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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人去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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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人去村空
        
    冰原上,两道身影并肩行过。
谢与灵拉过拂衣刚包扎好不久的手腕,轻声问道:“还疼吗?”
拂衣侧头看他,笑道:“若是疼要怎么办?不疼,又该如何?”
谢与灵愣了片刻,将拂衣的手腕慢慢拉近,微微低下头,“那我也给你吹一吹?这样会好一些吗?”轻柔的气息擦过手腕,拂衣趁他凑近的时候,伸出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脸颊,“这样才能止痛。”
谢与灵贴着拂衣的手缓缓站直身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很冷吗?”
“嗯。”拂衣点点头,“有什么办法吗?”
修习玄灵内功的人还会畏寒吗?
大概会的。
谢与灵紧紧牵着拂衣的手,朝前走去。
大雪漫天,像是永远下不完,黑色的身影在雪色中朦胧。数十日前,这里还曾被鲜血浸染,如今,已见不到半分当日的迹象。
那样的喧嚣、打斗、血腥,将数不清的人牵扯其中,或许又将在江湖中引起不小的风波,往后数月,甚至数年,变着花样地流传在武林人中。
也或许就此湮灭,再无人提起。
可无论如何,这片冰原始终于此,一如十年前,或者百年以前,静静地看着一个个走进的人,后来离开,或者死在此处。
江湖,又与它何干呢?
它只管下着雪,结着冰,刮着风。
行了不知多久,拂衣突然停下脚步,视线穿过了茫茫白雪落在远处。
这杳无人声、生机尽灭之处又有何不同呢?
那是当日血阵开启的地方。
也是师父身死之处。
十年弹指而过,天水境的日子历历在目,可是时间已经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再也不能回头。鹅毛般的大雪落进眼中,模糊了视线,仍唤不回拂衣的思绪。
那道清癯的身影朦胧在远处的雪色之中。
“你是‘鬼’吗?”
“要跟我走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暖和吗?”
“嗯。”
“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天水境弟子。”
“为师要重新打开清虚。”
“我不愿再等了。”
……
风更大了,似是来为那场大火助势,那道身影终于被冲天的火光吞噬。
拂衣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耳边回想起扶泽更的话。
“想好了?”
“嗯。”
“好不容易活下来,若是再回去,很有可能会再次送掉性命。何不就此隐姓埋名,远离那些江湖事?”
“可有些事,逃不掉的。”
“是啊,逃不掉的。”
命运已在骨子里生根发芽,就算你想要停下,它仍会冲破血肉来到你面前。
这片茫茫大雪,或许自始至终都逃不掉的。
当日裂开的冰层已然重新冻上,那下面,大概埋藏了数不清的残肢、封住了不为人知的旧事,可是如今,该走了。
清亮的泪滴从眼角滑落,被风吹散。拂衣握着谢与灵的手紧了紧,语气平静又坚定,“那日的事,不会再有了。”
“我一定会抓紧你的手,无论何时何地。”
“好。”
青色的剑穗在风雪中肆意飘扬,而另一侧,谢与灵剑柄上所刻的柳叶更显精细。
这又是出自谁之手呢?
正如拂衣不知剑穗是何时洗净了血迹一般,谢与灵也不知这雕刻是何时完成的。
茫无边际的白色之中,两点黑影携手同行。
大红的灯笼高悬,新帖的窗花、对联,四处洋溢着喜气的新年气氛,连寒冷的北风也不能冲散。
两人站在冰原上,咫尺处便是万丈深渊。
“那日,便是在这附近掉下去的。”拂衣探头看向云雾缭绕的崖间,触目却只是白茫茫一片,“如今看来,当日我们会落到此处,并非偶然,当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的。”
谢与灵道:“若是故意为之,那很有可能已经离开此处。”
拂衣道:“但这只是眼下最有希望的地方。”
谢与灵朝拂衣走近半步,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再次缩短,“那便一试。”
拂衣点点头,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掷向崖间。石块坠入云间,转眼间消失不见,连声音都被吞没。
拂衣道:“如此深渊,可要小心。”
谢与灵笑了笑,“还好。”
比之那日的天水境,还好。
拂衣道:“那便一起。”说完便要纵身跃下,却被拉住手腕,转头只见谢与灵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正是自己托李寒酥转交给他的那柄。
谢与灵轻声道:“若是有万一,匕首更胜于长剑。”
拂衣视线从匕首落回谢与灵的脸上,慢慢合上了他的手握紧,“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你会抓住我的。走吗?”
