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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酒楼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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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酒楼再聚
        
    灰色的身影在月下飘过,足不点地,神色淡漠,宛若鬼魅般倏忽来去。行出里许,木宽才发觉背后的衣衫开裂,寻至一处沽衣之肆。
门帘掀开,一阵寒风涌入,店伴抬眼时一道身影已在柜台前站定。
“客官……”
话音未落,门帘再次揭开,那道身影已然不见,带着寒意的银两落在柜台之上。
木宽将外衣披在身上,背离嬉闹喧嚷,没入山间。眼见已至悬崖峭边,云遮雾绕间,似是万丈深渊。他却并不停步,直直走进浓雾之间,如凌空踏步,稳稳行进。
白雾渐渐吞没那道灰影,呼啸的风声中传来几声家长里短。
一个鬓边花白的老人蹲在门边,脚边还放着一盆刚熬好的浆糊,不及门一半高的小孩抱着一卷红纸跑过来。
“阿玉,慢点跑,别摔倒了。”
话音刚落,阿玉脚下一个踉跄,眼见就要扑倒盆里的浆糊上。
老人张开双臂,正准备接住阿玉,却见她左手向地上一拍,借势跃起,稳稳地站在自己身边。
“奶奶,你又被我骗到了,哈哈哈哈哈哈。”作势扫了扫身上的尘土,“如何?比之前几日,可有长进?”
奶奶点点头,从她的手里接过对联,“下盘既稳,出掌又快,确实大有进步。”
“那明年我有机会拿到祈福的旗子了吧?”
奶奶摸摸她的头,“明年吗?隔壁王奶奶家的阿文长你三岁,身手也好得很呢。”说着扫上浆糊,起身贴上对联。
阿玉在一旁把翘起的一角仔细抚平,“那也不怕,我想去试试!”
“好。”
“木爷爷回来了!”说着跑向木宽,把手心沾上的红色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
木宽停步看着仅到自己腰间的阿玉,“方才听闻,阿玉明年想要争夺祈福的主持了吗?”
“嗯,木爷爷觉得如何?”
木宽顿了半晌,看向一旁的老人。
老人朝阿玉招招手,对木宽道:“族长在不在村里,去了后山。”
木宽点点头,朝老人道谢后离开。
长街两侧已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贴上了新鲜的对联,房屋布置,一如那个被炸毁的村庄。
长街尽头连着一座极窄的木桥,桥下是万丈深渊,木桥尽头的白雾中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满头白发,身形挺拔,双目明亮有神。
“阿姐。”木宽越过窄桥,站在那老者身前,“两人已安然归来。叶拂衣伤势已愈,内力比之当日更精进数倍,谢与灵,他……修习了虚冥内功。”
老者笑道:“扶泽更这个疯子。俞无涯呢?”
木宽道:“村子那边尽数被毁,俞无涯毫发无伤,他似乎在找这两个人。”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
老者冷哼一声,“若说苏寻只是心死之人寻一执念,那俞无涯可是难缠得多。短短数月,便有如此声势,可不能小觑。”
木宽道:“赌场那边,虽说确是因俞无涯的心计筹谋,可归根到底,还是起于那些人的心念。欲念难平,便会遮住了心智,哪里还看得清此中局面呢?”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吧?你说呢?”不等木宽回答,那老者已慢慢走向木屋。
推门而入,两人已经醒来,正在闭目调息。听着渐近的脚步声,一齐睁开眼握紧了身旁的兵刃。
“虞山派的门风之中,便是这般对待救命之恩的吗?”老者衣袖一挥,正欲起身的两人只觉肩头如有千斤之重,胸口闷窒,难以呼吸,更遑论运气相抗。
江洵眼见不敌,朝柳梦使个眼色,恭敬地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老者道:“俞无涯于你二人有救命之恩,所以哪怕是明知会死,还是你们闯入了鹿吴山的傀儡之中。”
江洵道:“救命之恩,便当以死回报。”
老者点点头,“说得不错。现下他的恩情已然还完,你们的救命恩人,是我了。”
江洵松开手里的剑,“前辈但有所命,无敢不从。”一旁的柳梦也随即点头应和。
老者对两人的态度似乎很是满意,笑道:“只是一点小事,俞掌门实在难以捉摸,要是有人从旁策应,想来让人安心得多,你们说呢?”眼见两人有些犹豫,也不理会,接着道:“这点小事一人便可,你二人伤势过重,另一个留下修养就好。”
两人心道:眼见并无拒绝的余地,生死系于此人之手,只得答应,留下的一人作为人质,想来一时没有性命之忧,而俞无涯心思深沉,稍有不慎,便会暴露,比之留下,更险上百倍。
心念及此,柳梦急道:“我伤势已愈,便由我去。”说完朝江洵挑了挑眉。
老者点点头,“嗯,可以。那江洵即刻便准备回去吧,免得俞掌门找不到你们,太过担忧。”
柳梦更是着急,“我……为何是她……我的身手更好,更为合适,还望前辈……”
江洵打断道:“我既离此处,如何知晓他的安全?”
