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前给卡拉OK打了个电话,小珍珠说赵子龙还在,他就骑着摩托带着佟鸣赶了过去。
佟鸣是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第二个人,又是个男人,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方前也没空计数了。
赵子龙还在原来那个包间,他们进去的时候赵子龙正举着话筒都是月亮惹的祸。
“方前,佟鸣也来了!快快快坐,”赵子龙把话筒放一边,拉开门喊人拿果盘啤酒过来,然后拽拽裤子坐在他俩对面,“听小珍珠说你们有事找我?”
方前看了眼佟鸣,佟鸣点了点头。
门开了,小珍珠端着果盘和几瓶啤酒过来,赵子龙直接用手掰开瓶盖递给佟鸣,方前伸手接过来:“他不能喝酒,嗓子发炎了。”
小珍珠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瓶汽水。
赵子龙没有介意,仰头干了半瓶啤酒,畅快地‘啊’了一声,才问:“有啥事,说吧。”
佟鸣把手里的汽水瓶放回桌子,对赵子龙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说来听听。”赵子龙吃了块西瓜。
“拒绝尧冬青,别让他再过去。”
“这事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赵子龙笑了笑,“那是你弟,你可以直接给他说啊。”
“我说的话他不会听,我也不想和他说话,”佟鸣往沙发上靠了一下,没有起伏地说,“我只是希望他能安分点,有个糊口的工作就够了。”
赵子龙盯着佟鸣看了一会儿,点头说:“明白,我回去给老二说,反正就一个小弟,要谁都一样。”
“谢谢。”
赵子龙摆手:“不谢,多大点事。”
显然,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结束,赵子龙喝完了那瓶酒,又往嘴里塞了块菠萝,闲聊一样说:“其实前两天老二让人去查了他的背景,发现他好像赌博是吧?”
他抬眼看看佟鸣和方前,他们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赵子龙继续说:“像这种赌鬼一般我们也不沾的,不过老二觉得他挺能打,就留到候选名单里了,我是觉得啊,他跟着老二赚得会比现在多不少,这样他以后不就不用问你们要钱了吗?”
“穷有穷的赌法,富有富的赌法,他没钱捅出来的窟窿还有填上的可能,要真有钱了,挖个无底洞,谁来给他填?”佟鸣说。
赵子龙思考两秒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你这个弟在外面永远都是炸弹。”
“真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报警,所以,”佟鸣也抬了下眼,“最好别牵连到你们。”
“不会吧,那可是你弟,你真狠得下心啊?”
“干过,所以他才恨我。”佟鸣不咸不淡地说。
方前坐在一旁听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赵子龙是只狡猾的笑面狐狸,而佟鸣就是暴雨夜里隐匿在夜色深处的蛇,房间里涌动的暗流让他暗暗悸动,他非常喜欢此时佟鸣的状态,和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相处,最有趣的就是总能发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赵子龙揽着佟鸣的肩膀,边往外走边拍胸口保证:“这事交给我,你放心,以后你绝对见不到尧冬青踏进天使城一步。”
方前跟在他们俩后面,赵子龙扭头又说:“方前,这包厢开了一下午,你们在这儿玩,小珍珠!多给拿点零食来啊。”
房门在他眼前关上了,小珍珠在他身边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过来。”
方前翻翻门口挂着的点歌册子说:“不用,桌子上那么多水果呢。”
“别,老板发话了,等会儿他以为我没招待好你们呢,”小珍珠拉门出去,“我去给你们整点爆米花吧。”
门留了一个缝,方前拉住没让它关死,他贴在墙边,隐隐能听到门外赵子龙和佟鸣的声音。
“咱们也认识有段日子了,这次帮你,咱们也算兄弟了。”赵子龙说。
佟鸣还是没接他的茬,直说道:“古良的生意我不清楚。”
“我知道,我就是想跟你认个兄弟,以后要是真有机会合作了,咱们熟人也好办事。”
接着赵子龙的声音就变得及低,方前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看到赵子龙仰着脑袋,贴在佟鸣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佟鸣好像有一晃而过的诧异。
“这些不用告诉我,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佟鸣说完,赵子龙就和他道了别,佟鸣转身推门进来时方前坐在沙发上正翻点歌单,他走过去在方前身旁坐下来。
方前一股脑在歌单上写了十几首歌,随口问了句:“你跟他聊什么啊聊这么久。”
结果佟鸣好像并没有想瞒他,对他说:“赵子龙说他们的目标不是仓库。”
“那是什么?”
