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昭昭,今日只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崔昱安伸手,强迫着抬起她的下巴,哭的眼睛通红,眼泪鼻涕一脸,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
“我想见阿弥”谢昭觉得自己对着崔昱安说不出来,可是她强烈的想要说什么,要说出来才行。
崔昱安知道,她现在还在害怕,肯定是要找人倾诉。
“昭昭,你说,你看到了什么”崔昱安问她,引导她说出口。
“我,我没看到,我以为就是北方人说话声音大,我也听不懂他说的语言,我以为是其他来住店的,然后。”
“然后呢?”声音低沉却让人心安。
“阿弥,阿弥拉着我跪下,她把我挡在后面,不让我被看见,我盯着地板,浑身发抖,那些人来来回回的,一直踩到我的裙角,他们好像在找东西,然后就是摔东西,打砸的很大的声音。”
“突然有个人走到我面前,他伸手摸。”谢昭实在不想回忆那一刻。
”我不敢反抗,不敢说话,他摸我脸颊耳朵脖子.....然后打了我一巴掌”崔昱安头皮发麻,感觉头部充血。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就该把那些柔然兵全部杀掉的。
“我没敢抬眼,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没事的,昭昭,他们估计是想找你身上的首饰,不要怕,都过去了”心疼她更气恼自己没有提前做准备,不该留她独自在客栈的。
“我觉得谢清平说的对,我离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非要和他吵闹,要回江南”谢昭不管不顾的开始说.
“我傍晚看着外面街市上人,我还在想,北境如此的苦寒,这里的百姓生活艰难,可是我呢,我死的只会比他们快,他们还知道怎么躲藏,怎么掩饰自己,不会被打被杀,我就只会呆愣愣的站着,甚至不知道要跪下,不知道要贴墙边,我都不知道要低头。”
“昭昭,边镇百姓,在这里世代生活,他们比我都熟悉这里生存的规矩,这是他们几代人流传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比。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留在客栈的。”
“你要不要搬到大营,之前你住的东南角的位置”崔昱安想要引开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谢昭没想到他会记得她每次来住的位置,
“不了,不方便的,你是主将,这样对你名声不好”谢昭不想麻烦他,,说话还是断断续续。
“那,边镇我有个小院,你住过去吧。”
谢昭觉察不对,自己是来退亲的。
“不麻烦你了,我白日说的退亲的事情,你写个文书给我吧”
“昭昭,亲事我们再议,你那么远的过来,也是为了能够把事情说清楚不是嘛,客栈还是太乱了,你搬到我的院子住吧”
“崔昱安,我不明白,我说的很清楚了,我的户籍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谢府嫡女,你是将军,不管你以后仕途如何顺利,我就是悬在你脑袋上的一把刀,任何人都可用我治你于死地。你北境那么多年,一步一步走上来,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崔昱安,嘴角的笑意起来了。
“但是昭昭,我想娶你,”他半跪在她身前,细细看着她的眉眼,翘起的嘴角。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现在这样可能会吓到你,但是早在你初次送均需来北境,我就已经看到你了。”从此我的梦里,便只有你。
谢昭现在有些乱,一个相貌俊朗的男人半跪在你面前一脸真诚的说着有多么喜欢你,真的很难拒绝。
但是,这不是她要的。
“我们明日再说吧,我想睡觉了”谢昭赶紧打断了他,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那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我马上回来”崔昱安转脸端来了热水,谢昭也不讲究,刚想接过,崔昱安却端水蹲下,说完就要伸手脱她的鞋袜。“你先泡脚,我再去打水来。”
这不合礼节,“我自己来吧。”
等他再出去,谢昭马上把脚拿了出来,热水加重了酸疼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真的是扎心的疼,崔昱安进来就看她弯腰揉着脚,应该是疼的厉害。
打湿帕子给她洗手洗脸,然后就那么坐在地上,把她脚拿出来,帮她揉着,“还有哪里疼?我找军医看看又没有药膏,也能好的快点。”
“我大腿疼,我之前没骑过,可能是刚刚马上被压出淤青,你帮我找点药吧”
崔昱安抬头,她穿的单薄,没有护具,又不懂骑马,估计会死死夹住马匹,马跑得急,多半是被鞍翼磨伤出血了。
他把她的脚放回水里,背过身,“你看下是淤青,还是破皮出血了?”
