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 第80章 风波之后

下朝之后段榆景匆匆赶往资政殿，生怕萧吟秋顶着个大肚子累着了，黄内官还累的气喘吁吁“陛下，陛下您慢点走”段榆景才不会管这个老东西，平时没少和太后通气。

高玄刚刚还亲眼看着萧吟秋走出去，出来却没见着她人，高玄心想难不成回去了？也不等等他。

萧吟秋站在资政殿外等着段榆景，心想着段榆景应是知道自己的意思，皇宫里的树叶变黄落下，宫人们正在洒扫，看到萧吟秋时开始窃窃私语，管事的公公走过来臭骂了她们一顿“敢在这里议论贵人，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宫人们渐渐离开了这里，在萧吟秋快撑不住时，段榆景终于步入萧吟秋眼睛里，段榆景先萧吟秋一步入殿中，吩咐黄内官将门关上，自己与萧夫人商议政事，黄内官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太监将门带上，室内的光线渐渐没入黑暗，只剩点微弱的光，足够两人看清殿中的东西时段榆景才率先开口“坐下吧”萧吟秋也没推辞，扶着肚子坐下之后开始说“陛下，我与你自幼相识，你...怎么会有那种病”

段榆景看着萧吟秋，神色中有些苍茫“也怪我自己，我要是有用就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段榆景将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他试图看清萧吟秋，他本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奈何他是未来的皇帝。

他就这么想着，以后若是当上皇帝，只守着一个人也罢，关键是后面萧家事变，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他每夜都活在煎熬里，明明枕边才是他的结发妻，可是他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在坤宁宫里歇下，皇后贤德从不因为这件事情胡闹，故而段榆景对她也是敬而有礼。噢

“段榆景，我敬你一声陛下，那因为你是天子，可是作为玩伴，我必须让你清醒一点，你现在是皇帝你不是段榆景，你现在做的每一步应该为天下着想，为臣民着想，不能一意孤行”

“你怪皇权将你我二人分开，可是你也无法丢弃皇帝这个身份与我在一起，是，先帝有盘算，先帝的众多孩子中，你有勇有谋，慧贵妃之子因母族殃及自己，其余皇子因先天疾病早逝，只有你是最合适人选”

“太宗皇帝之子，先帝聪慧却狠辣，裕王野心太盛，不足以侍天下，兕王太过温柔软弱，椋王无心王位，只游山水。可这些都是一个皇帝该盘算的，你为何不这样想，你只念着儿女情长，全然忘了自己是个皇帝！”

萧吟秋希望自己一番话能够让段榆景幡然醒悟，可是少年天子却坐在阶梯之下开始痛哭流涕“我不想做皇帝了，我真的不想做皇帝了，这个位置太多人忌惮，皇帝看似拥有无上权力，可是一言一行有谏院看管，在朝堂之上处处掣肘，还要忌惮着各族的势力，皇帝实在憋屈，我却只求一个妻子都不能满足”

“段榆景，世上没有谁是生来就容易的，你皇帝不容易难道其他人就容易吗？须知仁者天下之正理，你只顾着自己一丝悲痛，失之天下”段榆景像是打定了主意，就算这一声萧吟秋如何恨他，他都不悔做此事。

“你不必劝我，也不必自责，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就一回...”萧吟秋心中万悔，却泛出一点心疼。

“高玄与褚票是个良才，务必教导好褚嘉谊，高玄利国，褚票利民，我得此两位大相公实乃我之幸事”萧吟秋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段榆景身旁。

“萧吟秋，我段榆景此生只爱你一人，多的旁的我都不要”萧吟秋听到段榆景这话之后险些站不稳，明黄的衣角都跟着微微颤动，萧吟秋努力克制自己，她也想任性一回，她将发间的玉钗取下，放在段榆景手中。

“我为人妻，我今后想的是儿女前程，无意高玄，我也不想你郁郁而终，我只告诉你，我心里有你便罢，切勿再念我”段榆景诧异的抬起头，她没想到萧吟秋心里居然还有他一亩三分地，对上萧吟秋的眼睛，段榆景只得悲切的点头。

发钗只赠心上人，段榆景望着玉钗出神，指尖反复摩挲温润冰凉的白玉，他喃喃自语“我只守你，一生忠贞，绝不留嗣”因声音太小，萧吟秋并没有听见。

“臣女告退”萧吟秋俯身拜别，大殿门终于被推开，萧吟秋走了出去，并叮嘱黄内官“陛下年轻，诸多事宜还欠缺考虑，你是陛下近臣事事先为陛下考虑才是正事”萧吟秋在提醒黄内官，黄内官只得尴尬赔笑也不敢惹她，高玄现在在朝堂之上就跟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只要是关于萧吟秋的事情怕更是不会放过自己，且皇帝本就疑心自己，偏心萧吟秋，就算是把官员惹个遍都比惹她要好。

