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就元旦了,你有什么打算吗?”家教老师忽然提前了这事。谭书写字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一边解题一边回答:“没什么打算,就在家里呆着。”
家教老师没说话,谭书只是沉默了两秒,就接着说道:“不用您过来加班,其他人放多久的假您就放多久。”
“还是小老板好说话!”家教老师调侃道。谭书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写自己的题。
家教老师批改他的练习册时,又说道:“今年元旦放好几天呢,你不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
“家里长辈多。”谭书言简意赅地说道。家教老师年纪也不大,自然也很懂得被家里亲戚烦扰的痛苦,附和着他的话:“那是挺烦的。”
就在谭书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就此翻篇时家教又开口:“我之前听张姐说对面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男生来着,你俩不一块出去玩玩?”
提到何绥,谭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一句:“不熟。”
“啊……那当我没说。”
………………
十二月渐入尾声,大部分人在期盼着新年的到来。各种活动层出不穷,为即将到来的节日预热着。
但是这份热闹与谭书无关,他不关心过节放假这些事情。毕竟过不过节,放不放假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今年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
[何绥:你元旦回家吗?]
[何绥:我是说你元旦要和你家里人一起过吗?]
[谭书:不回]
[何绥:那……元旦可以一起跨年吗?]
[谭书:不要]
之后何绥发了一连串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谭书看了一眼,选择了开启消息免打扰。
不断弹出消息的手机终于安静了下来,谭书叹了口气,庆幸终于可以安静写练习了。
半个小时后,谭书写练习写得有些累,把笔放下甩了甩手,然后趴在了书桌上对着凌乱的桌面发呆。
今年的元旦在周五,家教老师周四下午就可以进入假期生活,保姆家里也有家人,谭书也给她放了一样的假。
也就是说元旦假期那几天谭书都是一个人过……
好吧,也不一定是一个人,毕竟刚才还有个家伙在“骚扰”他。
谭书想起来了何绥的免打扰,点进微信聊天框一看,何绥已经刷了五十多条消息,然后在十分钟前下线了。
五十多条消息里面,一半是各种恳求表情包,还有一半是“谭书你怎么不说话?”“谭书你还在吗?”之类的话。
这会儿谭书才舍得回何绥的消息了。
[谭书:在写练习,开了免打扰。]
这次还何绥那边没动静了,谭书无聊地退出聊天,刷了几个短视频解闷后,何绥那边才回了消息。
[何绥:我刚才在洗澡,没看见消息]
[何绥:真的不能一起跨年吗(?﹏?)]
见他如此坚持,谭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
[谭书:你不回家吗?]
[谭书: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和我一起跨年?]
[谭书:不可以找其他人吗?]
发完这几条消息,谭书沉默地停在聊天界面,等着何绥的回复。
[何绥:我不回家。]
[何绥:因为你也是一个人住啊,一个人跨年多没劲。]
[何绥:其他人都要和家里一起过,我不好去打扰他们。]
他一句句地回复了谭书的问题,这下谭书是真的没招了。
[谭书:算了,随便你。]
何绥回了个放烟花的表情包。
谭书有点好奇何绥为什么不回家,但到底是何绥的家事,他再好奇也只能忍着。
时间很快来到元旦假期,元旦前两天何绥就兴致勃勃地和谭书商讨着跨年计划。不过说是商量,实际上是何绥在那边说了一大堆,结果谭书只会回复个“不行”“随便”“可以”。
非常扫兴的态度,如果对面不是何绥的话,怕是早就吵起来了。
何绥的脾气真的很好,这一点谭书不得不承认。认识到现在谭书对他说过的“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其他人早就不和谭书来往,甚至还能和好朋友吐槽几回了。
何绥简直开朗得不像个正常人。
谭书是这么评价何绥的。
他一开始挺烦何绥的,因为何绥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来找他,就算谭书一直拒绝他也还会来找谭书。何绥开朗得不像话,可这份开朗让谭书又嫉妒又羡慕。
谭书想,何绥这种性格,家里应该很幸福吧,至少该有对很爱他,会支持他的大部分决定的父母。
周围朋友肯定也和他关系很好,他才会有耐心来和自己这种人相处。
何绥和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但相处久了,谭书又觉得何绥其实人还不错的,就是吵了点。
一旦发生了这种改观,谭书就会时不时地为自己先前莫名其妙地对何绥厌烦的心理感到愧疚。
谭书总是想,他是不配成为何绥朋友的。
何绥的阳光开朗衬得谭书阴暗不堪,何绥对他越好,谭书心里的罪恶感就越强。何绥越是靠近谭书,谭书就越有种该把他推开,让他离自己远点的冲动。
可是最后的结果十有**是他根本没法叫何绥离自己远点。
何绥的美好让谭书一边厌烦,一边却又忍不住沉溺在其中。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谭书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何绥以出去吃火锅为借口,硬是把谭书拉出了门。
这个时候的火锅店很热闹,毕竟不是除夕,大部分年轻人都会和家人朋友出门吃。
何绥知道谭书的性子,提前在平台上预约了位置,还是靠边的人少的位置。
谭书很久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了,一时间非常不习惯,进了店就是一直低着头跟在何绥身后。
两个人在预约好的位置上坐下,用手机小程序点着菜。
“谭书你吃得了辣吗?”