“那你别动,我叫你你再回头”谢昭顾不得礼法,撩起裙摆,才发现是破皮出血了。
谢昭试了试,血水已经干了,磨破的衣物布料和血肉粘在一起了。周圈还有大片的青紫。
谢昭知道,别无他法了,咬着牙一狠心,直接扯了下来。钻心的疼,让她痛苦的呻吟出来,眉头眼角紧绷,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谢昭疼的受不了,直接仰躺倒下,抓着身下的斗篷撕扯着,透过门脸吹进来的凉风,好像能舒缓一下火辣辣的痛感。
崔昱安光听声音就知道,她肯定是疼的厉害,“好了吗”他急急地问。谢昭粗粗的喘气好久,才缓过来。
“是出血了,帮我找些药膏吧”,谢昭放下最外层的裙摆,擦掉额头的冷汗。
崔昱安大步出去,谢昭以为是出去拿药膏。却不想拿了一坛子酒。
“你把酒直接倒在伤口上,冲洗干净,用酒洗创口能防腐去秽”说完就转过脸,手里摸索什么。
谢昭接过酒坛,不知如何下手,直接冲洗嘛,见他背过身去,再次撩起裙摆,看着朱红的伤口,斜着倒酒。
“啊”谢昭闷哼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怎么不说一声,这酒冲洗伤口,这般疼痛”谢昭无力的侧身倒在床榻上,冷汗一滴滴的滑落,实在是痛的不行。谢昭的眼泪都疼的落了下来。
崔昱安忘了,他久在军中,这些都是日常。她怕是日常磕碰都很少。怎么知道用酒冲洗伤口会有多疼。
崔昱安转脸过来,他已在两个棉布条上抹好了药膏,又拿了好多干净的棉布,“你把这个药膏系上,外面再用这些裹上。”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汗水和泪珠。
谢昭道了谢,接过药膏,小心的包扎好,觉得军营大夫果然有偏方,药膏贴上就感觉冰凉的。
崔昱安转过身帮她整理好床铺,见她双腿不好挪动,轻轻的把她抱起来,放到床铺中间“你先睡吧,”说完端起水盆就出去了。
谢昭脱了外衣,想赶紧躺下,实在是太累了。她刚将被子盖上,崔昱安就进来了。
其实崔昱安在账外犹豫过,要不要去其他营帐睡一晚,但是他不想,他只想更多的和谢昭在一起,他们已定亲,那些繁文缛节他也不在意,最紧要的是让谢昭尽快接受他。
他显然是洗过脸了,脸上还有水珠滴落,放下水盆,开始洗脚。谢昭突然就呆滞了,这人为何要进来洗漱,他该不会要睡一起吧,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崔昱安撇到她的脸色了,像个受惊的兔子,她一晚上就一直是这个状态。稍有响动,就瑟缩起来。
倒了水,崔昱安带了被子进来,紧挨着床榻,将被褥铺好。
“快睡吧,”崔昱安催促她。谢昭想骂人,这谁能睡得着。
但是谢昭很快就睡着了。她连着赶路奔波了许久,加上一晚上的事情,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她真的是疲累不堪。
崔昱安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直到听到她呼吸变缓,变得深沉,确定她睡着了,才翻身起来。
细细的看着她,凌乱的发丝上有了北方的尘土,眼睛哭的红肿,嘴唇被咬破了皮,今日怕是她这辈子吃的最痛的苦楚了,本想将她的手放到被褥里,这才看到,指甲已经破了,掏出腰间的小刀,帮她把指甲修短。
拿出药膏给她两颊厚厚的抹了一层。
崔昱安几乎就是一夜未睡,他舍不得睡下,听见她的呼吸在耳边,都让他止不住眼角的笑意。
他时不时的起身,她睡的也不踏实,不停地翻身,碰到了伤口,时不时哼唧。
崔昱安早早就起来了,想去打水给谢昭洗簌,撩起帘子,阿弥和长史都在门口等着,崔昱安看到韦长史明白是有军务,这才放阿弥进去。转身和韦长史去了侧营。
进了侧营韦长史不说话,只是喝着茶盯着他。直到崔昱安臊红了脸才笑出来。越笑越大声,崔昱安做势拿过案几上的胡饼要砸他,他才收了笑声,放下茶盏才说话。
“昨夜柔然偷袭,我派人去镇内查看,对比前些年的被袭记录,发现一些情况。”崔昱安大口的嚼着胡饼,示意他继续。
“柔然偷袭无非粮食,盐铁,牲畜,其他杀烧抢掠一直都有。”
“郭氏家族你是知道的,他们祖上原本是北境镇北将军,后封爵入朝,京师的位置一直不稳,所以这几年又把重点放到了边境,主家嫡子也回来了,和一直留在这边的家主一直不和。”
“我和老兵打听过,以前柔然偷袭,郭家都损失惨重。但是我翻看了近五年的柔然偷袭,郭家最多是些小商铺被抢,家族最值钱的商号仓库从未被动过,而且有三次是直接路过都没有动分毫。”
“而郭家的府兵人数最多的时候就是**年前损失惨重的时候,近几年他家府兵一直是在减少反而没被抢过,我怀疑他们多半是和柔然有了联系。”韦长史说完等他定夺。
崔昱安听他说完,已然了解,手指在军岸上敲击着。
“帮办法,找到实际的证据才行,这个郭家是不是在京师和萧家是姻亲来着。”
“是的,萧家出了几代皇后,善于经营,所以那时候也是为了借郭氏的兵力,却不想郭氏也没能出个人物,竟然落得回到北境。”家族兴衰几十载,也不过人旁人口中寥寥几句。
“萧明达最近怎么样?”崔昱安问道。
“还是那样,从不参与作战训练,整日无所事事,总是私自出营喝酒寻欢。你怀疑他和郭氏有联系,一起私通柔然?”
“他来是因为调戏皇妃,来北境是捡了命,萧家不会用这样危险招数来派卧底。如果不是李太后出险招,此刻的太后就是萧家的,太后家族通敌,应该不至于。”萧家这样的大家族,对于权力的渴望和家族的名声最为在意,通敌是要史书留名的,萧家不至于冒这个风险,且通敌对他家无益。
“其实说到这个萧明达,我倒是观察过,偷懒耍诈德行不端,但是他计谋城府颇深,手段了得。”
“他也是萧家子孙,自小诗书文墨,请的都是京师大家,而且萧家院墙多高啊,他能活到十八岁,哪有那么容易,暗地里争权夺利的招数他见识的多了”
“那倒也是,”长史垂下眼眸,不再言语,似乎是在可惜那么一个聪明的孩子没有人好好教导。
“你让陈乾去盯着,萧明达再出去,务必把行程一步不错得到都记下来,以防万一。”
“至于郭氏的事,得想办法找个缺口,最好是派人混进去,探听到里面的消息。或者能进入他家盐商号仓库也行”
边关最忌讳就是通敌,不管士兵在如何操练,阵法如何得当,一旦有人泄密。这些都不堪一击。多少名将多少计谋,都败在此。
“这个我来想办法吧,你最近多顾点谢娘子吧,人在北境出事,我估摸着谢清平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