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说完就有兵丁来回报军务,加上昨夜有偷袭,事务繁忙。
崔昱安中午和谢昭一起用饭食,进去放在食案上,其实一个早上谢昭几乎都是在昏睡中,谢昭听见声音,朦胧的叫了声阿弥,并未得到回应。用力撑着起来,看到是崔昱安的背影,眯着眼看他端了饭食,虽然浑身难受,还是硬撑着爬起来。坐到了食案旁,崔昱安也不计较,贴着她就坐下。不停地给她夹菜,谢昭其实并没有胃口。
“觉得好点了吗”看她吃的差不多了,崔昱安端起碗,才开始大口吃,也不将就,几个菜混到一起,速度很快。一边吃一边问她。
谢昭看他吃饭的样子,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好多了,只是还是没什么力气”
崔昱安想着怕还是身子弱,吓到了。
“那你继续休息,我一会要带兵出营训练,下午不在军营,有事你就叫周怀志,这边他熟,有事他能找到我”崔昱安实则是想留下来,但是又怕自己迫的太急,吓到她。
谢昭不想影响他公务,重重的点了头,说了好。
“我晚上早点回来,你想用些什么,我让他们准备”崔昱安知道大营的饭食和京师不能比。
“不用特意准备,我不挑食”
谢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再多说什么又到了定亲的事情上,自己现在头晕的很,浑身难受,实在无力与他分辨。便也不说话。
崔昱安站起来就扶她,把谢昭放到床榻上盖好被子。
睡吧,我下午尽快回来。
谢昭眼皮重的很,轻轻的应了一声。
崔昱安刚出营帐,阿弥就进来了,娘子早上一直睡着,阿弥想进来问问她怎么样了,没想到姑娘转脸又睡了,阿弥就着塌边坐下,想着姑娘多睡会也是好事,这样估计恢复的快。
阿弥昨夜也没睡好,所以崔昱安回来时候,看两人都睡着。阿弥睡的轻,看崔昱安进来了,就识趣的出去候着。
崔昱安没想到谢昭还在睡,贴着她坐下,谢昭是侧身朝里睡的,勉强露着半边脸颊,崔昱安抬手归拢她的头发,一下觉得触手很烫,发丝都是湿的。
肯定是发热了,忙道叫军医。
军医诊脉,便问道除了昨日收惊,身上可有伤口。
“有的”
“那估计是伤口有脓疮了,要清理干净腐肉,再上药”
送了军医出去,崔昱安看了看阿弥“她大腿双测均有伤口,你用这个匕首将腐肉刮干净,用酒冲洗一下,然后把这个药膏厚厚的抹上,先不要包扎”
阿弥哪里会用匕首,还要用匕首刮肉,手都是哆嗦的,颤颤巍巍的撩起谢昭裙摆。
看到伤口处明显有脓液渗出,先是解开包扎的地方,一不小心匕首掉到了地上。
原本转身背着脸的崔昱安听见声音就知道她不敢。
终是转身捡起匕首“你出去吧,去看看熬的药,好了端进来”阿弥实在无法,只能离开,她下不去那个手,可是姑娘的清白,念着崔将军和姑娘也是定亲了。
崔昱安看着谢昭腿侧,怕她突然惊醒,误伤了她。将她两手握住放到头顶,一手压住,手臂顺势压住她的上半身,低头用匕首对着伤口,腐肉溃烂,自然不疼,但是第二下总是不免碰到新肉,谢昭猛地翻身,想要坐起来,要逃避那种疼痛,双腿挣扎乱动,崔昱安怕她伤到。只能岔开双腿压住她。谢昭已然被疼痛惊醒。
“别动,你发热了,伤口腐肉要清理干净。”
谢昭的泪从眼角滑落,崔昱安一时动情,竟想要吻上去。
谢昭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明白这一遭疼痛是躲不过去了。“你快点,我快要受不了了”谢昭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崔昱安快速清理干净两测腐肉。拿了自己的衣物垫到她腿下。
“忍着点。快要好了”抬眼看了看快要背过气去的谢昭。
一下就把酒倒了下来,谢昭侧脸一下咬住了他的手臂,实在是疼痛让她已经是了理智,嘴里有了血腥味也不曾察觉。
疼的冷汗直流,偏偏又不能动,崔昱安见她嘴角慢慢松动,抬头安慰“别动,我现在上药膏,这药膏不会疼”只是他因为要压住她,靠的太近了,呼出的气,都在谢昭脖子上。
“你叫阿弥来处理好了”
“她不敢,手直哆嗦,我怕她一哆嗦就要你一块肉。”崔昱安怕她尴尬,想要逗她一笑。“你放心,我纵然有其他心思,眼下你身体这样,我也不会动手的”
谢昭听出来了,无奈一笑,用匕首刮腐肉,却是阿弥做不了的。
这时候崔昱安已经低头帮她药膏涂抹好,轻轻的拉下裙摆,伤口不要包扎好的会更快些。
“谢谢你”
崔昱安翻身而下就听见了这句“昭昭你我之间实在不需说这些。”他回的诚恳且坚定。
谢昭这才看到他的手臂,被自己咬出了血。崔昱安像无事一般放下袖子,并不在意。
