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允欧尼,早上好。”
“早上好,善喜。”
前台的郑善喜雀跃地伸出双手,十指上漂亮的粉色指甲在灯光下闪着珠光:“欧尼快看。”
崔书允仔细看了看她的新美甲,称赞:“很漂亮呢善喜。”
“对吧!”郑善喜喜滋滋地收回手,炫耀似的:“上周末在圣水洞做的。还在那边吃了很有名的牛肉汤,那家店的汤饭超好吃呢。对了欧尼,找个时间一起去吃吧!”
“好啊。”崔书允见她一脸向往的神情觉得有趣,就痛快答应下来。
“不过,”郑善喜拉长了语调,凑近压低声音问崔书允,“欧尼你最近真的有空吗?”
“哦,还好吧,我会安排好工作的,怎么这么问?”
郑善喜朝她眨眨眼:“那位经常来找欧尼的徐正雨先生,不是在追求欧尼吗?欧尼不用约会吗?”
“约、约会?”崔书允愕然,“和徐正雨吗?怎么可能!他只是来咨询修复问题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虽然这段时间,徐正雨的确频繁出现,有时候委托她修复艺术品,有时候是因为酒店的艺术品陈设来咨询她,但都是正常的工作往来,怎么就变成徐正雨在追求她了?
郑善喜看着她一脸“绝对不可能”的神情,笑着轻叹:“我们书允欧尼有时候还真是迟钝。”
崔书允刚想反驳,就见郑善喜迅速收敛笑意,神情端正地站好,向她行礼,崔书允回头,身着一身剪裁得体西装的高大男人走过来,对方一脸严肃,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非常标准的精英模样。
“书允。”来人向郑善喜微微颔首,目光看向崔书允。
崔书允刚才和郑善喜脸上说笑的放松神情褪去,欠身道:“珉正前辈。”
“郑善喜小姐,崔书允修复师在吗?”徐正雨笑着问郑善喜。
“崔书允前辈她……刚出去。”郑善喜的表情有些微妙。
徐正雨敏锐地察觉她不同寻常的表现:“发生什么事了吗?”
由于徐正雨已经是工作室的熟面孔,是以,郑善喜才悄悄和他说:“书允欧尼刚刚被一位看起来很严肃的先生叫走了。”
“很严肃的先生?”徐正雨皱眉,“是崔书允小姐的熟人吗?”
“书允欧尼叫他前辈,应该是认识的人,但……”郑善喜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接着道,“欧尼的脸色不好看呢。”
徐正雨想了想,又问郑善喜:“郑善喜小姐,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郑善喜摇头:“欧尼没说。不过这附近这家La Roseraie咖啡店我们大家经常去,欧尼应该会在那里吧。”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徐正雨。
徐正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郑善喜保管,道过谢后就出了门。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郑善喜悄悄握拳:“要把欧尼抢过来啊,徐正雨先生。”
La Roseraie靠窗的位置,崔书允和朴珉正相对而坐。
咖啡勺慢慢在杯中搅动,轻微的刮擦声让人不悦。朴珉正轻抿了口咖啡,抬眼问崔书允:“你打算一直留在这种私人工作室?”
崔书允的视线从咖啡杯上的鎏金花纹上抬起,淡淡地说:“是,前辈找我有什么事吗?”
朴珉正放下咖啡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书允,我们复合。”
崔书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朴珉正接着道:“我们过去会发生那么多争吵,是因为你还不够成熟,我想经过了这几年的成长,你也应该发现,我们是最合适的。我已经和你姑妈聊过了,我们都认为你现在的工作环境太闭塞,工作内容也很辛苦,不利于你未来的长久发展……”
崔书允打断他:“等一下,前辈,我不需要你为我规划我的工作,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满意?”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脸上带着一抹讥笑,“放弃国立美术馆的工作,选择这种私人工作室,你觉得很满意?你果然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已经失去判断了。”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扼住她的喉咙,面前人脸上的嘲讽和姑妈刻薄的表情重叠,不满意,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了左臂上,指甲狠狠陷入皮肤,她企图通过这种痛感让自己保持冷静。
朴珉正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还在慢条斯理地说:“我这边刚好有一个策展助理的工作空缺,符合你的专业方向,薪水至少比你在私人工作室高,未来发展空间大,也不会太辛苦,入职前搬到江北去,离你上班的地方更近……”
左臂的痛感强烈,崔书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直视朴珉正:“前辈,我不会换工作,也不会搬家,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崔书允!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朴珉正的脸彻底沉下来,“你在浪费你的人生,待在这里,你服务的不过是一些所谓的艺术家,他们连艺术的门槛都迈不进去,他们的作品一文不值,你要为这些人搭上你宝贵的人生吗?”
