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许负 第9章 翠宫之上

纪渊不以为然，举起金尊道：“今日是臣翠宫建成喜庆之日，臣与陛下共饮此杯，共襄盛举。”

“咳咳......朕今日不便饮酒，以茶代酒祝大将军......”

“陛下不肯喝我大哥敬的酒，莫不是不给面子，今儿可是文武百官都看着呢。”纪衡道。

太监吉祥连忙解释：“太医嘱咐过陛下这两日在吃汤药不能饮酒，奴婢替陛下喝可否？”

“你算个什么东西。”侍从雷鸣说着一把将吉祥推开。

“陛下，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纪衡在一旁冷道。

滕钦看这阵势，今天不喝酒是不行了。

他双手微颤端起羽觞，一饮而尽。陈年佳酿在口中却无比苦涩酸楚，让人禁不住想流泪。滕钦侧过身去，用衣袂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

晚上回到宫中，滕钦向蔡妃哭诉自己在翠宫受辱。

“朕跟他们拼了，这屈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现在挑战纪渊就是以卵击石，自寻短见啊。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八年才攻破吴都。咱们现在只能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是朕忍受不了了，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已经够忍让他俩了，国事政事有哪件不是他纪渊说的算。他却变本加厉，对我咄咄相逼。当着群臣的面还要逼朕喝酒。如此欺压主上的逆臣贼子，朕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可俗语也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嫔妾看纪家兄弟就是故意激怒陛下，等到陛下与其拼命时，顺理成章得夺取大梁江山。若是陛下沉不住气，将大梁百年基业拱手让人，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列祖列宗。”

“哼，朕看纪渊就快奈不住了，想要把朕除之而后快。今日他竟然把翠宫比做皇宫，莫不是早已有不臣之心。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太监吉祥道：“陛下不必忧心，河西王必会派兵来解救陛下。河西王智勇双全，有他相助，陛下定能转危为安，高枕无虞。”

前些年落丘城一万人马大破西兀七万精兵的消息也传至宫中。现今滕钦找外援首先想到的就是外戚，毕竟还有一层亲情关系，有共同利益，肯定更加忠心于他。理所当然就想起了皇叔河西王。

“你不提也罢，信都送出去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当年落丘被围城时朕没有出兵，如今他又怎会来救朕。”

“陛下，话也不是这么说。朝廷兵权都在大将军纪渊手中，又岂是陛下能左右。河西王一定会体谅陛下的，毕竟血浓于水，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周昕章大人也在积极为陛下斡旋，现已秘密联络了几位郡守，假以时日定能与纪渊抗衡。”吉祥道。

“吉祥，你说那密信会不会又被纪渊截获了？”滕钦道。

“不会，奴才是趁着出宫采补宫中用具时，亲自送出去的。再者说了，凭着纪渊那性子，如果发现早就来质问陛下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是好消息。陛下真龙天子，上苍都会庇护陛下的。”

“陛下，您洪福齐天，定能渡过难关。若是沉不住气，伍皇后可就白白牺牲了，您怎么对得起她。”

不久之前，滕钦和伍国舅深夜在皇宫中密谋如何擒剿纪家兄弟及其党羽。不料被宫中探子通报与纪渊。纪渊带着禁卫军随即来到宫中，从伍国舅身上搜出密诏。大意是号召忠义之士团结一心，殄灭纪党，复安社稷。

纪渊怒不可遏，立即将伍国舅擒住，推出菜市口问斩，灭其三族。伍国舅骂不绝口。

纪渊道：“陛下，要效仿滕毅否？”

滕钦吓得魂飞魄散，惊慌不已。他双手抱头连声道：“朕一时糊涂，是伍国舅逼迫朕写的,朕以后不会了......”

侍从雷光道：“大将军，伍皇后也是其三族。”

纪渊随后闯入伍皇后寝宫，欲将伍皇后赐死。

“纪将军，伍皇后久居深宫。伍国舅之事，她并不知情。况且伍皇后已怀有三个月龙胎，能否看在皇子的份上免其一死。”滕钦哭诉：“求求你了。”

纪渊处事风格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朝廷上下皆为之颤栗。

纪渊哂笑一声。

他坐在长凳上轻道：“今晚汝二人中，只能活一人。陛下可自行定夺。”

伍皇后道：“陛下，不必求他，本宫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纪渊，你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不会有好下场！陛下请保重龙体，福寿安康，臣妾先行一步了。只是可惜了本宫那未出世的皇儿，儿啊是娘不中用不能护住你，来世你再投个好胎，去那寻常百姓家做个普通人.......”

