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第3章 回学校

谭书吃完早饭已经将近八点，他付了钱之后就回家继续窝着，等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打车去学校。

班主任那边提前给保安打好了招呼，谭书很顺利地进了学校。

他之前也回来过几次，虽然对这学校算不上熟悉，但至少知道自己班级在哪里。

四中占地很大，而且学校条件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好，每个年段都有独立的教学楼。谭书经过高一教学楼时，在一楼荣誉墙上看见了个熟悉的人。

还是那个很标准的微笑，就挂在年级第三的位置上，往其他榜上一看，数学单科第二，历史和地理单科第一的位置上也是这张脸。

谭书看着照片上的人，有些许愣神。

他忽然觉得何绥那笑容并不是什么面对镜头的假笑，而是真真切切，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表情。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何绥的脸变得有些刺眼，一时到这点，谭书收回目光，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谭书循着记忆来到高三教学楼，他没有回自己的教室，而是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这节课刚好不是班主任的课，她正在办公室里忙着。

听到敲门声时，她就知道是谭书过来了，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进。”

谭书刚走到她旁边，班主任就拿出几张表格放桌上说道:“这几张表你填一下，我先赶个会议报告，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先空着，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她手下动得飞快，键盘敲得噼啪响，听起来似乎对这麻烦工作很不满意。

谭书自觉地从笔筒里拿了支笔，站到一旁填起了自己的表格。几张表格填完，班主任也忙活完了她那烦人的会议报告。

“这几个空你填无就行，等会儿还得和班级去机房填一下自我评价。”班主任说着，谭书按她的话将表格填完，班主任接过表时随口关心道:“最近在家还好吧？你没有办休学，进度也别落下了。”

“还行，家教老师教的也可以，应该和学校不会差太多。”谭书回答着，眼睛再次看向窗外。

谭书情况特殊，班主任也不好说太多话，点到即止地结束了话题，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班级带人到机房。

在机房，谭书还是挑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按要求写着自我评价。这东西都是有模版的，他只要把模板粘贴进去，然后稍作修改就可以了。

谭书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下意识抬头看看其他人的进度，发现有几个提前完成的人正在趁这个时候偷偷玩电脑。

还没有人离开，谭书无聊地撑着头往外看。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封闭的走廊外面的高一教学楼的上面几层。

下课铃响起，对面楼有几个班的人开始活跃起来。班主任催促着还没完成任务的人，谭书对着外面看了一阵子，关掉电脑站起来从后面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下楼时，几个学生打打闹闹地从他身边经过。谭书看见人，往旁边让了几步，几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

“快点，不然等会儿又要排队，这个课间就十分钟！”

“哎，你记得拿包纸！”

谭书回头看向渐行渐远的几人，何绥的身影在其中很显眼。

谭书听见他同旁边的人抱怨着:“我服了，刚才生物小测我错了好几个，中午又要被留堂了！”

“那你完了，饭肯定是吃不上了，还是等会儿在小超市买点吃的吧。”

几个人很快消失在谭书的视野里，谭书收回目光，转头按原路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里，谭书脱掉了厚重的外套，以一副疲惫的姿态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的窗帘拉着，灯也没开，室内一片昏暗，谭书手臂搭在眼睛上。没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浅眠的状态。

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在保姆拿钥匙开门发出响动的一瞬间，谭书就睁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和阿姨打了个照面后，谭书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身后传来保姆拉开窗帘的声音。

阳光被门板阻挡在了房间外，只能通过细小的门缝试探着门后的昏暗。

谭书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他没有继续睡觉，而是侧过身，在昏暗的环境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小臂上凹凸不平的皮肤。手指触碰到皮肤时，带着似有若无的麻痒。

谭书的身子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手下忍不住挠了几下，抓得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他才停下来。

这会儿他好像才清醒了些，他在手上摸了一下，没感觉到有出血。

谭书闭了闭眼，心情有些低落。

受情绪影响，他的食欲也不是很好，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保姆也习惯了他这性子，真的自己不该多问，只是收拾的时候动作轻了很多。

谭书有些浑浑噩噩地过了后半天，直到送走家教老师时，他还是有些失魂落魄。

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这么久了也不是头一次了。

谭书例行吃了药，然后在客厅无聊地看着电视上的纪录片。

他看的是一部地理纪录片，虽然他对地理没什么兴趣，但是纪录片里的那些风景很吸引他。

冰川，海洋，高原，雪山……

他总是会对着纪录片上的美景想着，如果自己的生命能结束在这种地方，倒也不亏。

今天纪录片上介绍的是国外的一片海洋，一望无际的海映着天，呈现出一种清透的颜色。

这让谭书想到还没来北方，他还是和他父母一起住的时候。当时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处沿海的小别墅里，三楼的阳台可以望见不远处的海滩，全天开放的海滩，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

谭书刚长到和阳台护栏差不多高的时候，很爱把头趴在护栏上看着外面热闹的海滩。

晴天的时候，海面是亮的，掀起的细小波浪也像是蓝宝石折射的光。

但他的父母总是不让他去海边玩，谭书也不闹，只是每天有空了就到那个阳台上趴着。

不过自从来了北方，他就再也没能那么近距离地见过海了。

当拍摄的无人机带着镜头掠过海面时，谭书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镜头离海面只有极小的距离，只要一个海浪，就能让画面进入海水里。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谭书被这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他有些不高兴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地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何绥，不过和前几次有些不同，他这次没有带着嬉皮笑脸的表情，反而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谭书没有开口，何绥带着些请求的意味开口道:“那个……我家水管太久没修，坏了……你家浴室可以借我用一晚上吗？”

“……”

见谭书不说话，何绥马上保证道：“洗发水沐浴露我自己带，不会碰你东西，用完我也会弄干净的！”

说完，何绥用上目线看着谭书，露出了一种很可怜的表情。

谭书受不了他这么奇怪地看着自己，移开眼，指了指里面说:“左边最里面白色门那间。”

“谢谢！”何绥欢快地应了一声，转头回自家拿东西，大概半分钟左右，就拿着盆装着东西进了门。

进门时，何绥看见客厅电视上的画面，惊喜地转头问谭书:“你也喜欢看这个？”

“风景不错，随便看看而已。”谭书回话，怕对方又多嘴问七问八的，他伸手轻推了一下何绥表示催促。

何绥知道谭书介意外人进家里，也不多嘴，马上进了浴室。

谭书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看着自己的电视，不远处的浴室里传来水流声，落在谭书耳朵里还挺明显的。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谭书不理会，只专心地看着电视，顺便给自己开了包薯片。大概过了十分钟，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开门声。

终于要走了。

谭书心里暗自想道。

沾了水的拖鞋踩地声响起，何绥走到门口，对着客厅的谭书说道:“谢谢谭书借浴室之恩！我等会儿……”

“不用请夜宵。”谭书打断了他的话。何绥也不尴尬，反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谭书抽出一张纸，擦着被薯片弄脏的手，回答：“你没次和我说话都只有这几句。”

说完这句，他顿了一下，用小一些的音量补充了一句：“有点烦人……”

何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谭书后面那句，不过他撇了撇嘴，却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意味来。黑亮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好吧，既然你拒绝了，那就只能算我欠你个人情了。”

“对了，我今天在学校看见你了，既然你拒绝我的夜宵邀请的话，以后回学校有需要的话，你也可以来找我啊学长。”

谭书抬头看向何绥，后者再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都拒绝我那么多次了，这次就别再拒绝了！”说完也不等谭书开口，直接拧开门把手出去。

怎么搞得像是谭书把他赶出门了一样？

谭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哦，他也看见何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