朴珉正毫不掩饰自己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深知和他争吵毫无意义,崔书允深呼吸一口气,直言道:“我尊重我的工作和每一位认真创作的委托人,你所看不起的,到底是他们的艺术成就不高,还是他们的工作不够光鲜亮丽?国立美术馆并不高贵,做喜欢的工作也不丢人,”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们早就结束了,我也不会和你复合,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朴珉正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失望,他站起身系上西装纽扣:“你需要冷静,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他转身离开。
空气稀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倾轧过来,耳鸣声响起,吵得她想吐。
一道声音穿过耳鸣,“崔书允!崔书允!”
崔书允抬起头,薄薄的嘴唇张合,紧接着,一双手覆盖她的手背,耳鸣声逐渐散去,空气重新涌入肺部,那双手温柔而坚定地拉开她的右手。
“崔书允!你看看我!”视线重新聚焦,她木然地转动眼睛,看见了一张漂亮的脸。
她是认识这个人的,“徐正雨。”她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徐正雨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呼吸重归平稳,她说:“可能是太紧张了。和前辈观念总是不同,和他相处,压力很大。”
徐正雨神色复杂:“那个人让你这么难受吗?”
崔书允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是以前的习惯了,感到压力大的时候,反应会比别人强烈一点,现在已经没事了。”
徐正雨起身走到崔书允身边,他拉起她的手腕,低头看她怔忪的双眼:“走吧,我带你去把压力甩掉。”
手腕被温暖干燥的手握着,她被这股坚定而温柔的力量拉着,一步步从光怪陆离的黑色森林走回有光的世界。
“请帮这位新手小姐搭配一套合适的运动装备,款式和颜色按照这位小姐的喜好来就好。”网球俱乐部商店内,徐正雨对导购小姐说,随后,笑着对不解的崔书允说,“
是我临时自作主张拉你过来的,就当是我临时邀约的赔罪,请务必让我来准备。”
室内网球馆里回荡着清脆的击球声。
徐正雨现在崔书允的侧前方,一边给她展示热身动作,一边讲解:“手腕,脚踝和腰侧的肌肉,要保护好他们,不然很容易受伤,明天起来,身体也会很痛。”
“像这样,手腕放松,找一个舒适的角度,把球送出去。”他挥拍,网球撞击墙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又轻巧地弹回他手中,“一开始不要把它当成发泄工具,把它想象成伙伴,送出去,再接它回来,等你们熟悉了,你就能随意驾驭它了。”
崔书允懵懂地点头,但实践永远比理论困难,她运动神经平平,往往只能打一个回合,徐正雨倒是始终耐心地帮她捡球、示范、纠错,表扬的话不吝啬地往外送。可能因为徐正雨实在是一个有耐心的陪练,到后来,崔书允也终于能像模像样地打几个回合了。
运动后,人虽然疲惫,但也酣畅淋漓,两人并排倚靠在墙壁上喘息。
“这种方式还不错吧?”徐正雨问,他额发被汗水打湿,侧过头看崔书允时,汗水顺着脸划到下巴。
崔书允比他狼狈得多,用毛巾擦汗的手都在颤抖,但依然很痛快:“嗯。”
徐正雨曲起一条腿,将胳膊搭在上面,笑着说:“运动的时候觉得肺要炸开了,好像马上会死掉,其实不会哦,身体很聪明,难过得快要死掉时会寻求其它方式的自我保护,所以压力过大的时候换种方式把它赶走就好了,身体累得快死掉的时候,就没空管压力了。崔书允,缓解压力的方式不是只有一种,如果有什么事让你很有压力,又不愿意说出来,就来运动吧,网球也好,跑步也好,或者其它什么方式都好,我很乐意奉陪。”
气息稍缓,崔书允从毛巾里抬起头:“徐正雨,你很清闲吗?”