萧吟秋满意的扬长而去，高玄正在宫门口等着萧吟秋出来，萧吟秋的身影一出现，高玄就急忙跑上前去挤开春露二人“二娘怎么现在才出来？是去陛下那儿了？”

“嗯，陛下召见”高玄强颜欢笑，陛下召见怎么自己不知道，但是萧吟秋临近生产也不敢惹她不快，只能慢悠悠的哄着她。

“尘哥儿如今长大了，你还没找好夫子？”高玄原以为这件事情不急，没想到萧吟秋居然主动提起，高玄摇摇头，其实可是先找到学究教着蒙尘，可是蒙尘不愿意，说学究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不懂变通。

高玄气得要打蒙尘，却被云琴死死拦住，高玄也怪自己没有在蒙尘出生之时就一直陪在身边，明明知道云琴是个目光短浅还喜欢另辟蹊径的人“不若就先给褚丞相教着，跟羽姐儿和世子一起”

“不不不，他们怎么能放在一起？”

“你要记住，蒙尘虽然是你在做侍御史之时生的孩子，但是他现在是丞相府的庶长子，理应同学”高玄不情愿的点点头，是怕蒙尘惹出祸事来。

秋雨如注，将兴阳侯府的朱漆大门冲刷得斑驳。

段姚音撑着油纸伞立在台阶下，怀中刚出生的儿子正在咿咿呀呀，小手揪着她月白色的披风，身后，兕王府的马车正候在青石板路上。

“郡主倒是舍得走” 梁非墨斜倚在廊柱上，玄色锦袍绣着金线暗纹，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带着个拖油瓶，日后哪家敢娶？”

段姚音缓缓转身，油纸伞上的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青砖上砸出朵朵水花，她的眉梢眼角浸着寒霜，凤目微眯，将怀中的孩子又抱紧几分“侯爷倒是操心，我的婚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 梁非墨嗤笑一声，上前两步“段姚音，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被休弃的弃妇” 他故意将 “弃妇” 二字咬得极重，眼中满是轻蔑。

段姚音挺直脊背，身姿如青松般挺拔，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休弃？梁非墨，我是天潢贵胄，荣华富贵与我来说不过是点缀，嫁给你拉低了我的身份” 她的声音清冷，却字字千钧“本宫乃兕王嫡女，纯娴郡主，便是和离，也是你失了爬上去的大好前程”

梁非墨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不过是仗着皇家身份，当真以为离了王府，你还能过得风生水起？”

“本宫的日子如何，不劳侯爷费心” 段姚音扬起下巴，眼中满是不屑“倒是侯爷，没了本宫这郡主身份，往后在朝堂上，怕是要多费些心思周旋了”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听说户部尚书家的千金仰慕侯爷许久，只是不知，没了皇家这层关系，尚书大人还愿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毕竟谁也不想送女儿跟府中不少的妾室斗法”

梁非墨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段姚音！”

“侯爷不必动怒” 段姚音优雅地行了个礼，声音不疾不徐“好聚好散，日后在朝堂上，还望侯爷念着昔日情分，莫要做得太绝” 说罢，她转身走向马车，身姿摇曳，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

马车缓缓启动，段姚音掀开帘子，望着雨中渐渐模糊的兴阳侯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怀中的孩子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她低头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唇角终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和离又如何？她是纯娴郡主段姚音，她生来不该为这些事情所苦恼。

在段姚音回去之后，萧吟秋去探望，眼神中满是心疼，孩子自小就离了父亲，往后怕是...

“你不用担心以后，以后有我们这些婶婶叔叔，孩子以后就交给两位丞相教，必定以后走上仕途是个人才”段姚音已经很感激萧吟秋和段华希做的这些事情，再多的也不敢奢求。

“仕途谈何容易？只要他一生平安也就够了”萧吟秋也同意段姚音的看法，她现在对于高舒羽来说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你先修养着，孩子的满月宴不用操心，我们给你办”段姚音望着萧吟秋顶着个大肚子还要给自己操劳孩子的满月宴不仅想笑“你月份大了，没几天就要生产，还操心呢”萧吟秋也只是的笑着，说自己停不下来。

孩子的满月宴，只宴请了几家，当然不少人是势利眼，想着兕王府只剩一个段姚音，可是兴阳侯府那可有梁非墨实打实打下来的荣耀，就连郡主之事都只是草草了过，看来段榆景也依旧会重用梁非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