伍皇后当晚手捧三尺白绫上吊自尽。后被追封为孝德皇后。

纪渊逼死伍皇后主要是为了震慑滕钦。滕帝现在年纪渐长，越发不安分。纪渊借此机会警戒他要老实点。

可谁知滕钦胆子小，被这么一吓，真以为纪渊想要弑君，犹如惊弓之鸟，越发想要狗急跳墙了。

“你又提起朕的伤心事了，朕那没出世的皇儿，可怜的皇后......”

说着滕钦与蔡妃相拥而泣。

翠宫中，水晶台上千盏烛火明亮辉煌。金色地砖在火光印照下宛若流动星河。宫中铺设了供暖管道，虽是寒冬，宫内却十分温暖。

纪衡道：“大哥，如今滕钦对我们不满之情真是溢于言表。看他今日一直板着脸。”

纪渊一声嗤笑。

幕僚陈文昭道：“大将军，现在您可谓是权倾朝野，滕帝无能软弱，何不直接改朝换代。”

“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百官听我号令，却依然效忠于滕帝皇权，倘若我真的和滕帝兵戈相向，有多少能站在我这边呢？”纪渊把玩着手中帝王绿翡翠扳指。

“识时务者为俊杰，群臣肯定会站在大将军这边的。”幕僚刘益群道。

“大哥，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纪家四代为梁朝鞠躬尽瘁，励精图治，为他滕氏开创这百年基业，他们滕氏一族不但不感激，还千方百计想要谋害你我。滕帝对纪家如此不仁不义，我们也不该对他心慈手软。您忘记父亲生前嘱咐吗？”

“他说滕帝若想除掉汝，汝亦可取而代之。”纪衡道。

“当年父亲被免官夺权，我们全家回到嵩县老家，一住就是四年。父亲堂堂当朝太尉在田里耕田。母亲积劳成疾染上肺病，不久便去世了。你我年幼就失去了母亲。我们纪家的苦难都是拜他滕氏一族所赐。”

纪衡一岁时，父亲纪泰因功高盖主被滕毅忌惮，联合外戚大将军滕卫蒙，找了个借口便将纪泰罢官削权。纪泰带着一家老小回到老家种田。纪夫人因为旅途劳累引发肺炎，到了嵩县又找不到好医生，耽误了病情。纪夫人于三年后病逝，抛下年幼的纪渊和纪衡，撒手人寰。那时，纪渊和纪衡常躲在牛棚偷偷哭泣，怕被父亲看见惹父亲伤心。

纪泰隐忍四年后，正值鲁国侵犯边境，滕卫蒙五十万大军被鲁国大破。朝中无人可用，滕毅不得已又重新启用纪泰。纪泰抓住这次机会，全歼了鲁**队，重新回到梁朝权利中心。后来他又用计将滕卫蒙除去，朝政大权均落入纪泰手中，无人可撼动。

纪渊和纪衡很小便入仕，父亲手把手得教他们处事为官，呕心沥血地培养。俩兄弟深得父亲真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过几年，纪家两兄弟在朝野上下可谓闻风丧胆，风头无俩。纪泰死前将梁朝军政大权交于两兄弟，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纪家四代人的愿望，终于要在两兄弟手中结出丰硕果实。

纪泰紧紧地握住两兄弟的手。他已经为孩子们扫清障碍。他仿佛已经看见纪渊端座在那九龙吐珠紫金御座之上，满朝文武百官匍匐下跪俯首称臣。他满意地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弟，我怎会忘记？”说到纪渊痛处了，他默默闭上眼睛，心中不断翻涌着恨意，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

“父亲所承受的，比你知道的还要多。在我出生之前，滕帝听信谗言就将父亲贬官至鹿岐县当县令，五年后恰逢白巾军起义，祸乱四方，滕帝急于用人，又将父亲官复原职。”纪渊道。

纪泰仕途坎坷二起二落，劳心伤神。滕帝对纪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有如他家养的狗。就算是养一条狗也是有感情的吧，纪家对大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用不着纪泰的时候，对纪家只有赶尽杀绝。

“君不忍，臣不义。大哥，一不做二不休，免得夜长梦多。”

“除掉他是容易的，但是怎么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弑君之罪可非同小可，吾并不想背上千古骂名。周宗正的意思是滕帝禅让于吾，让他先沟通一下，还有礼法这些要怎么做，最好能符合规制。若是名不正言不顺，吾皇位也座不安稳。”

“若是滕钦也效仿滕毅先发制人呢？”

“呵呵，二弟不必忧心，现如今谁人敢与你我作对！宫中都安排了人手，倘若滕钦真敢与吾拼命，吾便顺势取其性命，再找个替罪羊便可。不过吾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吾还是希望此事能和平过渡。毕竟弑君这顶帽子扣下来还是很沉重的。吾虽然不指望名留青史，但也不希望遗臭万年。”纪渊道。

刘益群道：“大将军所言甚是，称帝之事急不得，还须从长计议。”

许负：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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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翠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