只是闹别扭,过两天就好了。
与此同时,魔都那间顶层公寓里,却是一片死寂的冷清。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偶尔炸开的烟花,将房间瞬间照亮,又迅速归于黑暗。云琛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脚下是撕碎的靠枕和散落的棉絮,一片狼藉。
他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贺知韫发来的信息和那张刺眼的团圆照片。温暖的灯光,丰盛的菜肴,和睦的一家人……每一幕都在狠狠地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冷笑一声,将手机狠狠扔到地毯上。
“好好吃饭?”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讥讽,“一个人对着这空房子,吃什么?”
贺知韫的防备,彻底激怒了他,也打破了他最后一点伪装下去的耐心。那种被当做贼一样防范的感觉,让他自尊心扫地,怒火中烧。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安稳拥有!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他失去了窥探贺知韫工作信息的渠道,但他还有别的办法,能给贺知韫带来麻烦,甚至……重创!
他想到了肖屿。那个一直对贺知韫抱有某种兴趣,又明显看不上自己的男人。他知道肖屿对贺知韫有企图,也知道肖家与贺氏在业务上存在竞争。
如果……他把贺知韫的一些“软肋”透露给肖屿呢?
比如,贺知韫在审计期间,出于私心,为他云琛在薪资和项目权限上开过的那些绿灯?虽然贺知韫事后补了手续,但痕迹还在,若被有心人利用,足以制造一场“公私不分”、“滥用职权”的舆论风波。
再比如,他可以编造一些更劲爆的、关于贺知韫私生活混乱、甚至涉及某些灰色交易的“内幕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足够让贺知韫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这个念头让云琛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他得不到贺知韫全心全意的信任和资源,那就把他拖下水,让他也尝尝麻烦缠身的滋味!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使用。他找到肖屿的号码,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着,编辑着一条足以掀起风浪的信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狠厉和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