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裹着黑衣被扔出门外的瞬间,那声致命的枪响和娃娃四分五裂的结局,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侥幸心理。
狙击手不止一个,而且火力交叉覆盖,耐心十足,就等着他们踏入死亡陷阱。
屋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降谷零背靠着墙壁,粗重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在简单包扎后依旧不断渗出鲜血,将渡边彻撕下的布料迅速染成深红。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冰冷感阵阵袭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冷焰,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所有可能的生路。
降谷零感到有些后悔,如果渡边彻抛弃他,把他扔出去吸引火力,是有很大的几率成功逃脱的。
渡边彻不阴阳怪气时,那张脸显得无比无辜,甚至透着一股少年的稚气。
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一旦卸去攻击性望向你,便像极了受伤的幼兽,与他平时判若两人,带有一种野性的脆弱。
降谷零下意识把渡边彻当成了需要保护的一方。
“多大了?”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脑子发懵吧。
渡边彻微微一愣,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会这种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
但看在降谷零保护他的份上,渡边彻没有再阴阳怪气,而是如实回答。
“还有两个月就二十了,没上过什么学,算半个文盲吧。”
渡边彻在降谷零面前蹲下,仔细的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掉。
柔软的指腹滑过苍白的面庞,沾染上一道绯红的痕迹。
“别害怕前辈,我会带你一起走。”
渡边彻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打破了令人绝望的沉寂。
降谷零抬眼,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那里面的玩世不恭和恶劣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和冰冷燃烧的决意。
这种眼神,降谷零在某些最顶尖的同袍或敌人身上见过,就像一把藏于顽石下的利刃,终于在生死关头褪去了所有伪装,展现出历经千锤百炼后、淬火而生的锋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尚能活动的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渡边彻的手臂。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不能从门走。”渡边彻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地扫视屋内,窗户也被锁死了。但有通风管道,或者……”
渡边彻目光猛地定格在角落,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很久没使用的老式壁炉。
“赌一把!”渡边彻搀起伏地有些踉跄的降谷零,快步走向壁炉。
渡边彻用力掰开锈蚀的铁栅栏,里面黑黢黢的,积满了灰尘和蛛网,但似乎足够一人勉强通过。
“上面……通向屋顶……”降谷零忍着剧痛,喘息着提供信息,这是他之前观察房屋结构时留意到的细节。
“走!”渡边彻毫不犹豫,率先钻入狭窄的通道,然后用尽全力将降谷零也拉了上来。
通道狭窄而肮脏,每移动一步都极其艰难,降谷零的伤口在摩擦中更是痛得他几乎晕厥,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屋顶!
潮湿的空气涌入肺部,但危机并未解除远处至少两个不同的方向,再次亮起了瞄准镜的微弱反光。
“左边!”降谷零提醒喊道。
渡边彻几乎在同时猛地将降谷零扑倒在冰冷的屋顶隔热层上,又一发子弹呼啸着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击中身后的烟囱,爆开一簇砖屑。
“不能停留。”渡边彻低吼道,目光如炬扫视看周围。
他们的位置极其不利,完全是活靶子。
他的视线猛地锁定在屋顶另一侧,那里与隔壁一栋稍矮的建筑的天台距离极近,中间只隔着一条的后巷。
“跳过去!”渡边彻指着那边喊道。
“距离太远,我……”降谷零试图撑起身体,但失血带来的脱力让他一阵摇晃。
“相信我!”渡边彻的眼神不容置疑,他猛地将降谷零几乎整个架在自己身上,不顾对方伤口的鲜血染红自己的衣服。
“数三下!一起跳!”
子弹再次袭来,打在他们脚边。
“一!”
“二!”
“三!”
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挣脱囚笼的猛禽,向着对面的天台纵身跃去,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惊险的弧线。
砰,两人重重落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翻滚着卸力。
降谷零闷哼一声,伤处遭到撞击,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失去意识。
渡边彻也没好到哪去,只觉得左脚腕处有种撕裂的疼痛。
他好像听到了警笛的声音,可能是有人报警了,也正常,毕竟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渡边彻咬咬牙,迅速爬起,毫不停歇地扛着降谷零冲向天台的出口楼梯,身后子弹追射而来,打在地上,留下漆黑的弹痕。
他们撞开楼梯间的门,沿着狭窄的楼梯疯狂向下奔跑,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剧烈回荡。
冲出一楼后门,是一条堆满垃圾桶的后街,而就在街角,一辆轿车正准备启动离开!
好机会!
渡边彻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
在货车司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拉开车门,将几乎昏迷的降谷零塞进副驾驶,随即自己闪电般钻入后车厢,反手关上门。
“开车!立刻!否则杀了你!”渡边彻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手中的枪口隔着隔板抵在了司机的后脑勺上。
司机吓得魂飞魄散,一脚油门,货车猛地窜了出去,汇入车流。
车内充斥着皮革和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渡边彻喘着粗气,持着枪的手却纹丝不动。
听着车外逐渐远去的、模糊的警笛声和可能存在的追击者的动静渐渐消失。
他看向副驾驶方向,透过隔板的缝隙,能看到降谷零歪倒的、苍白的侧脸。
暂时安全了。
渡边彻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全是降谷零的血。
那温热的、粘稠的触感,和对方最后毫不犹豫与他一同跃出的信任,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掌心,也烫在他的心上。
他握紧了染血的手,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复杂光芒。
满地的玻璃残渣只射出复杂的光芒,暗红色的血液早已经半凝固,铁锈味却久久不散,地上尸体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无光而又惊恐的眼睛始终没有合上。
伊达航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揉着眉心狠狠的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的,怎么这么让人心累。
最近警察厅接道的案件越来越多,那些黑恶势力如无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冒头,怎么也止不住。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零和景光自从毕业就再无消息,松田表面上还是老样子,心里怎么样就难猜了,至于研二……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后巷发现大量血迹,快来人呀!”
同事的声音响起,伊达航向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