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房间骤然亮起,傅应的目光从空荡荡的床平移到地面蜷缩的人影身上,瞳孔毫无由来的缩了一瞬。
他两三步走到正在颤抖的人面前,轻声喊了句:“盛钦席。”
盛钦席似乎听到了声音,整个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然而这样的呼唤没有让他清醒太久,即使夜里很静,他依旧觉得吵。
甚至是胸腔里心脏跳动、血液不停地流,都直接在他耳边回响,犹如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脑海里所有能出现的场景都开始扭曲,声音变调,画面诡异,他终于无法忍受,身体朝后倒去,脑袋直奔坚硬的床头柜。
傅应眼疾手快地用手接住,几乎就差毫米距离就要撞上,他表情有些后怕,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十分抱歉再次拨通沈琛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背景音有些嘈杂,“怎么了?”
“盛钦席又晕过去了。”
沈琛有些无奈,“上回爆炸重伤后遗症加上感官过载,这症状就是反反复复,你看看他发烧了没有?床头柜有体温计,是含嘴里的,别搞错了。”
alpha高大的身躯难以移动,傅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抬到床上,等他完全躺好便拉开抽屉找体温计。
只是刚刚触碰那几下都觉得烫得吓人。
傅应掰开他的嘴,体温计塞了进去嘴却合不上了,只好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住他的下巴,防止体温计滑落。
“身上很烫,估计又烧起来了。”
沈琛沉吟了片刻,“晚点我过去一趟吧。”
傅应拒绝:“不用,早点休息,我在这里就行,你告诉我怎做。”
沈琛点点头,现在过去确实很晚,“这样也好,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听着电话,傅应的脚步已经到了客厅,他歪着头与肩膀夹起手机,两只手在医药箱里翻找起来,半晌掏出一盒药丸看了一眼保质期,回答:“有。”
沈琛放心地点了点头:“你把退烧药喂给他吃了,其他你也帮不上忙就不用管了,然后一两个小时看一次情况,如果烧慢慢退下来就没什么问题,这个晚上不能睡觉,你行吗?”
傅应回到客房,瞥了瞥床上人苍白的脸,回答了一声“可以”便挂断了电话。
他把药找好送到盛钦席嘴边,奈何病人不听话,刚才嘴巴是死活闭不上现在是死活张不开,只好发一条信息向沈琛求助:“退烧药磨成粉泡水影响功效吗?”
那边直接弹了一条语音过来:“多少有点影响,但是实在喂不进去的话这样也行。”
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傅应便到厨房拿勺子把药放在一起碾碎,倒进玻璃杯中搅拌。
“来,把这个喝了。”说完才想起来盛钦席昏迷了,压根听不到他说话。
带着苦涩药味的液体润湿了嘴唇,顺着微微开启的缝隙流了进去,由于是平躺的姿势,药水像一股细流,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滑过喉管,涌入胃里。
傅应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略显病态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人给他带来了第一个利益,南区商贸的地千金难求,两个百分点已经是血赚。
而且他相信留着盛钦席给他带来的东西只会更多,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上次联盟大会宣布消息,国会候选人将有三年考察期,考察期过,根据投票入选。
时间短,是突击战,看谁动手慢,时间长,则是持久战,看谁先沉不住气。
如今形式严峻,大概顶天就是傅应和盛金势为这一位之争,盛金势优势在议会老人身后一堆马仔小弟投票难免有些水分,傅应的优势则在于年轻可塑性强联盟上层看好。
当然这些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最终结果还得看谁对联盟更有价值。
他盯着电脑屏幕,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床上呼吸孱弱的人。
后半夜,盛钦席从昏沉中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袭来的是喉咙如同被火燎过般的干渴刺痛,紧接着是全身无处不在的、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的酸痛和无力感。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到了床边的景象——傅应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闭上眼,假装仍在昏睡,将头转向另一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应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瞥了一眼床上那个明显在装睡的背影,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中。
长夜漫漫,好在盛钦席真的退烧了。
这几天傅应为赤海旅游带建设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主要是议会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块烂饼,落谁手里谁倒霉,沿海那块区域能发展起来早就发展起来了。
于是在议会成员“你年轻你上”“既然是国会候选人给你表现一下”等一众压力之下,这饼就落到了傅应头上,傅应不怒反笑还吃得欢。
今天晚上傅应回得早,和窝在沙发上看新闻节目的盛钦席打了个照面。
盛钦正歪靠着,一条腿随意搭在茶几边缘,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一只遥控器,他眼睛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正播放的电视机上。
直到注意到余光中有个身影,他这才转过头,和傅应撞上了视线。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俨然一副把自己当成家里主人的样子。
“今天不加班。”傅应淡淡回复,把手里的公文包放下,盛钦席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太在意。
傅应走到半开放厨房倒了杯热水,倚靠低矮的橱柜吹了口气,肉眼可见的白雾冉冉上升,电视机里时而转变的画面倒映出盛钦席的脸,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走回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方片状的东西递给盛钦席。
“新的身份卡。”怕盛钦席不解便兀自回答。
身份卡上是盛钦席基因改造过的脸,旁边分别躺着他的新名字以及出生年月。
“傅晟?”他下意识地提问,或许是没想到跟傅应一个姓。
“有问题?”
盛钦席撇了撇嘴:“有点难听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觉得傅应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