徐正雨被她气笑,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一下:“真没礼貌啊崔书允,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战略规划部理事,每天有很多事都需要我去处理哦,我可是推掉了很多事才抽出时间来找你的,你知道我们允秘书对工作有多严格吗?啊~回去又要被允秘书催着做事了。”他手搭在头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崔书允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却也想不出像样的话回应这份善意,只好低声道:“对不起。”
徐正雨上下看她一眼:“哦,为了表达你的歉意,至少应该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他站起来,崔书允抬眼看他,漂亮得雌雄莫辨的男人笑弯了眉眼,伸出手跟她示意,“走。”
“啊对了,”车上,徐正雨递给崔书允一个绒布袋,“这个给你。”
崔书允接过,在徐正雨的眼神示意下取出里面的东西,一条设计精巧的手链滑进掌心。
“我母亲一定要感谢你帮她修复了她的宝贝收藏,还推荐了可靠的修复师。”徐正雨在一旁解释。
皮质编绳非常柔软,外深内浅的双灰色,坠着一枚打磨圆润的淡青色瓷片,冰裂纹理温润通透,由做旧金属细枝与花苞托承。
见她未出声,徐正雨又补充说:“你不喜欢或者拒绝都去跟她说啊,是她要送的,我只不过是帮忙设计好拿去定制而已。”
崔书允轻抚青瓷片,对他笑了笑:“很漂亮,谢谢你。”
徐正雨似乎松了一口气,拿过手链示意她伸手,低头帮她戴上,又调整好搭扣,托着她的手腕看了半天,满意地笑了:“崔书允修复师工作时不方便戴首饰,那么至少今天,工作之外,可以戴一下吧?”
崔书允轻轻晃了晃手腕,青瓷片微光流转:“我会记得的。”
望远洞美食街由旧仓库改造而成,浓浓的工业风与烟火气交织,人潮涌动。
徐正雨护在崔书允身前,在拥挤的人群中给她隔开一片天地,崔书允回头时,迎接她的总是一张调皮的笑脸。
一圈走下来,两人手里拎着鸡肉串、糖饼、炒年糕、鱼饼等各类小吃。
崔书允拿着一串裹满酱汁和芝麻,泛着诱人光泽的鸡肉串咬着,刚炸好的肉串在口腔里迸发沁着肉香的汁水,烫得她小口呼着气。
徐正雨很快吃完自己的那串,期待地问崔书允怎么样。
崔书允咽下最后一口鸡肉,点头:“很好吃。”
“哎呦,崔书允修复师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徐正雨佯装不满,“那你有非常喜欢的食物吗?”
想起自家冰箱里一排排的蛋白棒,崔书允摇头:“好像没有。”她的生活一向过得马马虎虎,每当身体抵御不住本能需求发出饥饿信号时,她都觉得很麻烦,于是蛋白棒成了她非常钟爱的伟大发明,方便,高效,无需为怎么填饱肚子烦恼。
徐正雨把冒着热气的辣炒年糕递给她,“那就慢慢找,世界上的食物那么多,总会找到崔书允喜欢的食物。”
炒年糕的辣味在咀嚼时达到了顶峰,崔书允的鼻尖微微冒汗,嘴唇也被刺激得红艳起来,不得不拿过冰可乐灌了一大口。
徐正雨拄着下巴笑:“这么看倒是比刚才有气色多了。”
年糕很快见底,徐正雨突然指着崔书允的背后“啊”了一声,崔书允回头,就在这个间隙,徐正雨迅速用竹签叉起最后一根年糕放进嘴里。崔书允回头时,看见他得意的脸。
可是徐正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脸被炒年糕的酱汁辣得扭曲,就着冰可乐,囫囵地咽了下去。
崔书允吃惊地看他,徐正雨抽着气为自己辩解:“果然,最后一块年糕是最辣的,崔书允,我帮你承受了一切哦。”
“你不用抢我也会给给你的,”崔书允有些无奈,只好把冰可乐又往他那边推了推:“还是喝点可乐吧。”
徐正雨边吸着可乐边说:“食物呢,就是要抢着吃才有乐趣。”
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对崔书允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起身笑着小跑向一对男女。
崔书允的目光随着徐正雨的背影移动,见他在他们面前停下,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是朋友,徐正雨笑着楼过英俊的男人肩膀和他说笑,男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任由他闹,没有推开人。女孩有一张很漂亮的脸,笑意盈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生好感,她不知被徐正雨说的什么话惹到,作势要打他。
崔书允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听说她怀孕了……”徐正雨曾轻描淡写地提过的女孩,就这么具体地出现在眼前。
正在愣神间,三个人的视线一起望过来,徐正雨的朋友们远远地向她点头,崔书允也颔首回礼。
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那种亲昵的氛围却无声地向她展示了一个她不熟悉也没有参与过的徐正雨的另一个世界。
一种奇妙的、冰凉的感觉无声地蔓延上来。
徐正雨告别朋友向她走过来,路过的孩子手中的气球突然脱手,孩子大叫一声,眼疾手快的徐正雨长臂一伸,气球的绳子被他抓在手里,他笑着弯腰把气球还给了孩子,得到孩子母亲一连串的感谢。
“遇到了朋友。”他坐在她对面笑着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崔书允摇摇头,她本来就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她可能还是更加适合蛋白棒。
“可是你没有吃多少东西吧?”