“嗯。”
两道黑影纵身跃下,始终贴近崖边,每落下数丈,便用手撑在一旁的石壁上,以此借力减缓下坠之势。
数十丈过后,周围仍是云遮雾绕的一片,谢与灵心下有些不安,那日虽然意识不清,但模模糊糊间记得并未坠下如此之深。刚要开口,一道疾风自上方袭来。
抬头一看,一块落石正朝头上方直直砸来。
“谢与灵!”拂衣的担忧声未落,密集的落石宛如冰雹般砸下。
两人原本贴近石壁以此减缓下坠之势,可那落石似也窥到此意,沿着石壁不断地落下。
危急之间,两人交换个眼色,拂衣右脚点在石壁之上,腾空跃起,继而俯冲向下,和谢与灵双手相接的瞬间,强劲的内力自身周迸发,落石的砸下之势稍减,更有石块撞在崖壁上,碎石尘土四溅。
趁此间隙,谢与灵拉住拂衣的手腕,提气向外掷出。拂衣借助这一劲力,直直地向下坠落,速度更胜落石。就在要擦过谢与灵之时,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带同他一起落下。
两人劲力收于丹田,宛如离弦之箭坠向崖底。
眼见浓雾渐渐散开,脚下的景象开始清晰,是一条结冰的河流。不待站定,上方的巨石穿过云雾坠下,若被砸中,只能落得个血溅当场的下场了。两人提一口气,沿冰面向后滑开。
“咔擦”一声,尺余厚的冰层瞬间裂开,水花四溅。
上方的石块接二连三地落下,冰面已然岌岌可危,二人运起轻功,在冰面上点足而过,眨眼间已在河岸边站定。
拂衣道:“上次来的时候,并未见过这条河流,也未曾听那里的人提起过。”
谢与灵盯着拂衣仔细看过,确定并无伤口,才答道:“想来离他们的住处还有段距离,不过既然设下了这机关,此处必和那些人有关系。”
拂衣对上他的视线,慢慢问道:“那日的落石也是这样吗?”
谢与灵知道她问的是取火余那次,笑了笑,“那日没有你。”
拂衣有些抱歉,“是我去晚了。”
“不,去得刚刚好,刚好接住落下的我。”
两人沿着河道回溯,行到天黑,仍不见人影,便在周围寻了个僻静的山洞休息。直至第二天傍晚,总算远远瞧见村子的轮廓。
柔和的日光笼罩在房屋上方,可是本该热闹准备迎接新年的村子中,却出奇的寂静。比之上次的融洽气氛,这次不同寻常的安静显得有些怪异,连带着大红的灯笼、窗花都透露出几分森寒的模样。
拂衣和谢与灵对个眼神,一齐放轻了脚步,凝神聚气。两人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
门口的对联尚未贴好,留下一角在风中一下一下地拍着木门。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一盆浆糊。
拂衣俯下身,捡起一根树枝搅了搅,摇摇头,“已经干掉了,看样子至少也有两三日了。”
谢与灵打量着门上的对联,道:“大概就是这几日刚贴上的,看起来还很新。”
拂衣站直身子,“可这村子已经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了。”
“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大门吱呀一声,猛地向院内打开。院中空无一人,木门因过大的风力仍在轻轻晃着。
两人相视一眼,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谢与灵抄起地上的那盆浆糊,扔到院中。
一片寂静,看起来并无机关陷阱。
两人正准备迈进,提起的腿刚刚跨过门槛,尚未落下,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好一个投石问路。”
“谁!”
“谁!”
两人退到门口,转身望去,空无一人。正欲再瞧,谢与灵猛然拉过拂衣,“小心!”
嘭——
巨大的爆炸声充斥在耳边,木门瞬间炸成碎片砸向两人,泥瓦、木梁、碎石,四处飞溅,火舌呼啸着吞没整个村子,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鼻间。
“咳咳咳——”十几道身影从火光中走出,身上满是尘土血迹。
“多谢掌门。”
人群中一道灰影扫了扫衣袖上的灰尘,冷笑一声,“来晚一步啊。”他缓缓转过身,喃喃道:“苏寻,你生前得到此等阵法竟然独吞,还真是不把我当朋友啊。若是早些让我得知,又何苦死在清虚呢?如今这天水境没了宗主,可要如何是好?你说你那个小徒弟,她现在人在哪儿呢?”话音落下,视线穿过咆哮的大火,落在一块大石上。
两道黑色身影此刻正躲在大石后。
谢与灵看着那道身影,从喉间挤出三个字:“俞无涯。”双拳紧握,真气翻涌,杀意霎时蔓延心头。
就在那满心的恨意将要失控之时,一只手缓缓搭在他的手上。
谢与灵抬头看向拂衣,对上一双寻问的视线。
他知道,若是他此刻点头,拂衣定然会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身边,拔剑指向俞无涯。
两人联手已可与扶泽更相抗,可是数月未见,俞无涯的功力如何,暂不能确定。拂衣仍在此处,他不能赌。
“掌门?”
