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海爆炸案进度已经被卡了很久,由于迟迟找不到嫌疑人,部分当地市民陆陆续续往上递投诉信,因此联盟上层这几天压力下面,搞得一众成员人心惶惶,迫切寻个出口。
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自然有人往上撞。
“吃饭了没有?”
傅应这次回来的不算晚,正好赶上饭点,没等人回答身体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打开冰箱拿出意面,关上的瞬间就撞上盛钦席的脸,被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儿啊?”
盛钦席不理会,没忍住开口:“你只会做意面吗?”
他来这里十多天,只要傅应回家赶上饭点,那吃的必然是意面。
“怎么?不吃?”傅应没扭头,手里还抓着调料包。
“比饿死好。”盛钦席撇了撇嘴,回到客厅等着晚餐。
精致的意面被摆在餐桌上,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吃着,直到快收尾,傅应突然开口:“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盛钦席的手指一顿,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情此刻清晰地横亘在眼前,记忆逐渐恢复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待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万全之计,或者说,他必须出去。
盛钦席转头看了看平静的傅应。
这是机会吗?
他垂着眼,掩饰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低低应了一声:“好。”
几天后,天气晴,燥热的空气不太像已经入了秋。
盛钦席特意把衣角压在车门里,不知道是不是傅应疏忽,车门竟然没有落锁。
车内气氛莫名压抑,没人打破沉默开口说话。
傅应亲自开车,流畅地穿梭在车流中,车窗外的世界飞速倒退,留下一帧帧残影。
盛钦席的手指在身侧悄然收紧,他玩了三年,对市区的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非常巧的是,这条路正好是往盛家的方向,他更是连建筑物都背的滚瓜烂熟。
计算着时机,再往前走是一段野区,没什么人,成片连着的树木山林,他模拟着跳车的角度和后续路线。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临界点,风的速度都慢下来后,傅应忽然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冰锥凿碎了盛钦席内心的所有计划:“我知道你想跑。”
盛钦席呼吸一窒,骇然看向驾驶座,一瞬间胃里排山倒海,不由自主想吐。
傅应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但是,盛钦席,你先跟我去完这个地方再决定要不要跑。”
盛钦席用力按压着胃部难以隐忍的不适感,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慌,但随之而来的是破罐破摔的狠厉。
凭什么,为什么要听他的鬼话,现在不跑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脑海中的声音在叫嚣,催促着他赶快行动。
一个急转弯处,车流稍缓的瞬间,盛钦席“啪”的一声解开安全带,猛地拉开车门,像一道决绝的影子,滚入崎岖的山坡、幽暗的树林。
世界瞬间颠倒,山坡的绿意成了旋转的模糊色块,天与地疯狂地交换位置,石子、草根、泥土劈头盖脸地砸来,骨头与地面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响声,痛楚尖锐地炸开。
他试图抓住什么,手指在草皮和裸露的树根上擦过,只留下火辣辣的疼和满手湿滑的泥泞。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像一段被山洪随意抛掷的朽木,猛烈地撞上一棵松树粗壮的树干。
“呃——”
一声闷哼被挤压出胸腔,肋骨处传来几乎要断裂的剧痛,翻滚终于停止了。
他瘫在树根旁,短暂的眩晕中,只闻到泥土的腥气、腐烂树叶的霉味,和自己口腔里淡淡的铁锈味。
剧痛从四肢百骸苏醒,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过眉骨,流进眼睛,视野染上一片模糊的猩红。
他挣扎着用手背抹了一把,手背上便是一片黏腻,胳膊、腿上是纵横交错的刮伤,血珠混着泥土慢慢渗出,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传来,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上,疼的他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热,好在是个s级alpha,身体素质过硬。
同一时刻,黑色小车的后视镜里,那个从副驾逃离的身影迅速缩小,傅应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形的弧度,没有追赶,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他只是轻轻敲了下方向盘,仿佛弹去一粒微尘,然后继续目视前方,汇入车流,朝着原本的目的地,不疾不徐地驶去。
盛钦席觉得自己快散架了,旧伤叠加新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痛感,好在他熟悉路况,抄了一条近道,十分狼狈地上了人流量比较多的街道。
由于浑身上下都是伤,街上的人们都投来异样的眼光,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要不是做了基因改造手术,现在怕是记者的话筒都要怼到他的脸上了。
现在只能尽快想个办法,他跨了半条街才终于借到一块手机,还得被手机主人揪着领子才能用。
“哥,你放心吧,我不跑,你这拉着我我怎么打?”
“行,你要是敢跑我揍死你。”
盛钦席默默点头,心里感叹人生真奇妙,有朝一日还有喊别人“哥”的时候,他拿着电话去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铃响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有人接了,刚想挂断,那边就通了。
宋之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疲惫,“你好,哪位?”
盛钦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差哭出来了,“宋之,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不信,我是盛钦席,我回来了。”
想象中的雀跃并没有到来,而是长久的沉默过后,一声猝不及防的挂断。
盛钦席愣在原地,甚至怀疑手机出了问题。
“喂,小子,你用完没有,我要走了。”
别无他法,他换了个公共电话,再次拨通。
“喂?”宋之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是我!盛钦席!宋之你先听我说……”他压低声音,急迫地喘息。
“你说你是盛钦席?”宋之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对!是我!我……”盛钦席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对面打断。
“……最近骗子这么多。”宋之的声音犹如拨断的琴弦,没有丝毫紧绷感,只有无力。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盛钦席靠着冰冷的电话亭,指尖无意识的在数字上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