老者缓缓说道:“运气一试便知。这双生蛊虫性命相连,若一方有事,另一只不出十二时辰便会死去,而这十二时辰之内,蛊虫会一点点蚕食掉寄居的这具身体,万蚁噬心,滋味可不太好受。”
两人依言运气,果然感觉到经脉之中有一物蠕蠕而动,柳梦聚气想将蛊虫逼出,却觉胸口滞涩,真气阻滞,再抬头一瞧,江洵却是满脸汗水,眉头紧锁,显是痛苦得很。
柳梦急道:“江洵!你怎么样了?”
这一开口说话,原本聚集在蛊虫身上的内力稍有松懈,胸口的重压感骤然减轻,江洵也渐渐舒展了眉头。
老者解释道:“你若想要将其强行逼出,她只会更加痛苦。轻者被咬断经脉,重者一命呜呼,二位可要好自为之。”
江洵直起身子,朝柳梦笑道:“这下可好,你的命总算握在我手里了,可不能轻易死了。”
“商议已定,那便出发吧。”老者走到江洵身边,两指点出,江洵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身子一软,向旁倒去。
老者右手伸出,已将人揽过,看着挣扎着起身的柳梦,淡淡开口:“她有没有事,此刻你最清楚,又何必大惊小怪?”最后一字落下,已带着江洵消失在门外。
柳梦提剑追出,却只瞧见漫无边际的浓浓大雾,哪里还有半分人影?想起刚刚江洵传音说的话:“安心养伤,等我回来。”话虽如此,可此刻身处不辨方位的迷雾之中,又如何安心?急忙运气,体内的蛊虫倒是安然无恙。
四下张望,湿冷的雾气扑在面颊之上,连呼吸都觉得沉重了几分。周围一片寂静,方圆里许之内似是再无半点生息,尝试着朝前走去,隐隐似有一阵风声呼啸。
便在此时,一道冷淡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她方才让你安心呆在此处,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现在又要离开?”
柳梦下意识转身,却不见人影。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寻不到踪迹。
“怎么?在想我如何知晓?”
柳梦拔剑出鞘,挺剑迈出一步,心道:“江湖传音之法各有不同,但终究大同小异,需依凭内力施之。功力深厚者,想要从中偷听,倒也非难事。但听声音却不是方才那个老人。”心下冷哼一声,“管他是谁,难道还怕他不成?”抬高声音说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我重伤初愈,正想寻一人交手过招,看看自己这些时日可有进益,不知意下如何?”
那声音道:“若你胜了,便要放你离开,对吗?”
柳梦应道:“正合我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此便开始吧。”长剑在身前一竖,便要进招。
那声音又道:“你可知为何选了她而留下了你?”
柳梦一怔,“因她智谋身手皆胜于我?”
那人似是叹了口气,“你又为何想要替她回去呢?”
柳梦道:“因为,因为担心她。”
身后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柳梦回过神来再去寻时,那声音早已消失不见,只觉头脑昏昏沉沉,不自觉地朝屋内走去,晕倒在床上。
灰袍闪动,穿街过巷,直奔城中而来。而此刻的长街酒楼之中,两人临窗而坐,注视着对面紧闭的大门自内推开,走出一人。
“老样子。”清亮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掌柜的看了眼来人,指了指楼上。轻缓的脚步声拾级而上,秀丽的衣角探出头来。
窗边两人转头望去,“明烟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窗外,一阵寒风卷进,吹动两人遮脸的面巾,两道带着笑意的目光从斗笠下投来,确是有段时间未见了。
明烟走上前在两人对面坐下,低声道:“叶姑娘,谢少侠,别来无恙。”定睛一瞧才发现,满桌的菜肴正是自己几乎每日必点的“老样子”。
明烟接过拂衣推来的一杯酒,压低声音:“年关将至,人多眼杂,二位来此可有要事?”
拂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多谢提醒,今日来此,是为寻人。”
明烟放下手中的空酒杯,“拿钱办事,是咽蝉阁一惯的规矩。”
拂衣问道:“所寻之人不在规矩之中呢?又该如何?”
“阁主不便相见,还请二位见谅。”话音刚落,便欲起身离开。
谢与灵道:“是找边青陌。”
明烟闻言重又坐下,神色一怔。
谢与灵续道:“不知明烟姑娘近日是否见过他?”
明烟摇摇头,“上次一别之后,再未见过。他还欠我一场赌局,二位若是见到,烦请转告,否则他在赌桌上的信誉,咽蝉阁可难保证了。”想起那日两人的赌局,轻笑出声。一瞥眼间,看到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闪着银光的骰子,笑道:“数月未见,难不成他是偷偷拜木宽前辈为师去了,想要下次赢过我?”
拂衣和谢与灵相视一眼,问道:“这是木宽前辈的?”