“是古良的整个生意。”
“我......靠......”方前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恶势力商战,他激动地问,“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因为你是古良的人,所以他们要拉你入伙让你叛变?还是让你去当卧底?”
佟鸣看着他笑笑,这次的笑没那么阴森,很显然是笑他戏太多。
“我不是古良的人,他们生意怎么争怎么抢与我无关,是他误会了。”
“那你怎么想?”
“古良没那么容易让他扳倒,就算真倒了......”佟鸣的手指交叉在身前,摩擦了几下,说,“到时候再说吧。”
“佟鸣,”方前盯着佟鸣,吞了下口水,“其实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
“你问。”
“那个古良,”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佟鸣一开始没有发声,但他不出声方前盯着他连眼皮都不眨,最后他只得说:“以前家里出事,他帮过我。”
“就是你说的尧冬青借高利贷?”
“差不多,他赌博我也报过警,但没有用,赌场太小,警察过去人都跑完了,后来收高利贷的找上门,古良让他们把利息抹了,我们才把钱还上,没过几天尧冬青又开始赌,我就让古良引他到一个大点的赌场,报警把他抓进少管所劳教了一年。”佟鸣对尧冬青的态度很无所谓。
“平白无故他为什么这么帮你?他这种人......不可能不图你什么吧?”
佟鸣没有答,很明显,他和古良究竟有什么渊源,他没有告诉方前的打算。
方前靠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他歪过头问佟鸣说:“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佟鸣看向他。
“你应该彻底跟尧冬青断绝关系,让他自生自灭,要是他打不走,那你就离开这儿,让他找不到,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地方,”方前说着说着感觉到,这怎么像他和方贯呢?他抬手在嘴前摆摆,“我的意思是,你求古良帮忙,日后肯定得还人情吧?谁知道他会让你干什么?就为了对付尧冬青,值吗?”
“我走了我爸和尧秋泽怎么办?”佟鸣看他的眼神难得温柔了些。
“尧秋泽马上就考大学走了。”
“可是我爸走不了,他把自己困死在这儿了。”
方前不懂为什么,佟鸣也不想再提,他们并排在沙发上坐着,一直到电视上邓丽君唱完甜蜜蜜。
方前拍了下腿,这么干熬着也没有用,浪费时间,他伸着胳膊拿起话筒,起身把话筒转向佟鸣:“你唱歌吗?”
佟鸣摇摇头。
“那我唱你听。”
他刚准备开嗓,门被推开了,小珍珠抱着两大桶爆米花进来。
她一看电视上的歌名,抿起两个梨涡:“吻别啊,好听,你怎么不唱?”
方前攥着话筒不大好意思开口,小珍珠识趣地把爆米花放在桌上出去了,临走之前还把氛围灯给他打开了。
“你怎么了?”
他回过头看到粉色的灯光打在佟鸣脸上显得那张脸柔和很多,就弯下腰小声说:“小珍珠很漂亮吧?”
“你喜欢她?”
“就见了几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方前清清桑,“我就是不习惯在女生面前唱歌。”
还是情歌,没意思也会被暧昧的灯缠绵的曲搞出意思。
“前尘往事随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
你笑得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
方前唱得很投入,只是声音带着一股青涩,听起来没有那么缠绵悱恻。
佟鸣背靠着沙发,交叉着的手指轻轻打着拍子,天花板上挂着的灯球缓慢转着,粉色映在方前的脸上,紫色打在身上,蓝色裹在腿上,好像游动的水母群。
他看着电视上纠缠的两个人,眼前开始变得光怪陆离,于是他闭上了眼,水母青涩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它柔软的触手,它便轻柔地飘荡离去,幻化成影子,他分不清影子是佟锋,是尧春晓,还是陈家辉,或者是......方前?
水母的声音是方前。
“佟鸣?佟鸣!”
他回到现实,方前站在他面前,那首歌已经结束了。
“有那么难听吗?给你唱睡着了?”方前抱怨。
佟鸣微微扬起嘴角,摇了摇头:“没有,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