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第94章 流言作困兽

高蒙尘没几日就被高玄安排去了庄子里，对外说是思念母亲成疾，回庄子里守孝去了。

至于后面高蒙钧的生辰也没邀请她“想起几月前那事我就觉得悲痛，他们母子也确实做不出来这种惨为人道的事情我是不想看见他们了我也没脸做他的父亲我让他回庄子里去”

“你作为他的父亲，他作为丞相府的长子，你居然不为他的前途打算若是他以后当个小官儿也好啊”萧吟秋将手中的汤婆子放在桌子上，又翻了几页已经发黄的纸张。

高玄想的很透彻“要是以后有人挖出他的生母谋害嫡母，他在十岁刺杀嫡母，恐怕当日就会被处决”高玄也是将朝堂之事看得透透的。

“过几日就是小世子生辰，还不知道准备什么去呢不过我已经挑了几样了”萧吟秋发现自从云琴死后，府里面的开支是越来越小，不过她以前也没把他们母子当回事儿，就是两张嘴的事情能透支多少。

“要我说就送马鞭子，我有根御赐的马鞭子送去吧”高玄想着既然是小世子，那送的东西铁定不能太寒酸，萧吟秋女红不太好就别说缝什么好看的花样去。

“我看行”萧吟秋也爽快的应下，夫妻俩又乘车去山林玩去了，丝毫不管上学的褚嘉谊和高舒羽。

长公主府门前的汉白玉阶被宫灯映得流金溢彩，八匹白鬃骏马拖着镶金朱漆马车缓缓驶入长街，车帘掀起时，珍珠流苏叮咚作响，丞相夫人萧吟秋指尖掠过缠枝莲纹丝绦，望着飞檐下悬着的九盏琉璃灯，恍惚想起十年前自己还在宫门时，也是这样流光溢彩的夜色。

“母亲快看！”车内传来孩童清亮的嗓音，高舒羽将粉团似的脸贴在车窗上，金线绣的海棠纹襦裙扫过波斯进贡的羊毛地毯“那盏莲花灯比爹爹书房里的夜明珠还亮！”

萧吟秋笑着拢了拢女儿肩上的织锦披帛，指尖触到高舒羽颈间冰凉的金锁，这是高舒羽生辰时段华希所赠，锁上“长命百岁”四字用的是西域进贡的赤金，重得孩子总歪着脑袋。

穿过九曲回廊时，忽有馥郁香气扑面而来，周云隐的手微颤，望着庭院中摆满的太湖石上，竟错落有致地悬着百余盏鲛绡灯，烛火幽蓝如鬼火，却将假山池沼照得恍若仙境。

“听说长公主殿下为了给嘉谊小世子庆生，特意从泉州运来整船的夜明珠”周云隐压低声音对萧吟秋道“这池子里的水，怕都是用昆仑山的雪水灌的”

萧吟秋垂眸不语，目光扫过池边立着的十二尊白玉美人像，每个美人手中都托着鎏金托盘，盘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酒液在夜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却是教坊司新排的《霓裳羽衣曲》乐声婉转，与流水声交织在一起。

正厅内，长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冠，一袭茜色织金翟纹霞帔拖在身后，华贵逼人，她怀中抱着粉雕玉琢的褚嘉谊，小世子穿着赤金团蛟纹锦袍，腰间系着帝王亲赐的羊脂玉螭纹佩，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煞是可爱。

“二娘来了”长公主招手示意，腕间的东珠串撞出清脆声响“快坐，今日这席面可是特意请了御膳房的老师傅掌勺”

萧吟秋盈盈下拜，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她抬眸时，正巧对上坐在对面的段姚音目光，段姚音今日穿了件鹅黄色蹙金绣百子千孙纹襦裙，发间插着点翠凤凰钗，衬得小脸愈发粉嫩。

外头还没开席，各家的贵眷都在找熟悉的人谈心，萧吟秋几人也在边走边说，忽然听到有人碎嘴子“你们可听说过丞相府的萧大娘子？”说话的是御史中丞家的千金，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活着”

段华希正要开口，萧吟秋拦下忽听有人嗤笑一声“我看她自己就是个祸水，走到哪里，哪里就要遭殃”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女，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绣并蒂莲纹襦裙，却难掩眼底的刻薄，她扬了扬手中的象牙扇，继续道“先是克死爹娘全家，后来嫁入高家，先是宠妾灭妻后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那得宠的小妾和庶子，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还说什么袅袅娉婷，我看是祸国殃民的狐猸子”几人便说边走，直到离开视线，萧吟秋身后的段姚音才不禁笑出声“一把破扇子竟然让她嘚瑟成这个样子，大冬天的也不嫌冷的，估计是个庶女没见过世面，只能拿出来撑撑场面”