阿弥端了饭食进来,还有一晚药。
崔昱安还是先给她布菜。
“一起吃吧,我不喜欢这样”崔昱安也听话,抬手就端碗吃了起来,只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你喜欢江南的菜式”
“其实不是喜欢,只是吃的习惯了,在哪久了就习惯哪里的吃食,”谢昭是喜欢江南的菜式的,只是现在无谓和他讲这些。两人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你刚来的时候,能接受北境的吃食嘛,看着和京师差的挺多的”
“我那会,也还小,有的饭吃,能吃饱就行,哪还计较好不好吃。”崔昱安说的很自然,对于年少的伤痛,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谢昭夹菜的手停住了,听这意思,他来兵营之前,饭都吃不饱的,一直以为他应该也是家世不俗,不然怎能这个年纪就坐上镇北将军的位置,出身卑微的寒门再有能力一辈子也是坐不上将军之位的。
谢昭赶紧低下头扒拉几口饭。却掩盖不了她眼底的心疼。
饭后阿弥给她擦拭身子,哭的眼睛红红的。
“哭什么呢,我又不是死了,受点伤而已”谢昭不想阿弥心里愧疚。
“姑娘我对不住你,我白日的时候,我实在不敢下手,没法子才会让崔将军帮你处理伤口的”阿弥哭的不行。
“阿弥,这兵营还有其他侍女吗?没有了,拿匕首刮腐肉,便是我自己醒着,也下不去手的,崔昱安动手好过让我昏死过去,别哭了。”谢昭拭去她的泪水安慰她。
“我还没来得及谢你,那晚要不是你拉我跪下躲着,我多半已经死了。哪还有现在这幅样子。”
“姑娘....”阿弥又哭了,大约也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崔昱安在外面等的急死了,他就听见那个阿弥一直哭哭哭。
“好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早来看我好嘛”这是谢昭和她几年的习惯,以前阿弥总要按着规矩给谢昭守着,睡在塌下,谢昭不喜欢这样,都是让她自行去休息,每次都说,明早来看我好嘛。阿弥擦干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崔昱安自顾自的进来,在塌下铺好被子,躺下就睡。
“蜡烛晃眼,灭了吧”谢昭说了一句,崔昱安摸着身下一颗小石子,砸灭了烛火。
“伤口还疼吗?”崔昱安不想错过两人相处的机会,对他这种直面生死的人而言,抓住一切机会是最重要的本领。
“好多了,谢谢你,阿弥说要不是你发觉,我还不知道要昏睡多久”谢昭的谢意是真诚的。
“军营里,行医问药都是为了救命,也是实在没有旁人能下手,我才会这样唐突。”
大约是灭了蜡烛,没有了面对面的拘束感,谢昭觉得有些放松。
“我明天若是好了,还是回边镇吧,在这里总归不方便”
崔昱安一下翻身坐了起来,他很生气,为什么谢清平安排她住在军营就可以,自己安排就不行。
“昭昭,谢清平之前安排你住在军营的时候,你为何就能接受,为何现在换了我就不行。”
谢昭觉得他像个吃醋闹事的小孩子,一点都没有将军的威武之气。
“因为谢清平和我那时是不能公开的关系,不管有何猜忌有何说法,都不会解释。也就我所谓别人说什么。”
“但是你不一样,崔昱安,裴钧就是你的以后,来日你若是被别人诟病,驻守期间,在兵营豢养姬妾,名德不好,会影响你仕途的”
崔昱安才不在乎什么德行品行,什么仕途,他知道这些都是谢昭想要远离他的借口;
“昭昭,你对我是有何不满的吗”崔昱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谢昭那么抵触他。
“没有,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不满,不喜欢。我也不是心里有了旁人所以不愿意。只是你和谢清平一样,你们位居高位,身份显贵,而我不过一介平民,我们真的不相配,而且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外抛头露面,商贾终究比不得仕族,你见过哪个世家大族里的女儿在外抛头露面,见过哪个将军夫人经营铺面的”
“这些我不在乎,你若是喜欢什么就去做,你不喜欢就不做,你喜欢江南,我以后也会陪你回江南小住,我驻守北境期间,你也可以回江南”崔昱安直接回她,这些他觉得都不是问题。
“那你能辞去这个将军,陪我回江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