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潆此刻什么也听不清,她摇摇晃晃坐起了身胡乱抓着,想要靠近一切温暖的东西。
晏元珩按住她的一只手,她却不服输,舞着另一只手又上前。晏元珩只得将她两只手都牢牢按住。
池潆两只手都被钳制住,一时重心不稳,歪倒在一边,眼看要倒下去,晏元珩分出一只手扶在她的后腰处。
手掌按在纤细的腰身处,晏元珩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池潆循着求生的本能,往他的怀里挪去,脑袋贴在了他的身前。
少女柔软的身躯与橙花的香气一同袭来,晏元珩僵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怎么动。
片刻过后,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硬是将池潆的手掰开,将她的脑袋推了回去,心中很是不悦。
池潆被推开后却没有管,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张开手臂又靠了过来,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晏元珩没有立即推开,而是低下头仔细听,池潆动了动嘴,唇瓣扫过他身前的衣料,然而她声音太小,他还是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池潆。”晏元珩喊她。
怀中的人对此毫无反应,兀自软绵绵趴在他怀中,汲取更多的温暖,头顶乱糟糟的发丝轻轻挠过晏元珩的下巴。
晏元珩赶紧抬开脸,他抬了抬手,手臂停留半空,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落下来,任由她将他抱住。
她如今烧糊涂了,不跟她计较。
月夜依旧,窗外的桂花枝还在摇晃,新枝拍着窗棂,紧闭的窗上映出室内的虚影。
晏元珩看着怀中的人,她还在发冷,唇瓣不自觉地在发抖。
“你……”
外间倏然传来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晏元珩立刻发现有人前来,他放开池潆,临走时池潆还扯着他的袖子,被他无情地掰开。
外面,桐秋算着时间,慢手慢脚地推开门,小心地唤了声:“姑娘?”
见无人应答,她继续向前去,夫人吩咐她每半个时辰都来看一次,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
桐秋绕过屏风走上前去,发现池潆睡得极不规整,眉头紧锁,身上的被褥也凌乱不堪,皱巴巴地堆叠在腰腹处。
她连忙上前,然而刚走了一小步,颈间传来闷痛,眼前骤然一黑晕倒了。
晏元珩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提着她衣裳将她放在桌前,随后又走向拔步床前的人。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这时她却像是很嫌弃一样,做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举动,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晏元珩……”她翻了个身,咕哝道。
晏元珩也不计较她方才嫌弃他的模样了,忙凑上前去听,听她补齐了下一句:“……好讨厌。”
晏元珩:“?”
他附身靠近,不甘心地追问道:“你说谁讨厌?”
池潆这时正梦见系统又让她做任务,而那个可恶的任务对象只知道使坏心眼,她心里气得直跳脚,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只能在梦中闺房里自言自语大倒苦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空灵的问话,听声音还挺像晏元珩。
池潆崩溃,梦里怎么还有这个人?!
晏元珩此刻表情不太好,他当即想要抛下她走,可是她的婢女被他给打晕了,而她本人如今烧得糊涂。
万一将脑子烧坏了怎么办?到时候真成傻子了。
晏元珩自顾自为她开脱,说不定只是她口是心非,毕竟他手握剧情,心知肚明她对自己的心意。
他这时又犯了难。他从小对于风寒发热都是硬抗下去的,久而久之也不当回事顺其自然就好了。可面前的少女显然不能用硬抗这种法子。
她刚才的症状应是畏寒……
池潆似有所感,她抬起沉重的眼皮,迷糊之间看见面前出现一个人影,她当即就又闭上了。
一定是自己还在做梦,晏元珩怎么在她面前。
她裹紧了身上的被褥,等了一会儿,又悄悄掀开眼睛,再度看去时,面前已无一人。
睡过一觉后,身上好似更加难受,她环顾一周,发现桐秋正枕在一旁的桌上睡觉。
池潆试着叫了她几下没有叫醒,几次后喉咙干涩就说不出话作罢了。
她身体发冷,如今应该身体还在烧着,这时候体温应当在上升,她扶了扶晕眩的脑袋,目光转移在檀木桌上的青釉执壶。
如今身体水分流失严重,池潆掀开被子,裹紧了衣裳,踉跄地走向桌前。
木桌另一端的桐秋睡得正熟,池潆浑身没劲,此次比上回病得更加凶险,她想要将桐秋叫醒帮忙,但如今口舌干涩,讲不出话,她又得先从壶中倒点水喝。
两个指令在她脑子里绕成一团,烧得糊涂的脑袋不知道该先执行哪个指令。
池潆跌跌撞撞往前,一手往前抓去,一手往桐秋背上探去,双手往这两个方向去,身体倏然失去平衡。
她发懵地向前扑倒,摔倒的瞬间还有心思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咣当一声响动后,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池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臂上多了一个力道,随后被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池潆沉默了两秒。
桐秋力气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她方才摔倒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哈哈。
她还不如直接倒下呢,说不定倒下就晕过去了,睡着后什么都不用想了。
池潆挣扎了两下,头顶却传来略带不耐的声音:“怎么回事?”
晏元珩语罢,放开了她,却并未松开攥住她手臂的那只手。
他俯下身想知道她的神色:“怎么不回答?”
池潆被他突然凑近的气息挠得心头发痒,抬起一双泛起水色的乌亮瞳眸,轻瞥他一眼,又心烦地望向手臂上那只有力的手。
晏元珩似乎从中读出了一丝嫌弃之意,他怀疑自己看错,但还是松开了她,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松开时特意放慢了动作,另一只手轻扶在池潆的肩上,确保她不会再摔倒。
池潆得了自由,连忙往桌前去,抓住那只青釉壶,也顾不得再倒入杯中,直接将壶口对准嘴,猛灌了几大口水。
池潆平缓着呼吸,抬起手背擦了擦沾在唇上的水珠,将水壶放回时,桐秋依旧未醒,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她平复了起伏的胸膛,双手撑着桌沿以维持身体的稳定,即便如今身体不适,也分出一丝理智警惕地望向晏元珩。
晏元珩奇怪:“这么看我作甚?”
池潆没说话,赶忙低垂下头,无形的尴尬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过了一会儿,池潆余光看见晏元珩走了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躯,她看向倒在桌上的桐秋,颤颤巍巍伸手放在她颈间。
还好还好,脉搏还在跳动。
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病体又往回走,躺在床上替自己掖好被褥,确保手脚不再受寒。
她方闭上眼,又听到晏元珩进来的声音,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像是故意让她听见一样,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飘入鼻间。
池潆坐起身,忍不住小声开口:“做什么?”
晏元珩这会儿倒是没开口,他缓步走近床边,手里持着一个瓷碗向她走来,屋内燃着一盏灯——这是池潆的习惯,她睡时要有点微弱的光。
此时那点光芒朦胧地映在房中,晏元珩自黑暗中走来,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本该是一个旖旎的场景,却让池潆品出了恐怖片的氛围。
他直直地走向池潆,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
池潆发冷的手心都出了汗,她眼睁睁看着晏元珩在她床前停下,端着那碗浓黑汤汁凑到她嘴边。
救命啊!有人要毒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