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灵舞文竹奉行 第1194章 第九十四章 颂赞

凌霜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彻底的见证了泽沐然的人生到达最后一刻，感他所感，闻他所闻，见他所见，思他所思。

凌霜大喊：

“泽沐然！”

然而，泽沐然的背影却已经渐渐远去，凌霜迈开步伐，冲过去，他想要抱住人，死死抓住他，这一次再也再也不撒手了。

可是他追不上，凌霜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来，泪水，止不住的下滑，大叫：

“求你了！等等我！不要走，再和我说说话。”

泽沐然随着他停滞的脚步一同停下，凌霜顿时面色一喜，他以为泽沐然会回头，然后自己就可以对他笑笑，冲过去抱住他，对他说，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但是没有，眼前的泽沐然，开始消散了。

凌霜心脏揪痛，他大哭着冲过去：

“泽沐然！哥，二爹！不要！不可以，你不要走，你在看我一眼，求你在看我一眼，你回头看看，我是凌霜，我是你，我是…泽…沐…然……”

那倒身影决然的在远行中消散，犹如被放逐至世界尽头，化作水雾，烟消云散。

凌霜跪坐在地，泽沐然走了，意识被一瞬间的拉回现实，凌霜感觉到强烈的刺痛，他看着自己整个人都开始熊熊燃烧起青蓝的冷火。

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在这脱胎换骨一般的剧痛中将他连带着灵魂一同撕裂。

凌霜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看着自己胸腔之下的刀，伸手死死握住，泣不成声。

还好，泽沐然的本体还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而，下一刻，整个刀身化为点点红芒，溃散开去，转瞬之间便什么都没有留下。

凌霜抓着那些红芒，崩溃的大哭：

“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不该是这个结果，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好痛，凌霜抱住头，他感觉好痛，但转瞬之间，凌霜却又觉得，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凌霜愣了一瞬，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迅速的染上纯白，犹如雪色，刹那之间在脚下蔓延下来。在凌霜微微晃神之间，他看到那雪浪之中一闪而过的人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好像是泽沐然的第一个神格，颂赞。而现在，这个神格是他的了。

大地在震颤，凌霜从涌动的雪浪缝隙看到外面的人，可他却感到陌生，他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墨轩家有很多人在等他。

凌霜忍不住红着眼睛落泪，没错，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可是，泽沐然呢？这世上还有谁在等他回来？

啊，这些该死的人生，甜美的日子在这漫长岁月的折磨中简直只是一刹那芬芳。

经历了这么多，他最终却要因为给该死的人类擦屁股这么荒诞的理由死在这里，凭什么？

凌霜在烈焰之间号啕大哭，凭什么他可以回来，而泽沐然不行？命运啊，如此可悲的戏弄着他们的人生，同样的灵魂却改写出不同的命运。

可是他不知道泽沐然有什么计划，他完全没有看到，他只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将成为这个时代，唯一的神。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比起归家的心喜，凌霜却瞬间感觉如坠冰窟。

等等，他获得了神格，正在蜕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他要怎么办？他要怎样一个人面对这漫长的生命，忍受这无尽的人间炼狱？

所有的神已死，新的堕神也无法在产生，那他要怎么死？他要孤独的活到什么时候？

泽沐然有那么多神格，无论是掠夺还是吞噬被赠予，他有着太多力量了。

可如今，为什么他只继承了颂赞？颂赞有什么用？这个神格，一文不值。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他一个个黑暗之间愈发疯癫绝望时，碎碎低语，又或是高唱着动听的歌曲，慰藉他的心，又嘲笑着他的孤独，如此可悲。

奔腾的雪浪化形而出，变为奔腾的日月，化作满天霞光，演变成千群万马，场面声势浩大，惊骇所有人。

一道道雪白的影子汇聚成各式各样的人形，万鼓震颤，琴音弦鸣，仿佛天宫降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刚刚因试炼场地看起来已经被封锁，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永久封死而发生争吵，险些大打出手时，有一些人突然大叫：

“快看！他没死！他动了！”

紧接着凌霜突然之间浑身燃起冷火，那刀身溃散成猩红血雾消散，接着就是试炼场地的阵法也破碎消散。

然后，他们脚下的大地就发出隐隐约约的细微震颤，一开始很小，而直到现在的场面简直可以用神迹来形容。

在雪白的浪潮里响起美妙的乐声，紧接着伴随着隐隐约约扩散的雾气，天穹崩裂了。

这里在崩塌，在分解，天外的天光一缕一缕照射下来，打在那些雪白的异象上，瞬息将一切染成耀眼的金。

众人都有同一种感觉，那就是混沌天开，万物在以古语高歌。

“万事万业，无果，无穷。”

赤夏家反应很快，立刻吩咐人下去收拾东西准备登船。

“无名，无念，仅奉天行。”

飞龙们与精灵们振翅高飞，虽然仍在观望，但也有个别的一些小辈龙族钻入金色雾气形成的奇景中。

“世间恶念将你指引，呼唤你堕入凡尘以承罪业。”

地面的振动愈发强烈了，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墨轩逍遥与悠然等人很快御剑而起。

“天炉为身，地炉为魂。”

青苍家也迅速御剑飞回空岛，催动飞船，墨轩逍遥看着那白色浪涛的缝隙之间叫他感觉陌生的身影，也下达了催动飞船的指示。

“念念相生，名名如念，此生，此身，无穷尽。”

那些异像沉沉浮浮，不断变化着形态，雪白的影子在空中飞舞，跳跃出极其优美的舞姿。

“谁人化天地为奴，生死皆被天所束缚。”

凌霜抱住头，捂住耳朵，他不喜欢这个，他和泽沐然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的颂赞非常无用。

尤其是现在，明明在试炼当中他控制的很好，可眼下的现实却是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仿佛正如他怯懦的心总是左右摇摆，他连这种程度的神格都无法自由支配。

这种感觉很难受，凌霜觉得他简直要吐出来，现在想想，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因为他与泽沐然的思想高度重合，异常投入，所以他一直以来会在很多时候有一种错觉。

而这个错觉就是，每次泽沐然使用力量，他就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很容易，觉得是他自然而然把握操控的，可现实是，他完全摸不到掌握这种感觉。

“谁入罪海无边，是人，是鬼，是魑，是魅，还是魍魉众生。”

无数雪白化作的身影犹如鬼魅一样围绕着凌霜层层舞动，这让凌霜感觉更加压抑，恐慌。

“凡嚣，入碧落，浪涛卷起天穹。罪果，结善业，灵召天万重。”

凌霜不想听，他越是想要停下来，那些身影越是急剧变化的跳动，变成宏伟的宫殿，奇异的山景，万仙朝拜，美不胜收。

“道业生念果，路极无端尽头也。”

纵然有如此之多的声音，用极美的嗓音发出共鸣，但凌霜却觉得他重新回到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断追忆着那些记忆，空虚度日，听着这些影子缭绕着他高歌。

“万物开天，罪业以承，众神归一，业果以清。善恶颠倒，阴阳重合，大道溃崩，万念化灵。恩泽天地，报泽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