萧吟秋并不对今日的三人放在心上，段华希和段姚音还想安慰她，却不见一点怒色。

待众人落座，宫人们便如流水般呈上菜肴，翡翠琉璃盏里盛着的是荔枝白腰子，玛瑙碟中摆着的是缕金脍，薄如蝉翼的生鱼片上撒着细碎的金箔，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道冰酪，用牛乳、蜂蜜和西域进贡的香料制成，上面还点缀着新鲜的荔枝和杨梅。

长公主拍了拍手“今日是嘉谊的生辰，大家且放宽心玩乐，不必拘泥于礼法”

用完膳后萧吟秋找人打听了三位的身世，嘴里默念几句之后记住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当晚回去就装模作样的惆怅，高玄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就心疼的坐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我的身世不免有些感伤”萧吟秋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不过并不妨碍高玄心疼。

此时高玄的心记得想热锅上的蚂蚁，他轻轻握住萧吟秋的肩膀似乎想看出个所以然“今日有人欺负你了？”

“只是在席间听到几位姑娘的言语不太开心罢了，我想着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说这些的不是”高玄见萧吟秋实在伤心，就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明儿去打听打听。

段华希也是很给力，第二日就着人给高玄送去了信，高玄念完之后气得冷笑“子不教父之过，既然我不是他们的父亲教养不好她们，那我便教教她们的父亲！”高玄说完把信纸一扔扬长而去，小厮捡起信纸心想这事算是办妥了吧。

高玄大摇大摆的走到御史中丞府门前，命人搬了一把座椅和小桌“把你家主君叫出来”小厮认得出高玄的马车，着急忙慌的跑到书房去找主君。

“主君，外头高丞相找您”御史中丞眉头一皱，他与高玄素来毫无瓜葛甚至无牵连，怎么今日自视清高的丞相大人也来结交他这个小官。

御史中丞毫无准备的就出门去，发现高玄正坐在门口“丞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御史中丞谄媚的上前行礼，从前这个位置可是陷害过高玄的，如今换了人，高玄本以为是个安分的，没想到也是个不省油的。

“绑起来！”几个壮丁上前将御史中丞绑的跟粽子一样，扔在地上，高玄将茶盏搁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打”门口的小厮见状不对还想回去喊人，被其他壮丁拦在门口，他瘫坐在地上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几个壮丁拿起鞭子就是狠狠地抽，御史中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疼得龇牙咧嘴“你你你...你敢伤害朝廷命官！”

“怎么你的命就是命，我妻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御史中丞被打的皮开肉绽，高玄才挥手示意停下。

御史中丞想说出几句恶毒的话来，却根本长不了口，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叫唤“想来是御史中丞大人事务繁忙，政务加身没时间教养好子女，不然回家休沐几月？将职位交给年轻人”御史中丞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就被鞭打一顿。

“你在说什么！凭什么打我，你你你简直是胆大妄为”

“我胆大妄为，你怎么不说你女儿胆大妄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小世子的生辰宴上口出狂言，我实在想不出是谁的教养之错，只能是你的”高玄目光寒冷，毫无半点情愫，阴毒地笑了一声“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惩戒若是以后我再在汴京中听到风言风语...”

高玄没给御史中丞反应的机会，带上家丁往另一家奔去，见高玄的人全部走完之后，小厮才招呼其他人来，去扶御史中丞起来。

“礼部侍郎”他抿了抿唇，神色骤然黯淡，马车不多时就到了礼部侍郎匡成仁的府邸，这位礼部侍郎修的气派，还没等高玄下马车，容庄就先告知了门口的小厮，小厮听到是丞相大人来了，急忙跑去禀报。

匡成仁也来得快，还不知是讨打来了，见到高玄坐在门口还心生疑惑“丞相大人要喝茶不如移步寒舍，这外面怪冷的可别冻着您”

“不必了你们家的茶我可吃不起，绑起来”突然围上来几个壮丁将他轻松举起，又有几个围守在府门前怕有人通风报信。

“你绑我干什么？我又没犯法，我可是一直恪守礼法，从未有任何僭越之事，更没有贪污油水，行不轨之事，你没有圣意唐突地把我绑了这可是犯法的！”高玄勾唇冷笑嘴里缓缓蹦出一个字“打！”

匡成仁在地上像一条扭动的蛆，因为府邸近闹市，引得不少人前来观看，所有人都指指点点的，匡成仁不知是没被打疼还是如何，竟然能在口齿之间蹦出几个字来“你当街殴打朝廷命官，我明儿就上书弹劾你！”

“你明儿也要有命去上朝，且不说你平日对于政事无甚作用，你这样的儿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另外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一起讨论一个有夫之妇的房中事，你女儿还有何脸面？况且你的口出狂言的女儿还是个庶女，我看这事儿传出去还有谁来敢提亲”听到此话，匡成仁大惊失色，高玄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让他女儿好过。

“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风言风语，不然我听到一次打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