俞无涯摆了摆手,朝那块大石缓缓走去。
谢与灵反握住拂衣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杀意蔓延,虞山派众弟子一齐噤声,凝神看着掌门走近左前方。
“轰隆”一声,右侧的一根着火的房梁砸下,直冲俞无涯而来。去势之快,劲头之准,眼见衣襟就要被火点着。
俞无涯头也未回,右手一挥,木梁调转了个方向,钉在石块旁边。
两相磨擦,发出嗤嗤声响。
石块受到内力激荡,直直飞向右侧倒塌的屋子,落在房梁的来处。轰隆隆几响过后,原本残败的屋子更落得个木屑纷飞的下场。
俞无涯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瞥了眼石块原本所处之地,已经空无一人,继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远处的两人瞧见这一幕,都心下一惊,这一招借力打物,无论是方向、力道,还是出手时机,都分毫不差。慢一分便会伤及自身,快一分又易劲力不准。而那石块足以遮住两人身形,重量可想而知,俞无涯只借一根木梁便已轻松撬动,足见功力之强。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赶到俞无涯身前,躬身行礼。
俞无涯问道:“有消息了?”
“暂时尚未发现两人踪迹,但是据周围人说,很可能已经……死了。”
“死?那还真是办事不力啊。”俞无涯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周围的众弟子。
黑色的身影跪在地上,“弟子办事不力,还请掌门责罚。”
一旁的众弟子更是呼吸一滞,无人敢开口作声。
眼见俞无涯一步步走近,有人忍不住想要开口求情,却被身旁人拉住了衣袖。而跪在地上的人反倒面色如常,只是静静地看着脚步靠近。
俞无涯在他身旁站定,就在众人的惊惧快速攀升的时刻,他微微俯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身为师兄,更应以身作则,做好交代给你的每一件事,对吗?”
“是。”
“跪着领罚可不是师兄该有的样子。”
“弟子谨记教诲。”
俞无涯站直身子,欣慰地笑了笑,“很好。”话音刚落,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那人终于缓缓站起身,抬起头。
拂衣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有些惊讶:“是他。”
谢与灵神色变了几变,道:“你们认识?”
“当初去虞山派见你,就是他在山下给我引的路。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松了口气?”
谢与灵笑了笑,“他是张钧天,我的师兄。”
拂衣看着那道渐渐走远的身影,问道:“他很受俞无涯重用吗?”
谢与灵道:“怎么这么问?”
拂衣沉思道:“你觉不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谢与灵心下会意,“那二人确实好久不见了。”
俞无涯等人已经走远,两人从藏身处走出,慢慢走进村子。
拂衣四下打量了几眼,“看来是提前得到消息,已经都离开了。只是这火药……?”
“倒不像是为我们准备的。”谢与灵看着被火光吞噬的村子,接着拂衣的话说道。
“可俞无涯是如何得知此处的消息?这村子隐居避世,若不是那日故意引我们前来,只怕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拂衣说着突然俯下身。
“你干什么?”谢与灵急忙抓住拂衣的手腕,满脸担忧。
拂衣道:“总要验证一下。”
“手腕才刚愈合,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谢与灵说着从怀里掏出匕首,准备划破自己的手心,却被拂衣拦住。
“我把它给你可不是要你用来划伤自己的。”说着合上刀鞘塞回谢与灵怀里,拿出一个盛着红色粉末的瓷瓶,“需要一些水。”
谢与灵刚准备独自起身去寻,想了想还是决定拉着拂衣一起。
拂衣解释道:“加些水药效会更强一些。”说完将红色粉末混入水中,放到一旁。
噼啪的火声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若不仔细辨认,极易错过。
一只黑色虫子拖着被火烧中的残缺身体朝着这边急速爬来,与之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道。
“拂衣,还好吗?”
拂衣道:“这个味道……”话音未落,就见那只虫子爬到那一汪水旁,停顿了片刻,突然扑向拂衣。
谢与灵揽过拂衣向后跃开,左手一探,抓过一条着火的木头扔向那只虫子。
火光闪过,那只虫子的身体被瞬间烧尽,而原地留下的东西更是让拂衣心头一颤。
那是一滩黑血。
拂衣喃喃道:“果然如此。”
谢与灵问道:“是那种蛊虫?”
“嗯。”拂衣顿了顿,“不过俞无涯不像是为此来的。”
谢与灵道:“是血阵。只是这么隐秘的地方,他竟然没带那二人前来,想来应是交代了其他事情。”
“可什么事情会比这里还重要呢?”
两人思索片刻,齐声道:“鹿吴山。”
 
                 
                 
             
    