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沐然第一次放下戒心,他决定邀请眼前的鴟於附离,告诉他真相:
“在最初的计划里,我们是打算推进时代,为了在现新能源,让人类有新的东西探索,而不把视线放在土地之主上,所以才有生态园。”
鴟於附离点点头,他不太清楚这件事,但他们的研究方向不难推测出生态园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类获得利益。
泽沐然继续道:
“我们怀疑赤夏尘栀不是因为对赤夏家的刻板印象,你既然读过那些属于我的记忆,你应该知道。”
鴟於附离点点头:
“我明白,你对很多人重复过这一点,你说这是一种偏见,这是一种草率的认知,一种……标签?”
泽沐然轻轻嗯了一声:
“让我警惕他的,是逻辑。”
这样说,鴟於附离就不太懂了,泽沐然看出鴟於附离的迷茫,举了个例子:
“身为一个人类强者,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接近一个以人类为食大开杀戒正在失控的异族,并且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投怀送抱。”
鴟於附离想了想,答:
“好奇,爱?”
泽沐然摇摇头点了点鴟於附离的心口:
“是高于生命,尊严,人格的利益。”
鴟於附离面露难色:
“可我当初什么都没能给他!”
泽沐然摇头:
“不,你给了,你甚至给的太多。在巢里,剥离的泽沐然不具备你们鴟於附离对于赤夏尘栀的喜爱之情。如果我们混在一起多少会有些不可避免的情感来扰乱我们的判断,但是在这个巢里我们泽沐然不会做出任何对于赤夏尘栀有利的判断。”
鴟於附离蹙眉:
“你是不是想说把失去记忆的他送去给凌霜做道侣,是因为你受到了我的情感的影响,导致你判断失误了?可是你当时那么做的理由是我们时间不足,无法在物色比他更好的选择。”
泽沐然摇了摇头:
“这样的问题永远有办法解决,就像是我们现在一样,对于巢的情况,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成功了。这意味着我们本来就可以做的更多,更好,只是我们这一方面的了解还不够多。事实上当时的我就有另一个选择,给凌霜选择一条龙。”
鴟於附离有些闷闷不乐,因为这好像是在说,因为他的影响,所以泽沐然判断失误,犯下了一个错。
“我说过了,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纯,就算是换成墨轩逍遥,只要和我们做过几次也会沦陷的。修士所追求的大道终点就在我们身上,稍稍泄露出一点力量就能博得他们的好感,叫他们无限妥协。”
说到这,泽沐然顿了顿,又继续道:
“更别提你和他缠绵时还在他身上活绘,你把力量灌到他的身上,保证他成为了赤夏家里,任何一位赤夏家老祖都无法杀死他的存在。你别忘了,我们的真身曾经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他那样接触我们,就算昏头一时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也是很正常的。”
鴟於附离无言以对,他好像无法管好自己的心到处乱窜,更无法停下自欺欺人。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泽沐然如此说。
“我也知道你追求什么。”
泽沐然如此说。
“你和现在的凌霜,追求的,想要的,都是完全一样的。”
鴟於附离垂下头,他显得很失落,和那略显庞大的身形一点也不搭:
“我没法停下来去渴求你已经放弃的东西。”
泽沐然拍了拍人的头,真心安抚道:
“我知道,你只是还需要这些,因为我曾经也很需要这些。”
鴟於附离缩起尾巴:
“你说的没错,从逻辑上他接近我,如果没有目的,是说不通的。”
泽沐然点点头,至少眼前的这个鴟於附离是偏向自己的,所以他们还可以用沟通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鴟於附离想了想:
“可你既然怀疑,为什么不设计杀了他?”
泽沐然的回答很简单:
“他确实有帮到你,他给了你足够的血,也安抚了你的情绪,虽然他图谋不轨,但我没有拿到直接的证据,那些魂瓶并不能证明什么。”
鴟於附离问: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你我真相?我一直以为他可以是我们这一边的,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泽沐然摇头:
“不,他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一边的。我承认我对待他的方式过于柔和,这让你认为他和我们之间是可以通过简单的沟通来解决的。”
“他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用来锻炼凌霜的磨刀石,尤其在他拿不到记忆的情况下。我之所以对他尽量以最好的一面招待,是因为他失去足够多的记忆,立场上不在是我们的敌人,因为他不构成威胁。”
说到这,泽沐然顿了顿:
“但是魂瓶,意味着风险,所以我必须将他的记忆还给他。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这份风险将永远埋藏在不安之下,最终这种可能性,会在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爆发在凌霜的身上。”
鴟於附离想了想:
“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给凌霜做了一个局,让他生活在这个局中,永远看不到真相。兴许我们都应该撒手,如果你我足够相信他的话,就不应该去操控他的人生。”
泽沐然的回答很果决:
“那他就应该有能力破除眼前这个局,凌霜的眼界太过狭隘,他现在还无法理解我们所能够理解的,就像是你我的想法固然不同。”
泽沐然继续:
“你觉得现在的凌霜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有机会看到这一点?他至少要失去悠然,失去整个墨轩家,向我们一样兜兜转转。兴许他会比我早一点,用三百年来看清这个事实,又或是他压根看不到这个事实,他会在看清之前就献出他的生命。”
泽沐然的眼中带上些许哀色:
“可命运能有多少个奇迹?我们的诞生兴许的确不幸,但这已经是个奇迹,这个奇迹延续了我们,凌霜可不会这样好运。你要知道,之所以选择凌霜,是我们没得选,镜白家的力量远超我们所想象的,我虽然知道他们有办法对付我们,但是谁能想到他能将我们的肉身直接炼化?”
“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在赢吗?如果我们真的赢了那么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因为避无可避,选无可选,所以我们才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于这里。”
鴟於附离沉默了,他其实是活在当下的人,所以他没办法理解泽沐然的那种担忧,他可能吧事情想的都太乐观,但泽沐然看待事情的方式与他不同。
他第一次在泽沐然身上看到了一种无比悲观的绝望,他发现泽沐然兴许是在后世不断重启的经历中,丧失了还能够相信希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