明烟点点头,“那日送你二人离开,回到此处时,木前辈已经离开,边青陌似是酒醉刚刚醒来,这银色骰子当时就放在他的旁边,想来是木前辈赠他的,以便哪日在赌局上输得身无分无,仍有点钱财能够脱身。”说着掏出一副银色骰子,摊在手心。
“瞧,和我这副一模一样,确是木宽前辈送赠。不过怎么会在你二人手里?边青陌他?”
拂衣仔细仔细瞧过明烟手里的骰子,确与捡到的这枚一般无二,说道:“是我们在鹿吴山捡到的。”
明烟眉头一皱:“鹿吴山?大概两月前傀儡失控,山上爆炸,大火几乎烧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被雨扑灭。方圆数里都是挥之不去的焦臭味,附近的村镇连夜搬离,在那样的爆炸大火中,没有人能活着逃出来。”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耳边只有邻桌毫无顾忌的说话声,正在高高兴兴地商量着过年的采买。
酒楼紧邻咽蝉阁,往来常有各色江湖人士,遮面之人亦不少见,起初拂衣二人并未引起关注,可此刻,已有几道视线半遮半掩地落在这边。
明烟招呼了伙计,低语了几句,伙计点头离开,不多时,那些目光便已收回。
二人齐声道:“多谢。”
明烟摆摆手,问道:“这次回来,可还是曾经的身份吗?”
清虚一事后,两人在江湖中更是恶贯满盈、心狠毒辣,那日曾有传言说亲眼所见拂衣已死,谢与灵走火入魔最终被众人合力绞杀,传言愈演愈烈,只是无论无何,两人身死似乎已是事实。今日留得性命归来,若就此更名改姓,或许往后的日子也可稍微平静些。明烟看着两人,心道:若二人真有意隐姓埋名,咽蝉阁或可出一臂之力。
只听拂衣苦笑一声:“过去的身份?过去的我师从天水境,可那日清虚之中,我已在江湖众人面前说过,再也不是天水境的弟子了。她们……也不再是我的同门,哪里还有过去的身份呢?”
拂衣低下头,面巾遮住了她的神色,可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还是吐露了此刻的心境。
明烟顿了片刻,缓缓说道:“苏寻宗主已逝,门中已于半月前选出了四名弟子接管天水境。”
拂衣心道:“若是析木师姐还在,这四人之中必定有她,或许也会直接由她接任宗主之位,只是,析木师姐如今已经……”想到这儿,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两手垂在身侧。
谢与灵轻轻接过拂衣的右手,放在自己腿上,侧过头,目光从斗笠下投出,直直地落进拂衣眼中。
明烟接着道:“四人分别是林析木、李寒酥、叶拂衣、实沈。这是天水境门**同决定的,消息已传至江湖各门各派。”
拂衣在听到析木师姐时,心里重重一沉,又听到寒酥师兄,他性子沉稳,功力深厚,虽面上冷淡,但确是合适人选,只是,她没想到,接下来会是自己的名字。
当日面对江湖正道,各位师姐师兄竭力相护,始终站在自己身后,可傀儡、血阵皆为众人亲眼所见,而自己又是他们认定的罪魁祸首,同门的维护却将她们陷入危名,天水境自此也会被打入邪魔外道,被众人围剿的滋味拂衣再清楚不过,她不愿让众人和她一样,所以才要和她们划清界限,可是如今,终究还是要累得她们和自己缠在一起。
心下百感交集,怔愣了半晌,才道:“多谢告知。”
明烟笑道:“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若再想知道其他,可还是老规矩啊。”
话虽如此,但拂衣明白,若是她真的开口请求明烟帮忙隐藏行踪,她或许真的会答应,只是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不清楚。于是说道:“既是开门做生意,行踪也算是生意,想来就算咽蝉阁不卖,也自有别家会卖。如此说来,咽蝉阁也要抓紧些。”说着起身,和谢与灵一起辞别。
明烟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尾,笑了笑:“也对,若是真的想藏,今日也不会来找我了。保重。”
落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直至被黑暗吞噬。夜色在两人身后降临。
新年临近,街边的灯笼也已换新,连灯火都比往日更亮了两分。
灰色的身影走入长街,进入店中。
“客官,里面请。”新来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进店的客人。
那客人随着伙计上楼,刚从楼梯上探出头来,便瞧见窗边那张空的桌子。
酒楼的生意好得很,二楼也坐满了客人,只有那张桌子安静地落在一旁,上面正放着一枚闪着亮光的骰子。
木宽走近,将骰子收到袖中。
邻桌送菜的伙计端着木盘正要下楼,瞧见木宽后上前招呼道:“哎呦,您来了,可不巧,明烟姑娘前脚刚走。”
木宽点点头,“嗯,她们来过了。”
“确是她们,这桌是特意给您留的,店里新上了新鲜的鱼,可要来条尝尝鲜吗?”
木宽左手拢在袖中,把玩着那枚骰子,“好,那便尝尝吧。”目光却落在对面一片寂静的咽蝉阁内。
“得嘞!”伙计将毛巾在肩上一搭,利落地下楼传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