……可以。”
何绥在小程序上勾选了辣锅,两个人都选了些喜欢的菜,然后坐在位置上等着上菜。
服务员先是拿来了餐具和饮料,谭书往自己杯子里倒了可乐,不自在地喝着。碳酸饮料独特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口腔,气泡在嘴里破开,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火锅很快就上了,飘着红油的汤底碰到加热的炉子后没多久就沸腾了起来,辣椒的香味很快混进了大厅的其他味道里。
谭书和何绥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中间隔了层雾气,看向对方的视线也模糊了些。
谭书夹了一筷子肥牛卷往锅里涮,他头一回来这种火锅店,不知道这些菜该煮多久合适。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何绥提醒他:“谭书?牛肉好了。”
和他的话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酱料碗,里面盛着小半碗蘸酱。
谭书把肉夹回自己碗里,何绥把自己的酱料碗放在他旁边,说道:“试一下,这可是我的独家火锅蘸料,吃了好几次才研究出来的!”
何绥说着,顺手拿走了谭书的酱料碗。谭书试着在牛肉上蘸了些酱料,裹着酱料的牛肉入口的一瞬间,是一阵灼热的辣意,差点把谭书呛着。
谭书咽下了嘴里的牛肉,抬头对上何绥期待的目光,忍住了因为辣想哈气的动作,尽量正常的说道:“挺好吃的。”
何绥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往锅里下了些较难煮熟的菜。
缓过那一阵之后,谭书也确实觉得这蘸料味道不错,就是辣了些。可能是因为这火锅的锅底也是辣的吧。
谭书有些喜欢这刺激的口感,又涮了些其他菜,不过他把控时间的功夫不行,菜吃进嘴不是煮得不够就是煮太老了。
这一点好像被何绥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一边往锅里涮着菜一边和谭书说道:“我跟你说,这个毛肚在锅里涮个十五秒的口感最好了,差一秒都不行的!”
“你对吃的还挺有研究的。”谭书说着,夹了一片毛肚下锅,心里默数了十五个数后就捞了起来。
何绥听到谭书的话,很是得意:“那是,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吃的这方面,没人能比我会吃!”
谭书被他这话逗得露出点笑来,何绥没注意到,往他碗里来了些粉带和娃娃菜:“这家的娃娃菜很新鲜的,跟刚买来的一样。”
对于何绥的投喂行为,谭书接受良好,于是何绥又往他碗里盛了些虾滑。
觉得一次次蘸酱有点麻烦,谭书干脆把蘸料倒了些在碗里,然后拿筷子将菜和酱拌匀了。
不过他没控制好量,这一碗吃完给他辣得快说不出话来了,本来想着喝点饮料解辣,结果可乐一进嘴刺激得舌头都疼了。
谭书捂着嘴小声地吸气,把可乐换成了椰汁喝了一大杯才解了些辣。
对面的何绥也是被辣得“斯哈斯哈”地直吸气,但他没有谭书那么拘谨,下意识地拿起装着可乐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猛地放下了杯子。
“啊!这可乐怎么还打人嘴巴呢!”何绥一脸痛苦。谭书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过头没让何绥看见他脸上的笑。
何绥拿起了桌上另一个干净的杯子,递到谭书面前:“快快快帮我倒杯椰汁来,辣死了!”
谭书止住笑,一脸正常地给何绥倒了杯椰汁。何绥给自己灌了一整杯椰汁,终于缓过了劲来。
“哎我,这可乐也太刺激了……谭书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何绥看到了谭书刚才那意味不明的转头,于是质问道。
谭书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你看错了。”
“那你转头干什么?”何绥不信。
“这雾熏眼睛。”谭书继续胡扯。
何绥还想说什么,谭书抢在他前面说道:“你这牛肉丸煮多久了?”
“啊!我的牛肉丸!”何绥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着急忙慌地抢救他心爱的牛肉丸。谭书就这样侥幸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