“嗯,不是很饿。”崔书允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崔书允。”崔书允抬头,徐正雨收敛了笑意,试探着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炒年糕太辣了?”
“没有。”崔书允再次摇头。
“那至少喝点热的东西。”不等崔书允答话,徐正雨就又起身去了卖热饮的摊前,不知道和老板说了什么,两人愉快地交谈起来。期间有年迈的奶奶拿着很多东西路过,他又跑过去帮忙把东西提到市场门口。
他一身与周围烟火气格格不入的精致打扮却如鱼得水,好像只要他愿意,任何地方都能成为他的主场,他像自由而张扬的风,拥有她羡慕的松弛而充满爱意的人际关系,他的世界开阔、温暖、被允许犯错,她迟钝地意识到,徐正雨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那么不同。
她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一直以来保持距离的准则,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靠近光源,才能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的阴影,自卑在光下无所遁形,羡慕化为尖锐的疼痛,触发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幸好还来得及,错位的距离还来得及被修正。
崔书允对拿着蜂蜜柚子茶走过来的徐正雨说:“我想回去了。”
徐正雨愣在原地。
崔书允脸上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迅速在两人面前建立起来,不久前的轻松氛围戛然而止,他有些无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扬起一个笑脸:“没事,只是朋友找我有事,我想回去了。”她又重复道。
“那我送你。”他急忙说。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崔书允再次拒绝了他。
徐正雨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怎么做才能走进崔书允的世界呢?
“复合?那个朴珉正?”韩秀彬坐在自家地毯上,难以置信地向崔书允确认。
抱枕放在膝头,崔书允的双手搭在上面,她点头:“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要规划我的事业,还要我搬到江北区。”
“真让人不爽啊,”韩秀彬狠狠地咬一口蟹□□,“就算是情侣,说什么‘我和你才是最合适的’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书允啊,你没同意吧?”韩秀彬紧张地跪坐起来,抓着崔书允的手问。
崔书允赶紧摆手:“怎么可能同意,我们两个,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适合做恋人,没必要复合。”
韩秀彬松了口气,又不赞同道:“别这么说自己,我们书允这~么好,哪里不适合做恋人了?你一定会找到最真的真心!”
崔书允向后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抱枕上的绒毛:“可是秀彬,我好像不会处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徐正雨明媚的笑脸和失落也强颜欢笑的脸在她脑海浮现,内疚在心中沉甸甸地累积,“一味保持距离会让别人受伤,可是像我父母那样把全部情感寄托在彼此身上,自己也会受伤,到底要怎么保持安全距离呢?”
正在抛着抱枕玩的韩秀彬接住抱枕,歪着头想了想:“你还记得小时候被祖父要求观察古董,还要写观察日记的事吗?”
崔书允茫然地点头。
韩秀彬有些愤愤道:“那时候你才几岁?五岁?六岁?他要求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描述那么复杂抽象的感受,不是很离谱吗?你看,你从小看到的情感,不是太热烈,就是太冰冷,没有人给你示范过正常的能够让人变得更好的情感是什么样的,所以你会疑惑很正常。”
“可是秀彬就很好。”
韩秀彬骄傲地扬了下自己的长发:“我当然很好,”她目光柔和地望向崔书允,“可是书允啊,距离这种事,衡量标准在你心里。”
崔书允安静地望着她。
韩秀彬叹气:“听从内心就好了,如果你遇到了让你想靠近的人,就不要把自己关在门里,如果哪天对方让你讨厌了,那就像今天拒绝朴珉正那样,把他赶出去就好了。”
“赶出去?”
“赶出去!”
崔书允被她故作凶狠的样子逗笑,笑过后又问:“那如果我最后还是做不出正确的选择呢?”
韩秀彬伸出双手揉她的脸:“我们书允今天这是怎么了?把自己关起来也好,走出门外也好,我都会来吵你的,至少在我这里,只要是你做的决定,就是正确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